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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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总算把这句话给说出去了，真可谓不吐不快。但就像是对着一潭死水丢石头，能引发多少波纹，全在于石头的体积。
因为精灵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于是他这颗石头似乎好像没能泛起半点涟漪，便沉了底。
“扑通”，“扑通”……由于没了其它声音，里昂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但平静注定只是暂时的，否则艾米莉用得着不自在成那样吗？自从他把话说出口，法师就尽可能在座位允许的范围内远离了他。
在里昂等待克里斯蒂娜回答时，屁股下的座位忽然变得凹凸不平，相当之硌屁股，真奇怪为什么刚才感觉不到。
小娜对家具是这么不讲究吗？里昂的思维就此发散开去，且不可收拾。身为一个刚刚甩了未婚妻的负心汉，他不去关注克里斯蒂娜的反应，而是研究起客厅的摆设。从桌面的纹路到没关严实的橱柜，和摆在里面的空盘子，再回到桌上的烛台。
烛火晃晃悠悠，蜡烛滴滴答答……
只点了一根，会不会太暗了点？
然而所谓的“暗”只是相对的，像是他的精灵未婚妻就一点都不受影响。克里斯蒂娜一双碧绿色的杏仁眼，这会儿已经成了两盏绿幽幽的磷火，直勾勾对着这边，能在人脸上烧出两个大洞。
其实发光的还不单单只有眼睛，克里斯蒂娜的白金齐肩发亦是冉冉生辉，再加上长出发梢的尖耳朵……
怎么看，怎么不像人。
你还能活多久？三十年，四十年？可她却是精灵，能把生老病死当成笑话听！
无意之中他又看到了蜡烛，比起刚才已经烧掉了小半截，没准在精灵眼里，自己的命也很像这根蜡烛。
区区一个短命鬼罢了。
两者的巨大差距坚定了他的决心，里昂硬着头皮再次开口，打破了也不知是谁在苦心维持的沉默。
“小娜，关于我们的婚约……”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说这个？！”精灵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肩膀也跟着耸了起来，只差没顺势掀了桌子。
气势汹汹的克里斯蒂娜没吓到里昂，倒是唬住了艾米莉，令她一时间忘记了吸气，这无疑是做贼心虚了。
当你陪着前情人去跟他未婚妻摊牌时，这就是你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各位读者都记好了。
里昂端详着克里斯蒂娜，这位曾经的好朋友以及曾经的恋人，看她双目圆睁，本来精致的小鼻子也因为急促呼吸而一开一合，下眼眶里汇集的液体都能反射烛光了。
这是一幅能让全世界男人都为之折腰的名画，却唯独动摇不了他分毫。活了将近三十年，甩过上百个女人，类似的场面他经历过太多了。
再说了，在这里的克里斯蒂娜只是哭给他看，何况还没哭呢。在地狱里的“克里斯蒂娜”能做的可不止有哭……
血腥的回忆迫使他闭上眼睛，免得混淆了现实。可等重新睁开眼，他还是一度把克里斯蒂娜看成被拧断脖子的无头尸体。
……总之，想分手关键就是要坚决，即使女方眼泪决堤也不能犹豫。
“我想，想要解除我俩的婚约。”之所以会说得磕磕巴巴，都怪那些精灵肚破肠流的画面不停地试图从他脑子里跳出来。
我受够了，有完没完！
他本来已经握紧拳头准备去砸桌子了，事到临头被做在旁边的艾米莉用目光给硬生生定住。
谢天谢地，女法师的表情不像是在看疯子，
挂在脸上的同情相当多。
也只有你能理解我了……
他本打算给艾米莉一个微笑的，如果不是被克里斯蒂娜打断的话。
“为什么？”精灵的反问又来了，虽然陈词滥调，但总要有这么个过程。
这很好对付，里昂可以从极其丰富的分手经验里择优而选，找出漂亮话来搪塞克里斯蒂娜。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在那些不幸的分手中，现场并不存在第三者。
“是因为她吗？”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压抑而痛苦，她不得不绷紧脸控制情绪，以至于腮帮都显出了肌肉，疑似是在咬牙切齿。
可她最终还是失控了，那只能让歌手妒忌到发狂的纤纤玉手抬了起来，指着一直闭口不言的艾米莉。她的胳膊抬得过于笔直，好像那不是身体的一部分，而是一根长矛。女法师的额头距离这根“长矛”，也没多远。
大英雄傻了，他本该干脆地回答“绝对不是”，可这又意味着要伤害艾米莉。又根据今晚遇见法师后所激起的杂乱回忆，自己奇迹般的复活似乎跟她脱不了干系。
如此说来，艾米莉不仅仅是他的前女友和现在的好朋友，还是救命恩人了。
里昂愣在那了，被人指控成第三者插足的艾米莉也成了哑巴。但哑巴归哑巴，女人的自尊不允许她示弱，艾米莉仰起脸跟克里斯蒂娜对视，眼睛连眨都不眨。
给把剑再加上一根法杖，这俩女人能当场打起来，就像几年前的那次。
谁说她们和好了来着？
里昂头都大了，骂自己是个大傻瓜，竟然异想天开把艾米莉带来克里斯蒂娜家。可是如果不带上艾米莉，那艾米莉肯定认为他是要跟克里斯蒂娜幽会，偏偏他又不是。
所以他只好带着艾米莉，来跟克里斯蒂娜解除婚约，然后再被克里斯蒂娜以为是他跟艾米莉旧情复燃……
……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脑子是完全空白的。
曾经他们三人都是朋友，至少里昂这么想，直到两个女人为了他差点动手。最终结局是艾米莉主动退出，成全了克里斯蒂娜，也保住了里昂的好名声。
窈窕淑女，绅士好逑。
如是女巫，架上火烤。
堂堂屠龙勇者竟跟女巫搞在一块儿，这政治影响要多坏就有多坏。
于是艾米莉走了，看厌了长腿们终日争风吃醋的弗林特·火炉也走了，他的冒险队伍就此解散。话说弗林特这老矮人去哪儿了？在自己缩家里当个废物时，冷落了多少出生入死的老朋友？
一旦想到了弗林特，里昂才意识到第二次生命的来之不易，并且决定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下去。
当着两位女士的面，里昂旁若无人地起身走出客厅，随后响起的开关门的声音让女法师和白骑士面面相觑。
艾米莉放下了尊严，立刻起身去追，克里斯蒂娜的反应要慢得多，主要是因为她没想到里昂能这么干脆，又无厘头地把自己给甩了。
“里昂！里昂！”
是谁在喊，谁又是里昂？
他回头是出于人听见吵闹的本能反应，而非自认为是被喊到名字的那个。
都说精灵是百步穿杨的好手，能在几百步之外数清楚苍蝇的腿。如今传说应验了，里昂被隔空投出的酒瓶精准命中，从克里斯蒂娜家的二楼窗户到他有半条街的距离，而且天色还黑。
“你给我去死吧！”
丢完东西砸完了人，克里斯蒂娜用最大力气摔上了窗户。
是额头的剧痛，还是跑过来的艾米莉，具体是哪一个先点醒他都不重要了。反正他被艾米莉一路拖进小巷，及时避开了循着吵闹声开窗查看的好事之徒。
“没流血吧？”
艾米莉边问话，边把他头发往上撩，但人类毕竟是人类，哪来的本事在深夜暗巷里看清东西。艾米莉自然而然踮起了脚尖，往他脸上凑。
刚开始，女法师确实是给他查看伤口来着，可这个动作不知怎么突然变了形，成了跟他嘴对着嘴。
里昂懵了，这属于单方面发懵，艾米莉并没有。女法师的每个动作都主动且热情，还带了点迫不及待。艾米莉一双手紧紧抱住了他，全身心把自己往他怀里凑，湿漉漉的嘴唇根本不肯挪开。
艾米莉已经顺势闭上了眼，假如她没这么投入，应该能看见里昂一直睁大了眼，表情惊恐。
施法者身上的味道本就丰富多彩，这来自于法师长袍里无数的内袋，可是里昂只在艾米莉身上闻出了一种味道，那便是硫磺。
这可是地狱的恶臭啊！
全是看在两人的曾经，里昂忍了又忍，熬到忍无可忍才用力挣脱艾米莉的拥抱。
“怎么了？！”艾米莉把散落的头发往后撩，她的面红耳赤一大半是因为激情，一小半是因为不解。
里昂不知道，所以没回答，推人的手停在半空，动作和神情都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怎么了？”艾米莉再次上前，伸手想去摸里昂的脸。
亲密的动作成了猛扑的毒蛇，吓得里昂步步后退，后背都贴上了墙。在退无可退之下，他侧身从艾米莉身边跑开，头也不回逃出了巷道。
在今夜，他拒绝了两个在自己生命中无比重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