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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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自助餐总是耗时比较长。九点半,我看看手机,顾毅还没打电话来。吃饭前给电话他,他的手机罕见的关机了,我发了个信息给他,说我和巧怡去吃饭。
手机铃声响了,我想拿手机,很快就明白并不是我的。谭昱超跟谁在相约下半场节目,我想到顾毅的反常,有点食不知味。
谭昱超挂掉电话,神采奕奕的对巧怡说:“等会一起去芝加哥玩,那是全市最潮的酒吧。我先去埋单。”巧怡没来得及说什么,谭昱超已经去柜台埋单。巧怡问我:“夏云?”她的表情告诉我,她,想我和她一起去。我看了看林雄,他略一沉吟,说:“去就去吧。”
巧怡面露喜色。
路上,我再打电话给顾毅,还是关机。不安与担忧涌上心头:顾毅,究竟怎么了?
走进酒吧,轰鸣的音乐震得我有一霎那的失聪的感觉,过了一会听觉才恢复正常。昏暗流动的彩色灯光拌着强劲的舞曲,像是一道色彩鲜艳、口味浓重的湘菜,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我走在林雄的后面,看着闪灯下的人们群情激动,感叹人与人之间可以差别那么大——这样**的氛围只带给我头晕脑胀。
谭昱超领我们到一张大台,已经有三男两女在喝酒摇骰子。看见谭昱超,居中的吞云吐雾的男人站起来,热情的打招呼,会心的含笑眼光在谭昱超及身旁的巧怡间扫射。酒吧里太吵杂,谭昱超伸头过去揽着抽烟男的脖子说了什么,抽烟男对巧怡点头打招呼,我们都坐下来,我坐在巧怡旁边,林雄在我身旁坐下。
谭昱超叫服务员拿骰盅和杯子来,拉近椅子在巧怡耳边说话。林雄稍稍靠近我:“你喝什么?”看到周围的人的清一色的酒杯,我想在酒吧喝果汁应该会很怪异,就笑了笑:“没关系,喝酒也行。”许是看出我的拘束,他又说:“你很少来酒吧?”
不是很少,是第一次。我心想。我没有爱去酒吧玩的朋友,顾毅也不喜欢热闹的场所,所以,我是第一次来酒吧。但我不想“被纯情”,于是用不经心的口吻说:“偶尔吧。”
骰盅和杯子很快送上来。抽烟男叼着烟拿起酒瓶倒了四杯酒,分别放在我们的面前。谭昱超拿一个骰盅放在他和巧怡之间,再拿两个骰盅想传给我和林雄,我摆摆手大声说:“我不会”,他改成传过一个骰盅来。
我把骰盅推到林雄面前,他问我:“你不会玩吗?”我笑着点点头。可能怕我无聊,他又说:“我教你,很容易的。”我对摇骰子实在没有兴趣:“不要紧,我看你们玩。说不定看一会就学会了。”
新一局的摇骰子开始。抽烟男旁边的长发披肩的女人打开自己的骰盅看一眼,喊了个数,从她算过去,按逆时针顺序大家依次说一个数。轮到谭昱超的时候,本来与巧怡挨得挺近的谭昱超更近的贴她的耳边,可能问她该说什么数,巧怡露出为难的样子。抽烟男率先起哄,一边拍桌子一边吼:怎么回事?快点,快点。其他人也暧昧的哄笑、催促,巧怡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脱着,偏偏谭昱超固执的要她说,巧怡随口说了个数,谭昱超靠在椅背上,把数字用手势比划出来。跟在他后面的林雄略一思考,喊道:“杀你!”大家一开盖,数数骰子,谭昱超输了。他毫不犹豫仰头一口喝完杯中的酒,自己给自己续杯。抽烟男拍手称好,巧怡嗔怪又心疼的看谭昱超,谭昱超高兴的摆摆手,一副“小意思”的表情。
又一局开始。谭昱超先喊数,我看出来了,输的人先说,第一个人说的人是安全的。林雄淡定的说了个数,下一个人接着说,直到长发女人旁边的男人喊“劈”,大家开盖验货,长发女人输了。她用手肘一戳旁边的男人,拿起酒杯,豪气的一饮而尽。抽烟男乐呵呵的帮她加满酒。
下一局由长发女人开始。到谭昱超的时候,他笑望着巧怡。巧怡坚决的不同意由她瞎说数字,谭昱超更坚决的要巧怡说,大家更起劲的哄笑,我与林雄对视一眼,一同笑着摇了摇头。最后巧怡拗不过谭昱超,低声说了什么,谭昱超大喊:“笑什么!别吵了,11个6。”林雄接着说:“1个”,林雄旁边的瘦小男人站起来,像魔法师变魔法般用两只手指指着林雄的骰盅,喊:“开”。结果林雄赢了,瘦小男人不服气的叫嚷着:“有没有搞错”。谭昱超站起来数了数,很高兴的在巧怡耳边说了什么,巧怡也高兴起来,做了个成功的手势。这时大家催瘦小男人赶快喝酒,他不情愿的喝了,我看见谭昱超的右手悄悄的放在巧怡腰间,巧怡略带羞涩,没有拒绝。
很快,巧怡看懂了规则,兴致高了起来,和谭昱超一同分析骰子走势,确定骰子点数,每次也安全过渡。巧怡为屡屡成功喜上眉梢,谭昱超只顾看巧怡笑,赢输已不在眼里。我心有感触,若是顾毅也喜欢泡吧,我也会像巧怡一样,乐在其中。
想到顾毅,一种在热闹中的孤单感油然而生。我对巧怡说:“我去上洗手间。”
我站起来,林雄抬头不放心看我,我给他一个“没问题”的笑容,往外走。
走到过道,我左右看了看,估计不出洗手间会在哪个方向,就往右边瞎走。不久看见有个服务员拿着几瓶酒迎面而来,我忙问他:“请问洗手间在哪?”他指了指我的身后:“这边直走再右拐弯。”我折回去,途中又问了两个服务员,才找到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我在人群中穿梭了好一段时间,最终接受了我无法找到我们坐的位置的事实。以酒吧的噪音度,估计打电话巧怡也听不到,我便站在小舞台附近看表演。
舞台上,一个穿比基尼式紧身闪光跳舞衣服的身材火辣女郎在热舞,我的前面已站了几排被吸引的男性观众,身后也陆续有人加入观看行列,还有人吹口哨尖叫。我看着跳舞女郎惹火的动作,猜测她会有多少的薪水、男朋友又会否介意,走神中目光晃动,眼角余光扫到我前面两排的一个体形高大的男人头转向左边,我清晰的看见,他的脸上现出狰狞之色,左手一推他的左后方、我的正前面的一个男人,抡起右拳狠狠的捶在我前面的男人的脸上,我前面的男人往后一倾,我禁不住他的重量也向后倾,人群乱起来,第一个男人向前一步,再次狠命的朝我前面的男人头上捶一拳,我前面的男人身体继续向下倾,我看到他的脸部痛苦的扭曲着,鲜红的血在流动。左右的人挤着我禁不住的移动,后面和两边好像有人尖叫着要挤推进来,舞台上突然冒出几个穿制服的男人,飞速跳下我们这拥挤着的人群中,想拨散我们。第一个男人愤恨的举起拳头,还想打已经倒在人群中的男人,却被想挤出去和想挤进来两股力量冲击的人流左右,挥不动拳头。猛烈的音乐、混乱的人群、起哄的尖叫,再加上身体被推撞带来的痛楚,我几乎以为自己闯入了魔群。
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冲撞过来,我被谁使命的往外拽拉,在拥堵人流中像是突破重重包围,我看不清前面,脸屡次被撞到。当我终于冲出那**的人群,我全身酸痛,看清拉我的人是顾毅。顾毅放缓脚步,拉着我继续走。走到入口通道,震天的音乐退去,我怦怦乱跳的心安定了些。
我和顾毅在酒吧大门口停住。顾毅满脸乌云,察看了我全身,没有明显的伤痕。他沉声说:“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的大脑像装了电量极低的电池而走慢的时钟,还停留在刚才的场面,还感觉到身体被挤推,耳边还有狂乱尖叫声、震耳音乐声的余音,不明白顾毅何以在此出现。我愣愣的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发了信息给我,说和巧怡来这里吗?”他看我神情不对劲,语气缓了些。
几秒钟后,我才想起来酒吧路上,我打不通顾毅的电话,就发了个行踪信息给他。
顾毅见我如此,牵我的手走向停车场:“走吧,回家再说。我会发信息告诉巧怡我接你回去了。”
上了车,阿三在驾驶室。顾毅拿出手机发信息,我闭上眼睛靠在车窗边。
打人的场景在我脑海重现。那个男人面露凶色、拳头狠狠挥向对方脸上、对方痛苦的表情、脸上流动的鲜血….一个个片段如同影片中的慢动作镜头在眼前呈现,我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我体内的血液快速流动,我似乎感觉到被打的疼痛感….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打架,第一次看见暴力。我的父母从小给我温暖的生长环境,他们从不打我,极少骂我;我在学校是乖孩子,老师们从未怒斥我;我的朋友比较单一,同一时间段一起玩的只有几个,从没有调皮的,我和她们也没有大的争吵。也许,正是在这样温室中生长,我才在目睹暴力事件后,震撼不已。我第一次看见人性的丑恶。在此之前,尽管知道世界上存在坏人,我在心底仍相信人性本善。如今,那个男人狰狞的表情、凶狠的动作让我明白,世上还有另一种人的存在,另一种我无法改变的可怖的人。
是吗?顾毅也曾这样吗?吕清的话萦绕在耳:“他以前就是一流氓,一混混,靠打架纠集了一帮人,后来有点钱和别人一起开了家担保公司,如果借钱的人没有及时还钱,他就带一帮人去打对方,强迫对方还债”“他以前是那种经常拿刀砍人的人”。
他也曾如此狰狞可怕,如此凶狠的打人?甚或是无数次的….
“小云,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顾毅摸我的额头。
在他的手触碰到我的那一刹,我惊跳起来,睁开了眼。是顾毅,那个熟悉的顾毅,成熟、稳重、爱我的顾毅,他焦急的看着我,眼中充满担心与疼爱,并不是,什么凶残的顾毅….
是我幻觉了。
我倒在他怀中。有如寒冬中从冰冷的海水爬起来急需温暖的人般,我求助的说:“抱紧我,顾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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