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野色徒销战士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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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未羊第一次在这般环境下过夜,辗转反侧了许久,直到天色微明才睡去。待他醒了,已是日上三竿,却不见裁春,急忙出来察看。原来裁春正倚在马车旁,用一把小梳子打理头发,见了他,笑道:“你终于醒啦。”
李未羊脸一红,“你起很早么?怎么不叫我。”
“我见你睡得安稳,不好意思叫你。”裁春转身从车厢里捧出一个罐子,“这是我早上到那边小溪盛的,你要洗脸么?”
江南水网纵横,溪流湖泊随处可见。李未羊嗯了声,伸手去接罐子,裁春却缩回去,拿了条干净布块给他,道:“你拿好了。”再把盖子掀开,倒了一些,润湿了布。李未羊抹了脸,啧啧道:“好清凉啊。”再看布上多了草木碎屑,说:“再倒一点。”裁春又倒了些,笑道:“好啦,路上还要喝呢。”捂着罐子回车厢去了。李未羊又擦了擦脖颈,他见这布做工不错,便叠好了贴身携着。又去解了拴绳,慢慢赶着马车上了大路。
走不多时,前头奔来两骑白马,马首系着红绡带。李未羊心忖:莫不是连山盟的弟子?有心相让,将马车往右侧开去,拉下毡帽。二骑匆匆而过,似不曾注意到他。
裁春隔着箱帘缝隙瞧见了,探出头,“你看见那红绡没有?”
李未羊说:“我瞧见啦,怎么?”
“那是连山盟的一种标志,通知沿途弟子做好缉拿围杀的准备。”
“原来如此。”李未羊只当多听了一点杂闻,淡淡应道。他此番和柳裁春前去傅庄,只是应傅艳阳之托,去取父亲生前若干文札笔记,是以信马由缰,并不心急。
裁春担忧道:“不知道他们要对付谁?”
李未羊道:“这个简单,把他们抓来问问就知道啦。”
裁春喜道:“你能吗?”
李未羊本是玩笑话,谁知裁春一本正经相询,他迟疑道:“应该不难。只是他们马快,估计已去远了。你这马可赶不上趟。”
话音刚落,马车后马蹄声蹙进。李未羊将裁春推回箱内,低着头驾车。原来是那两骑去而复返,一左一右夹着马车。李未羊沉着气,并不抬头。
三马同行了片刻,终究是对方按捺不住。左边那人喝道:“你这马是柳楼的,你是什么人?”
李未羊眼神一抬,撇见老马臀上烙印,心里一叹。口中道:“是柳楼小厮,去城外采买东西。”
“胡说,采买东西值得用马车?”
“是为七娘买些贵重物件,是以要用马车。”
另一人冷笑道:“更胡说了。什么物件杭州城内买不着,反要到城外去!你怕不是偷主人家车的小贼罢!”喝道:“停住了!”将马赶前,马车不得已刹住,老马愤愤喷了个响鼻,要往前撞,李未羊连忙拉住。他抬起头来,那二人见了,道:“你这模样不似小厮,快老实交代吧,这马是怎么来的?”
李未羊笑道:“连山盟还管人像不像小厮么?你们又是谁?”
“你敢还口,知道是连山盟的,还问甚么?给我滚下来。”左边那骑驭马上前,伸手来揪拿。李未羊反手挥鞭挡了,伸腿将他踹下马来。另一人叫道:“动手的要死!”抽出锻锦包着半截的刀,半是威吓半是真切地砍来。
李未羊怕来人伤到裁春,便稳坐在马车上不动,剑已不及拔出,便以鞘代锋,上一扫、下一点,正点在那人手腕上,那人痛呼一声,刀落在半空,李未羊横空踢出,将刀蹬没入路边草丛去了,
再难寻着。李未羊怕他还有兵刃,一时想不到法子,拔剑往他小腹捅了一下,那人哼都不哼一声,昏死过去。
摔下马的那人惊恐万分,李未羊提剑过去,裁春探出头喊:“你会点穴吗,点住他就是了。”
李未羊应了声,将那人点了,那人也是哼也不哼,晕了过去。
裁春跳下来,说:“你捅死他了?”手里拿着纱布和罐子。
李未羊伸手探了下,“还有气。”裁春用纱布缠住那人伤口,说:“仔细按着这。”李未羊依言按着,血液慢慢浸染开,李未羊有点不忍,扭过头去。裁春清洗了伤口,又扯了段纱布包好,笑道:“这下路上没有水喝了。好了,放开吧。”
裁春站起来,走到那个点穴的人前,蹲下察看,轻呼了声。李未羊跳过来,“怎么了?”
裁春摇摇头,“他死了。”李未羊瞪大眼睛,裁春又仔细复看了一番,道:“你点的力道偏大,真气郁结成块,堵塞了气道,他是憋死的。”
李未羊难过道:“怎么会这样,我是按爷爷教的。”
裁春安慰他,“你以往在家,发功点穴,心境平和,力道自然恰到好处。方才你搏斗之下,气血翻涌,力道已改,只是你自己也不知不觉罢了,却不怪你。”
李未羊道:“武学之道,变化多端。今日才知学时精、用时钝的道理,果然不假。”
裁春咳嗽一声,“古人有云一字之师,这人也算是你的一命之师。”
李未羊说:“把他拖到草丛里吧?”裁春点点头,“藏严密些。”
裁春又回转来,见另一个包扎好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心下稍安。等李未羊过来,她说:“你试试叫醒他看看。”李未羊推拿了一番,摇头道:“他醒不了。”
裁春想了想,“点住了把他放车里,我骑马。”说着收拢了那二人的马,扯下红绡,见里面夹着一张丝带,对李未羊道:“你来看。”
李未羊接过,只见上面写着:“着连山盟萧山、富平、建德堂口弟子,见本令即刻往桐庐围杀李南寻,不得延误。”
李未羊心里一跳,满是担忧。裁春道:“你莫要急,李居士武功非凡,不是这些宵小之流能对付的。我们先去桐庐罢。”
裁春骑了一匹,手上又牵着一匹。李未羊忧心忡忡赶着车。
走了许久,李未羊听见动静,停下车,掀开帘子,裁春也凑过来。原来是那人醒了,低低呻吟。
李未羊想了想,掏出一块牌,“我是牧鹰教教主右使,李未羊。”
那人仰着头,哭丧脸,“原来是李右使,您方才早说不成么,何必……何苦戏弄在下兄弟。”
李未羊道:“你们无理动手,我教训一下。”
“是……您教训的是。”
裁春问:“你叫什么,要去哪?”
“小可秦铖,奉了齐副盟主的令,去传令。”
“传什么令?”
秦铖迟疑道:“围杀令。”
裁春道:“连山盟和松下居士有什么仇怨?”
“往日并无仇怨,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李未羊停下车,说:“你还能走吗?”
秦铖慢慢挪下车,“不妨事。”他问:“您放我走?”
李未羊点点头,“不过马就不留给你了,抱歉,你慢慢走回去吧。”说着示意裁春,继续向桐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