第10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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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宁父，宁仲玉就去寻了李氏，叫她注意记录下有要订蛋黄酥、麻薯的客人，回头告诉他。
他自个儿则是出门开始送礼了。
首先就是宁家大房宁县令那。宁仲玉带了三盒蛋黄酥与麻薯的套装，再外加了些乡下的土产品，一块拎过去。
过去时，宁县令人不在，只有孙氏正擒着她的好大儿念书。
或许是宁县令叮嘱过她什么，见宁仲玉来了，孙氏竟也没闹腾。
“贤侄读书怎样了？”
“还不错，多谢伯母关心。堂弟读书如何呢？”
“哈哈，也还行。”
两人一来一回，不咸不淡地互相问候了几句，说完就都尴尬停下了，他们之间实在无话可聊。
“哎哟，这大冬天，回去晚了怕是容易受寒，贤侄若无事，就赶紧回去吧。”孙氏碰也没碰宁仲玉带过来的东西，直直叫下人收走，而后将备好的礼交给宁仲玉。
宁仲玉乐得赶紧走，眼瞧着孙氏收下礼盒，就各自放过对方了。
离开了宁家大房，后头要走的其他人家可就松快多了。
去常子琥那时，常家正在吃午膳。
“二虎爹，二虎娘，各位姐姐新年好，小子给您家拜年来了。祝二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几位姐姐万事胜意……”宁仲玉今日穿了一身红，看起来怪喜庆，祝福话不要钱般往外倒。
说罢，就乖乖巧巧将礼盒米面什么的递过去给常村长，同时还递了些如今县里姑娘时兴的头花与簪子给常夫人与几个姑娘。
常村长与常夫人脸皆乐开了花，常子琥几个姐姐见到他这个俊俏小郎君，也都红了脸，纷纷道谢。
真怪，以前又不是没见过宁仲玉，怎么今年就看起来那么招人疼呢。
一家人赶紧热热闹闹招呼着宁仲玉一起坐下来吃。
宁仲玉与常子琥相熟，平日里也经常互相串门吃饭。见状，也没拒绝，大大方方坐下来了，只是叫常家记得隔天到他们家食肆来吃躺火锅，他给他们免银子。
“我大姐开春便要出嫁了。”饭后闲聊，常子琥与宁仲玉说道，“那人是县里一个账房，从前也在林夫子那进学，人还算过得去，就是年纪大些。”
宁仲玉好奇问：“多大？”
常子琥惆怅：“二十四，比我大姐是大了有八岁。”
宁仲玉倒吸一口凉气，才十六岁的小孩，半年前就开始谈婚论嫁了，如今要嫁的还是个大她八岁的老男人。
“说的什么话，人家有好营生，还是镇里人，大一点怎么了。”常夫人听了常子琥的话，上来就拧他的耳朵。
听那语气，显然是见怪不怪，且真心觉着是自家高攀。
常子琥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怪我，没能给姐姐争到更好的。”
宁仲玉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晓该不该庆幸自己没有个姐妹。
女子要想过得好，过得顺意，实在是难如登天，外人看着都揪心，更别提是自家姐妹。
如今这世道对女子不公，什么事自己都做不了主。出闺前只能盼着父兄争气，往后出嫁了也只能碰运气瞧瞧夫家人是不是个好的。
远的比如这位常大姐，近的还有他娘李氏，都是苦命人。
也难怪常子琥经她大姐论嫁一事后，心态会来那么个大拐弯。
林夫子父母双亡，年前就同学子们说过，过年时他要回妻子娘家，叫他们若是要送东西，交给他家中的洒扫婆子就是。
宁仲玉与常子琥一同结伴去了林夫子家，将节礼连同自己与宁季北的束脩给了那个婆子，便告别常子琥赶回家。
宁家下午家里头要一起回李氏的娘家，那可才是一年中走亲戚的重头戏。
一家人气氛沉重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受刑。
无他，实在是李氏的娘家太奇葩。
李氏乃李家长女，母亲早逝，李老爷子后取的继室嚣张跋扈，不敢对李氏的哥哥，李家的长子如何，就向来苟待李氏拿她出气。
明明李家不穷，李氏之兄与后来生的几个儿子女儿也没见得哪个需要做半点活。
但李氏却没吃没喝，冬天在结冰的冷水河里洗全家的衣裳，夏天起早在灶房里被火烤，被当大爷躺着的哥哥弟弟妹妹指挥来指挥去。
有后娘就有后爹，继室同李氏没半个铜板关系，对她差倒也就算了。
可李老爷子竟也丝毫不护着女儿，就这么冷眼瞧着她受苦，连同与李氏同胞李氏之兄也对李氏冷冷淡淡。
给她安排的婚事也是叫媒婆随便选的，选了宁家。
当时的宁家可不如今日，上有县令下有开食肆的村长，穷的连锅也揭不开，全家最好的东西还要紧着念书的宁县令用，宁父可谓一穷二白。
周围村子里但凡条件好一些的，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由此可见李氏这位继母是成心不想给她好日子过。
就是等李氏出嫁了，也不见给她半点薄面。
每每回到娘家，家中脏活泪活定然还是得逼着李氏干。
李氏不愿因为这一年几天闹的家中不太平，叫丈夫孩子难做，就总是忍声吐气。
幸亏宁家现在自己立起来了，这才方才能有些资本。
走到李家院门口，一家人对视一眼，用力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这才走进去。
一进门，就瞧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小孩正躺在地上打滚。瞧那架势，比宁家大房孙氏的熊儿子还要更夸张几分。
小孩干嚎声如雷响：“爹，娘，我快要饿死了！什么时候才能有饭吃呐！”
“娘的好大儿哦，别急，等你大姑家来了咱们就有得吃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安慰孩提说，说罢，又转而轻轻揪住身旁老妇人的袖子道，“娘，你说大姑子也真是，叫咱们全家人等他们一个小家，怕不是人富贵了想摆谱哟。”
“我倒要治治那死丫头。”老妇人声音尖酸。
宁仲玉直直被屋子内炸耳的哭闹声刺得往门外退了两步，再仔细听得里头讲话的内容，雪白的脸立马皱成了一团包子。
笑了，这是一顿什么饭，还需他们家来了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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