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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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晗本想今晚守着在西苑，栗汘玥见母亲眼中满是憔悴便拒绝了。温晗走后，栗汘玥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便起身来到窗边。
已是深夜，整个西苑万籁俱寂。透过窗，能看到某些点缀了灵石为装饰的房屋发着亮光。
她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灵石稀缺还要用灵石做装饰。
父亲说：“某些东西的象征意义会远远大于实际意义。越是稀少的东西，越能彰显身份。这是人的特性。”
的确，一块灵石，灵使用了只不过是增辅助一段时间的修炼，用过即废。而拼成阵法装饰在房屋上，意义便大不相同。
六大世家，皇室，隐世豪门，谁不是如此？
栗汘玥又想起今天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阵头痛。
栗汘玥把誓言树给她的灵兽蛋拿出来，按着誓言树所说将它放在床边接受月光照耀，金色的灵力素直直涌入蛋身之中。
栗汘玥退开几步，远离蛋身，未免蛋身周围浓郁的灵力素影响到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估摸着有一个时辰时，栗汘玥将自己的指尖血擦在上面。
看着这枚蛋一点点吸收自己的血液，疑惑不定：它真的成了自己的灵脉兽了？
栗汘玥轻叹一口气。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年轻清亮男音。
栗汘玥的身子反应比脑子块，下意识转身回过头。
那是一位二十多岁模样的男子，容貌俊美，用一条金色发带将头发束起，着一身白衣，袖口和下摆处以黑、金两种颜色的细线缝出花纹，身周围绕着充沛的灵力素，一看就是灵器遍布全身。腰带周围灵力素尤为活跃，红色的灵力素密集得泛着金。栗汘玥从没有见过能引得灵力素这样躁动的灵器，应当是个极好的宝贝。
虽已经入夜，可西苑的防护不比药园差，甚至更严，这人怎么出现的？
此刻被她看到了，还正正直直坐在椅子上，实在张狂。
“你怎么进来的。”大概是今天发生了太过超乎平常的事情，问出这句话时栗汘玥的情绪竟然还算平静。
“都说栗家大小姐天资不凡，成熟早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临危不乱的样子倒是让他原本的心思更加坚定了些。
栗汘玥四岁以前天天混迹栗世胤的书房，见着父亲与众多地位不凡的人交谈往来，看人的本事还算有一些。这人身上透出的上位者气质，只有世家大族才培养的出来。
栗汘玥回忆一番：不是灵澜皇子，也不是几大世家的公子。
但誓言树她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难不成他还能是位灵帝不成。
她走到男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道：“说吧，有什么目的？”
他坐的那张凳子下有剧毒，现在应当已经沾染上衣服，渗入皮肤了，是以栗汘玥丝毫不慌。
她隐居西苑近三年，这里是她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不仅守卫严密，更是机关重重，哪怕是她灵帝境的父亲也难尽数避免。
青年刚想说什么，忽而眉头微皱。
“有点意思。”青年眼神危险起来，“人族，居然提取出如此纯粹的荆棘花毒。”
栗汘玥注意到他的话：“人族？”
挺敏锐。
青年微微一笑，单手撑着下巴：“栗汘玥，我给你一个建议。”
好歹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栗汘玥不卑不亢：“有何指教。”
他静静看着她。
明明手短脚短，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却摆出一副大人姿态，本该是不伦不类的场面，却因她身上的气势而显得没有那么违和。
他嘴角的弧度降下几分，整个人却更加真实。他语气轻缓，却坚定：“成为我的灵侍。”
灵侍，顾名思义，是会灵力的侍从。
栗汘玥盯着青年的眼睛，不说话。
这人怕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青年当然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栗汘玥会想些什么，看着栗汘玥只是眼眸泛起些颤动，打趣道：“倒是比你今天见誓言树时镇定多了。”
听到青年提誓言树，栗汘玥心里惊讶不已：这个人，竟然知道自己见过誓言树？
今天竟然还有其他人在药园？
誓言树一个尊者级灵植，没有发现他？
眼前来人来历不明底蕴不轻，但她也不是轻易就能被糊弄了的：“那你竟然还说出让我当灵侍的话？”
让誓言树选中的契约人，去给他当灵侍？
栗汘玥皱眉，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青年面前说起今天的事情，竟然没有任何约束。
“誓言树而已。”青年起身，红色灵力在身周流转，竟然将深入体内的荆棘花毒素尽数逼出，毒雾围绕青年身周，迟迟不散。
荆棘，神药榜所列灵植，其花剧毒，接触者三息之内必中毒，中毒后浑身麻痹，难以使用灵力。
栗汘玥眉头皱得更深，这个青年修为怕不在灵王境之下，竟能轻易将毒素逼出。口气也很大，竟然对尊者级的灵植不屑一顾。
“小孩子皱什么眉毛？”栗汘玥感觉到一股温润的灵力拂过眉间，平展眉头。好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心里也舒展了些。
又听他说道：“我的灵侍之位四缺一，你可知道这个名额多少人求之不得？”
栗汘玥并不愿接受，但他刚刚抚平自己眉头的一番举动，倒是让她有意愿说说为什么：“我若是成了你的灵侍，栗家颜面何在？”
“颜面比性命重要？”
栗汘玥沉默。
栗家是世家大族，某种程度上，栗家的颜面的确比她的命还重要。
只是栗汘玥还没有说话，便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灵力素在向自己靠近，身体五脏六腑之处灼烧起来，疼痛无比，有什么东西像是要脱离自己而去一般。炙热的灵力素包裹栗汘玥，温度奇高，如同深陷火海，皮肤上的水分瞬间蒸发掉，皮瞬间缩紧。她毫不怀疑，这会儿自己要是有任何动作，整个皮肤便会裂开。
栗汘玥看着青年食指尖的红色灵力，知道是他搞的鬼。
软硬兼施？
面对如此险境，栗汘玥竟然不是很恐惧。
她这几年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数次面临生死。她退后一步，腿上皮肤绽开丝丝细缝，一股甜腻味弥漫咋空中，鲜血瞬间浸湿她脚下的地板。她闷哼一声，但脚坚定地踩在背后的花瓶底座上，花瓶骤然碎裂，一道青色的灵力荡开，整个房间的灵力素被尽数隔绝。
炙热感骤然消失。
身上皮肤的紧绷感不再。
栗汘玥松了口气。
“绝灵阵？”青年非但没有不高兴，眼底兴致更加浓烈：“灵澜国的顶级世家，看来并非浪得虚名。”
栗汘玥的血并没有止住，她忍着疼，强撑着与他对视：“栗家从来不是可以被藐视的对象。”
栗汘玥眼里的维护神色让青年动容，他难得的动了一些恻隐之心。他将手里不用灵力也能使用的符纸收回。
“就算你启动了绝灵阵，西苑的人也不会知晓这房间里的动静。五品神器钟石鼎内，你就算闹翻天，外面也听不到一点声音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神器……
栗汘玥面色不变：“在这房间之内，你用不了灵力，我却知道机关所在。”
西苑的护卫半个时辰便会巡视一次，总能发现这里的异常。
“真是头倔驴。”青年重新坐下，“你实在没有必要如此。你身体内东西不凡，就凭现在的栗家和未开始修炼的你，保不住的。”
道理她当然懂，甚至明白他的未尽之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仅是她的处境危险，甚至还会给栗家带来麻烦。
不过她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我体内什么东西？”
知道她在套话，青年轻笑一声，没打算瞒她：“万火之源。”
他轻飘飘四个字，到栗汘玥这里却是一剂猛药。
万火之源——
神级灵素种！
火的本源力量，不死不灭！
“万火之源是大陆上第一个火种，能驭万火，是所有火属性灵使求之不得的灵素种。如今其他的灵素种均是在尊者甚至大帝身上，背靠多个势力。你说，你护得住吗？栗家护得住吗？”
“更何况，这是我家的东西，我要取走，名正言顺。”
“你家的？”
“如果不是我家镇压了它两百年，磨去了它的桀骜之气，还困得它别无选择，它怎么可能轻易找你成为伴生之人？”
“我并没有在身体内感觉到有神级灵素种。”栗汘玥对灵力素很敏感，灵素种集天地灵力素之精华，其周围一定是同属性灵力素尤为突出。栗汘玥并不觉得自己周围火属性灵力素有多浓密。
“它现在还在昏睡期，而且你还没有灵脉觉醒，自然是感受不到差异的。所以这个时候，是挖出它的最好时机。”
神级元素种能力强大且稀少，每次现世都是一场腥风血雨，她也知道青年所说的最好时机是什么意思。
她体内的东西一旦暴露，栗家要护着她，确实很难。
栗汘玥有些动摇。
“更何况，你的血，也不简单。”
栗汘玥：？
“等你再去见誓言树时，她会告诉你的。”
栗汘玥有些不齿：“你果然是在偷听。”
青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算是默认了：“你说，你身上这么多好东西，不找个人护着，能行吗？”
栗汘玥想起最近一年来越来越多的刺杀，犹豫。
光是栗家大小姐的身份，就让她一年经历了七次暗杀三次投毒，若是让人知道她其他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你拿什么保护我？”
青年见栗汘玥有松口的迹象，手上符纸一动，哗啦啦的一堆灵器从腰间的锦囊里掉落在地毯上。
这人果然有后手——所有的灵器都需要灵力来支撑使用，绝灵阵可以让人无法使用灵力，但没有办法隔绝符纸中的灵力。
这个世界上能用得起符纸的人屈指可数。
强大的灵器出现一定会伴随着浓郁的灵力素，只不过房间里开了绝灵阵，是以看不到灵器周围的灵力素浓度。
但也够了。
栗汘玥看着八件灵器的光泽，难掩震惊。
竟然都是淬炼过三次以上的神级灵器。
灵器分为上中下品，超过上品的灵器便是神级灵器。神级灵器按照淬炼的次数计算品阶，每淬炼一次便多一道神纹。这八件灵器之中竟是四件三品神器，两件四品神器，两件五品神器！
饶是整个栗家，五品神器也不过八件，这个青年出手竟然就是两件。
哗啦啦，又是一堆药瓶跌落。
“如果你成为我的灵侍，这两件防御灵器、两件攻击灵器、四件治疗灵器和六瓶五阶丹药就当是你的见面礼。”
五品丹药……
栗家的品阶最高的炼药师也才四品，便是栗家如今最负盛名的栗止。可要等他到五品炼药师也不知是何时候。
五品炼药师在整个灵澜国也不过一手之数。
五品丹药极难练成，药材损耗极大，要炼制这么多的五品丹药所用材料也不是普通家族少爷能够承担的。
“祛毒三瓶，疗伤三瓶。”
这青年……
“另外，”青年递过来一枚药丸：“这枚药能够让你掩盖身上万火之源和血液的不凡，六品神器下无法探测。”
处处抓住要害。
他软硬兼施，给出的东西全完洽和自己的需求，而如果自己不领情，他就是个大麻烦。
栗汘玥看着他：真是个谈判好手，自己在他面前竟然生不起拒绝的心思，前几年跟着父亲学的东西此刻都没有了用处。
青年也看着栗汘玥，笑。
他长的好看，身上还有一股纯净的气质，让人觉得人畜无害，可栗汘玥知道今天他是一定要有一个结果的。
灵侍么……
栗汘玥握了握拳，问：“你要我做什么？”
青年这样，所求必然不简单。栗汘玥不动声色按下椅子上的扶手。
“每七天给我一瓶指尖血。”
“指尖血？”
誓言树要她指尖血滋养灵兽蛋，眼前这人给她众多神级灵器和丹药也只为要她指尖血。
她的血，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给你？”
“幻七。”青年声落，空气出现一只灵兽。这灵兽手掌大小，体态圆润，身上红黄蓝三彩交织。
竟然是精通阵法的三彩兽。
“幻七修为不高，但精通阵法，能够避开栗家和西苑的大阵。每隔七日，它会来一次。”
三彩兽修炼条件苛刻，这只能够修炼到六阶已经是世间罕有，竟然还说它修为不高。
栗汘玥心里震撼，面上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只是这些？”
“我还算有点良心的，怎么也不会坑骗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其他的，等你修炼之后，再说。”
“还有呢？”
这下倒是把青年问住了：“还有什么？”
“你不用我贴身跟着你？”
“现在不用。”
不管是不是灵侍，就算是普通侍卫也是跟着主子的，他竟然不说要带自己离开。
“有言在先，我成为你的灵侍，也不会做对不起栗家的事情。”
青年笑笑：“我跟栗家，无冤无仇。”
栗汘玥垂眸：“我始终要问过我父母。”
“他们还没给你回信？”
栗汘玥一怔，原来刚刚自己按下椅子传信给母亲的事他早有所察觉。
他明明知道自己在跟母亲报信，不但不阻止，还尽数回答自己想要拖延而提出来的问题，可以说他诚恳，也可以说他根本不在乎栗家对付他的手段。
青年温声，但不容拒绝：“我给你半刻钟。”
栗汘玥握了握拳，这是根本不让她有跟父母沟通的机会了。
他一边喝茶，嘴角挂着势在必得的微笑，一边往桌上放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