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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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海，智舟16层。
李子和姚小小各自坐在工位上，互相对视了一眼。
周五晚八点多，星河事业部总监秦帅还没下班，更没急着回家。
小小背上包包，抓起保温杯打算溜了。将座位推入办公桌前，抬头飞给李子一记眼色，虽然那小傻子可能读不懂。
李子盯着屏幕挠挠头，回头看后身。办公区尽头，屏幕挂灯照射下窗边玻璃倒映着秦帅的侧影。
他起身走过去，都靠跟前了对方还没察觉，李子轻声叫人，
“老大？”
“阿。”秦帅正在浏览国外论坛，眼神从屏幕上幽幽飘过来，面无表情。
不知为何，一股阴风吹过李子后脑勺。单一句“阿”就告诉他，对方心情不佳。
男孩求生欲“叮咚”上线，决定起个万金油的话头，
“走阿老大，吃饭去。再不下去，楼下就只剩麻辣烫了。”
秦帅回头看看时钟，不咸不淡地哦一声。扫视左右，抓起手机起身。
“那走吧。”
b2层食堂，李子夹起一筷子面上下抻提，酝酿话语，故作不经意地问，
“老大，你之前说小伍回家了，什么意思阿？”
秦帅半晌没回，而后放下手机拾起筷子，轻叹一口气道，
“意思就是她好了。都想起来了，有家干嘛不回？”他没好气地解释。
“都想起来了？那她家在哪？”男孩问。
“彭城。”
“那小伍到底多大？”
“22，23？”
“她姓钱？”
“不姓钱。”
“那她真名叫什么啊？”
“乔岱妩。”
李子问一句，他答一句。配合地像是没了棱角和脾气。只是看着眼前的汤面没什么胃口，挑来挑去，一副加班三天三夜活不起了的模样。
“她告诉你的？”李子主要想打探，俩人是否还在联系。
“嗯。”秦帅依旧充当一个没有感情的答题机器。
连续问了几题的李子见他异常乖顺，反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敢再试探边界。
看着老大周身散发着“丧”气的黑线。他机智地想，只怕再磨叽下去，问下一句就会引爆什么奇怪炸弹。
于是他停止提问，但却挑了一句最能扎秦帅心的安慰。
“阿呀！没事老大，你想她可以去找她嘛。彭城不远啊。”李子好心关怀失爱青年道。
说完对方眼神终于有光了——不过好像是杀气之火光。这下那股阴风直接扑面而来。
本得意自己可以提前预判的李子，到底还是踩了雷，他扁了扁嘴，赶紧低头吃面。
满头乌云笼罩而不自知的秦帅开车回了家。穿过满街灯火回到小区，见一对情侣牵手走过白灯下的便利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到了家，坐在办公桌前。回归了工作量占比80的日常，他还是无法适应。
可这明明是他过去几年的常规生活，缘何轻易被不到两周的时间改变？他故作不知晓，但也不去深究。
打开电脑，屏幕蓝白光映射着男人的脸。他却盯望一旁摆着的画放空，不知不觉错过了输入密码的时间，屏光又灭了。
那是他前天在书桌抽屉里发现的。素描纸上的铅笔肖像画，线条干净流畅。画上是他的侧脸，当时他在工作，手指撑着颊边，目光低垂。
因是手绘，故没加水印。兴许是她不想在这幅画上签名，也可能是她不想破坏整体感，便只在他露在外侧的耳垂上，画了颗小小的五角星，以此将她的名字镶嵌于画中。
若是看客不知画手是谁，都只会觉得那是一枚耳钉。前日见到这张画的一瞬，他心中泛起甜丝丝的苦，亦在同时思量，她是否更喜欢自己几年前有耳洞的形象。
这幅画大体写实，但是的确又有些美化。她把他绘得很好。
就像最好的摄影师，总会选择绝佳的角度，最自然的形态，最好看的表情。画面定格，人人见到成品，都会夸照片中的模特，长得可真好。
可少有人会想，那是摄影师的审美与用心的功劳。
秦帅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但她笔下画的是小伍眼里的“哥哥”。
再专业的画手绘画时，代入情感与不代入情感，成品都会有偏差。只是他的大脑，始终想要自我欺骗。诓他说，纸上这份情感和他的那份性质相同。
那个女孩在他生命里如烟花般出现过，即使烟火在天幕上绽出的是“sos”的求救信号，他依然不得不承认，那场亮相美得难以言喻。
秦帅抓起手机，第n次打开绿色app。就算扫过工作群里的全部内容，依然想要退出来刷新第n+1次。
他知道潜意识在等。等来自他wx小号的一条信息，“哥哥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但对话框里显示的，却只有昨天傍晚发来那句，
“安抵彭城家中，勿念。”
电脑黑屏在灯下折射出秦帅不爽的脸。他收起无处安放的长腿，端坐在椅子发送了一条8秒语音。等了一分钟无人回应。
她该是买了新手机吧，兴许这个号不会再用了。
工作第一次无法使他全神贯注。
而他向来最擅长专注。小时候，玩时专注地玩，学时专注地学。有了爱好和擅长的事，他不懂别人为什么会空虚和寂寞。
上学时他喜欢打篮球，觉得小情小爱没意思——整来整去，不就是女孩子观战、递水？有啥值得骄傲的，难道会比连进几个三分更爽？
赛场上有人给他送水，他只礼貌道谢。一瓶水而已，渴了就喝呗。他不是不解风情，而是真的不认为那个叫风情，所以故作不知。
人家再跟他讲清楚些，他就只好随口说“我志不在此”——拿前程当挡箭牌。
大学到了淮海，人人都恋爱，他谈了几个最后也没捞到什么甜头，还惹得人神共愤。于是决定找到特别喜欢的再说。
当职业和追梦完美结合，工作给他足够的成就感和荷尔蒙。感情上的等待变得一点也不难熬，只是个随时可能发生的甜头罢了。
毕竟他想争取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就像一头狼，每天吃饱喝足，肆意奔跑。甚至他比狼好一些，有什么生理需求，还可以自行解决。
本是边奔跑，边等一头足够吸引他的狼出现，却无意中遇到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想吃，下不去口，只好帮狐狸养伤。结果她伤好了却走了，顺理成章地回到另一只狐狸身边。
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我不吃你，但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他突然觉得当初不解他人风情的自己，有点活该——天道轮回，该你上头你就得上头。逃不掉的。
只是没想过，爱而不得那个人，现在成他了。然而他好像没法通过专注和向前冲，来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在一对相爱的狐狸身边上下求索。好像不是一只努力的狼，而会看起来像个疯了的大马猴子。
秦帅想起，他给薛阿姨放了两周的假。明天周末家中无人打扫，便认命般地起身去洗衣服，试图用家务麻痹神经。
进到主卧浴室，刚打开衣篮，兜里的手机“噔——”地响起提示音。
他极速拿起手机，心中一跳，小丫头竟真被他一条消息给炸出来了。
才一秒，兴奋的脸就被败兴替代。
对方回复，“抱歉，我发语音不太方便。以后发文字吧。”
切。他不满对方冷冰冰和极具暗示性的回应，赌气将手机扔在洗衣机上。
衣服被一一丢进滚筒，他打开洗涤剂盒，抬头拿起洗衣液。竟发现包装后面，藏着一排备用柔顺剂，其上有张便利贴。
“带走一瓶，请补记账上。”手写字体磅礴大气。
若说“字如其人”，那他应是还不够了解她本尊的个性。
被女孩带走的，是他从留学时就用惯了味道的柔顺增香剂，某北欧品牌。每每用完了，薛阿姨都会提醒，秦帅就会在网上订购一批，因为超市买不到。
依稀记得女孩刚来家里的第二天，因怕她一个人睡不好。秦帅首次将她抱到大床上，那时她弯着眉眼，一脸满足地藏在被里对他说，
“哥哥用的什么香水？走前让我带一瓶吧，还记账上。”娇娇气气的语调好像还在耳边。
他不禁笑了，抓起手机当场热脸贴冷腚。把前面语音里说过的话，打字发了过去，
qs：我说，欠的账什么时候还。是不是人走了就把哥哥给忘了？用不用我提醒你履行承诺？
对方很快“正在输入……”
7333(秦帅小号)：张队说不让我取消以前的号码。下周我会去办新卡，买了新手机后，就把这个手机寄回哥哥家里？
7333：办完后，可以把欠你的钱打到wx账号吗？
秦帅火大，谁提钱了？！他无法控制地用嘴炮夺起山间的笋，简称嘴损。
qs：呵，那你打算还多少？
小伍在彭城老宅闺房里盘腿坐在床上。她愣住了，还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该是她荷包负担得起的。于是她拿出计算器大概算了算，又乘了2。
7333:……3万？
秦帅没回，她继续增加。
7333:……5万？
秦帅气得半死，长指头飞速打字。
qs:不够。
小伍懵了，承诺报恩一时爽，不会最后要卖房卖车、砸锅卖铁吧？
7333:那是多少呢？你说，我来想办法。
秦帅按捺住想要张口“要人”的虎狼之心，邪邪一笑。
qs:钱我不缺。先欠着，以后需要的时候自会来找你。
女孩聪明的小脑筋又开动了，他不缺钱这事她当然知道。但这家伙不会是想要人吧？于是她机智回复。
7333:不管是钱还是其他，只要不影响我爱的人。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尽力报答哥哥。
秦帅读完差点把手机甩出去，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什么玩意儿？爱的人是谁啊，那个阿木吗？
最后只淡淡回了一句，“手机我暂时没用，先放你那。”
本就是结束对话的语气，对方自然没回。
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他郁闷拖着脚步走出浴室，陷进床里。
一把抢过枕头，闷在脸上。
结果枕间气味入鼻，全是女孩馨香。
他更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