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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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扣扣——”
早上不到7点，小伍被敲门声惊醒。
她困地够呛，长吟了一声，抻了个懒腰。缓缓起身，驼着背坐在毯子里。
“小伍阿，乔爷爷叫你咯。”住家阿姨在楼下柔和叫道。
女孩虚虚应了一声，连滚带爬下了床。
随便抹了一把脸，她精神了很多，手脚麻利地出来掏出粉底液。
清晨起床化妆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自己撒的谎，跪着也得圆到底。
头上的青黄褪了一半，还好只拍一层就能盖住。小伍瞧着额头破口该是不会留疤，心情舒畅不少。
下楼去小院，爷爷奶奶已在压腿了。
奶奶见小伍双眼浮肿，面色不快地埋怨爷爷，
“孩子刚回来，天天困得要命。你这个老头子，非要这么早把她揪起来干嘛？看看小伍，眼睛都肿了。”
爷爷换了条腿压，眼皮子也没抬就说，“她那是水肿，做气功正好能帮助运化。老婆子，不要纵容小孩。”
“慈母多败儿，你看小伍她爸，一个气死我还不够？”
奶奶一听这话肝火噌地被点着，一改往日的贤惠。
“孩子教好算你乔老的，教不好就都是我的错？你就顾着济世救人，哪有时间顾家。多亏老大帮我，这几个孩子给你养大已经很不错了。”
自从老头子退休后，她的脾气也是与日俱增，毕竟对家庭的贡献还是奶奶更多。
爷爷听到奶奶急了，连忙放下腿，拽奶奶的衣裳赔礼。“哎！你看，这大早上的，生什么气啊。算我失言了，田老师。”
原来是乔德馨观察到孙女这次回来身体状态有些失衡，阴阳不大调和。心、脑气阴两虚，晚上浮躁睡不着，白天疲劳难起身。
打算用运动的方式，叫她调动自身系统恢复平衡。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心里有鬼，所以心神不宁。无法气沉丹田，心肾不交就不能安睡。
不管是什么原因，运动都能帮到她。
所以她不仅被要求早起，陪爷爷奶奶做气功。还要在午前，做其他有氧运动。
小伍有点心累。不过爷爷也是为了让她强身健体，她不敢不从。
往日爷爷奶奶吵架，小伍都从旁做调解员。
今日她太困了，只扶着院中的木架子，站在那晃悠悠地发呆，把他们的争吵当悬浮背景音。
爷爷见她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
“昨夜没睡好？”他问道。
小伍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晃脑地否认，感知到嘴唇因清晨水肿而丰满了。
爷爷背着手回头一笑，
“运动可解压，倾诉亦然。因何压力睡不着觉，说出来，也许会有奇效。”
说完也不逼她，直接按下脚旁老式录音机的开始键。
“健身气功八段锦，开始——”磁带里的男声伴着背景音传来。
小伍赶紧站正，深吸一口气，正式开启新的一天。
上午，林沐风就来了老宅。两个人约好了一起出去逛街。
小伍牵着他的手漫步在街上，有些头疼地诉苦，
“我这个手，不是湿性包扎吗？还是要常换药的。周六我在浴室洗完澡，出来时想换个药。正当左手换右手时，奶奶突然敲门要进来。”
“我是开门也不是，不开也不是。又不敢说在干嘛。你说这伤口要是被奶奶看见岂不是直接被戳穿了？”
她原以为是撒一个小谎，但现在愈发觉得不便。
林沐风捧起小伍的手，心疼安慰她说，“那今天我给你换药。”
“那倒不要紧。主要是洗澡不能长时间沾水，很不方便。我不敢让奶奶帮忙呀。要是有……”
小伍刚灵机一动，搓澡巾三字差点脱口而出。
“有什么？”阿木眸光低垂，歪着脑袋问她。
小伍拿出手机求助万能的购物平台。
男生靠近她的耳边悄悄说，“宝宝，那你来我家，我给你洗怎么样？”
小伍抿唇压住笑，耳尖有点热。
不过真别说，经他提议后她突然茅塞顿开，现成的解决方案其实就在眼前。她讳莫如深地一笑，在阿木耳边说了几句，他立刻就同意了。
两人在晚饭后回到老宅，一进门发现乔一晨也回来了。
林沐风稍坐了坐，便回家了。
刚送走人，奶奶回过头来和住家阿姨啧啧称奇道，“这孩子之前几天不都在小伍身边腻到天黑才回家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乔一晨来老宅也没说具体干嘛，只说是来陪爷爷奶奶吃饭。小伍不大相信，却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奶奶溜达到客厅问他，“一晨今天是留这睡？”
他才回答说不了，一会回家。只是走前想和小伍聊两句。
奶奶瞄他一眼，点点头，便知趣地进了厨房。
小伍在客厅，刚把新手机设置好。正忙着找回她所有社交媒体的账号。
抬眸望了望坐在侧身沙发的堂哥道，“有什么事吗，一晨哥？”
乔一晨干干吞了下喉咙，拿起茶杯战术性喝茶。
随后他悠悠开口，“小伍，按礼数是不是得去谢谢那个人？”
小伍眼睛都粘在手机屏幕上，眨眨眼问，“哪个人啊？”
“救你命的那人。”
她意外地抬头，恍然意识到乔一晨所指，保持沉默开始等他后话。
“这样吧，你把那人联系方式给我，剩下的都交给我。”
听清他的意思，小伍直白回绝道，“不用了，一晨哥。这事我可以解决的。”
一晨心间一震，心想果真被那人说中了。
他不死心地问，“为什么？我是你哥，答谢救你的人，不是天经地义吗？”
“还是这中间十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你觉得不好开口？”
“一晨哥，我已经成年了。这种事就让我处理吧，有需要会找你帮忙的，哈。”
她耐心解释，不知道为何，感觉乔一晨今天很固执。还有，他到底在瞎猜什么啊。
对方嚯地起身，又急急坐下，转换了话题，
“你不懂，一般这种情况，都要重金酬谢的。不然始终欠着个人情，越拖越可怕。”
“这件事找爷爷奶奶行不通。你爸妈不管。现在你没工作，所以作为你哥我有责任帮你。不然你找谁，林沐风吗？你记住你俩只是在谈恋爱而已。”
小伍叛逆心骤起，她是学生，没工作这种生存和身份的双重压力，她本人当然清楚得很。她没爸妈管，也不需要任何人提醒。
小伍语气坚定，“这点人情世故我懂的。钱的事不用哥你操心，我的确不喜欢欠别人的。”
她只接受爷爷奶奶的怜悯和照顾，因为她会加倍回报两位老人。
至于乔一晨，哪怕是堂哥，她也会守好界限。即使对方双手奉上，她也不会随意拿取，因为不知代价几何。
更何况乔一晨根本不知道大伯母在私下有多难缠。在她眼里，恐怕家中这几个孩子都是乔一晨的竞争者。只是因为都是女孩，“比不上她儿子”，她才不屑挖空心思使手段罢了。
但凡叫她知道乔一晨作为堂哥，如此宠溺她，那她就会成为大伯母的重点关注对象。
原因很简单，她不是大伯母的孩子啊。而家中生意在对方眼里只是大伯父夫妻俩的。
也正因为爷爷作为曾经的掌权人，有权过问，又对小伍视如己出。她才有可能把小伍定性为“危险人物”。
小伍这么多年为了成全奶奶“家和万事兴”的愿景，已经将存在感降至最低了。
乔一晨非常不满，认为小伍不是在他面前使小性子，就是故作清高，死脑筋。
他回头瞥过住家阿姨从堂屋走过，手指着后方，压低声音道，
“那你怎么会去求我爸，向他伸手要钱呢？曾阿姨不是你请的吗，还越过我妈直接去公司找的他。你问我爸，和问我有什么分别？”
这么多年，她一直知道这件事会被误解。不解释是因为懒得提。
这次终于有机会了，她觉得乔一晨快30岁了还拎不清，有些好笑。但他又怎么会懂这些，毕竟他是有父母保驾护航的人。
小伍呵笑出声，凑近堂哥，亦压低声音，双目直视他道，
“奶奶本不喜欢家中雇请外人，凡事亲力亲为。但他们二老年过古稀，我住校上学，家中无人自然不放心。”
“曾莉阿姨是我的最佳人选，这个钱我用积蓄咬咬牙也能付几年，爷爷奶奶更是不在话下。”
曾阿姨年纪不到45，持证上岗，身体健康。资历过硬，且非常细心善良。只是人家月薪是上万的，属于本地最“高档”的阿姨。所以这笔钱，按年算也不是小数目。
她心里门清，这是越过大伯母办事，惹了对方不快。不然乔一晨不会知晓。
“叫大伯父付钱，是因为那是他为人子应尽的义务——就该他付，且他付起来最轻松。”
“而找一个人品能力俱佳的阿姨是我的义务，我也做到了。”
“我跑腿协助，最后主要功劳都是大伯父的。奶奶也没心疼，知道后也欣然接受了。”
“找你爸爸那个不叫求，不叫伸手——叫‘提醒’。提醒他挂心年迈的父母。越过你妈妈，是因为我假期很忙，时间有限。想直接把这事给办了，不想费脑筋绕圈子。”
“而眼下这事完全不同啊。有人救我命，需要还钱也是我自己来解决。不需要哥洒重金去‘处理’掉。这个逻辑讲清楚了，”
“你这么聪明该懂了吧，哥。”
她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在杯子边缘抬眼睛，暗中观察。对方脸色不佳，不知是红是黑。
乔一晨脖颈通红，看似是恼了，实则内心羞愧难当。刚才他一时失言，想用请曾阿姨的事口头上扳回一城。
小伍说完他自然懂了，而身份为“长房长孙”的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他向来以自我为中心惯了，凡事有他妈妈操理，家长里短在他眼中就是浪费时间的拖累。
他的母亲常常喜欢在外立起一个贤良淑德长房儿媳的人设。私下关注重点净是那些有的没的。表达孝心偶尔用一些华而不实的物质，跟其他伯母比，其实颇为敷衍。
爷爷奶奶总说他们什么也不缺，这更给他们一家三口的忙找了借口。不过节都不会记得回老宅看看。当然不会想到，家中没有小伍，两个老人出了急事或意外该怎么办。
面对小伍对祖父母一片孝心，他作为大哥很惭愧。
甚至他第一次意识到，几个妹妹都比他知情懂事。家中五个孙辈，他才是那个最像孩子的人。
而且受秦帅启发，他今天隐约察觉到一件事。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是他之前上学恋爱忙，忽视了原先最宝贝的妹妹小伍。才让这个幺妹对他有了情绪，所以平时故意忽视回来，招惹他生气。
现在看来，她极有可能，是真的懒得跟他讲话。
这一点，他无法接受。
乔一晨没有反驳她，只站起身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不该提。其实全家上下都赞许你找曾阿姨。”
“但案情那件事。你失踪这么多天。我只是担心你会受到伤害。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帮忙解决，那我不管了。”
小伍看她哥那副受伤了的样子，哭笑不得。
她对“恩公”秦帅有着一定了解，虽然两人关系复杂。但她“受伤害”这个情况是基本不存在的。
可乔一晨在她身上花了大钱后，小伍在家中会不会受到大伯母的暗中攻击，这个真的不好讲。
乔一晨阴着一张脸，转身就走。小伍紧忙起身趿着拖鞋小步跟上，把人送到堂屋入口。
嘴上巴结着，“哥，走啦？”想给他个台阶下来。
乔一晨生怕一张嘴，面子就掉在地上捡不回来，板着脸没回。
大门砰地关上，小伍仰头看向天花板。心想这人也太难伺候了吧。
才刚说几句实话，就把他鼻子都气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