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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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起搭公交回家，初春正午的阳光透过车窗打在他们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光晕。
陆陆续续有人下车，晚心跟他们说了再见以后，车上只剩下谢嘉木和程星两个人。
他们一前一后坐着，谢嘉木望着窗外，程星则看着谢嘉木的背。
谢嘉木长得清瘦，背脊微微曲着，这样单薄的少年，总是让人不由自主想保护。
程星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副骨骼抱起来是什么感觉呢，会不咯手。
忽然谢嘉木回过头来，刹那捕捉到程星渴望的目光，程星慌乱地移开眼睛，避开与谢嘉木对视。
“下车。”
“到了吗！”程星抬起头，谢嘉木已经起身，她连忙跟着站起来。
“到了。”谢嘉木说。
因为人少，公交停的时间自然缩短，程星急匆匆地跳下车。
迎面一阵风，她差点直直撞上谢嘉木的背，她羞耻地握紧手指，收起自己的歹念，谢嘉木赶着回家，没有发现程星的异样。
回到家中，完全不出所料，李敏尔站在门口等他们，脸上十分不好看。
“放学不回家，跑去哪玩了？”李敏尔厉声问程星。
程星心虚地往后缩缩，支支吾吾地说：“没去…就在学校…”
对于零食和饮料，李敏尔管控严格，程星自然不敢说出真相。
“阿姨。”谢嘉木平静地说，“放学后，星星带我逛了一下校园。”
“妈，哥刚来学校，我陪他熟悉新环境呢。”程星立马接过话头。
李敏尔脸色缓和下来，程星懂得照顾谢嘉木，李敏尔心里十分欣慰，转身往屋里走，声音也柔了下来：“进来吃饭。”
程星笑着看向谢嘉木，小声地说：“哥，我们默契一流啊。”
谢嘉木抿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程铭在一家国企上班，中午不回来吃饭，在单位食堂吃，家里只有李敏尔和两个孩子。
李敏尔问谢嘉木在学校怎么样，谢嘉木说还好；李敏尔问谢嘉木和同学相处得好不好，谢嘉木说还好；李敏尔还想问什么，程星忍不住替谢嘉木解围。
“妈，你让我哥好好吃个饭吧。”程星夹了一块排骨放进谢嘉木碗里。
李敏尔笑笑，低头吃了一口青菜。
“阿姨，你放心，我在学校挺好的。”谢嘉木边小口吃饭边说。
李敏尔看着谢嘉木，心里泛起酸楚，谢嘉木和林沐太像了，不仅长得像，性格也像，心里千疮百孔嘴上还能说没事。
她和林沐从小一起长大，林沐是整个小区的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只有李敏尔知道，林沐是活在怎样的高压之下。
林沐一生，唯一的叛逆就是嫁给谢禹诚。
想到逝去的好友，李敏尔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
因为程星课间总是出现在11班，11班谢嘉木的周围，没过多久年级开始有了他们的传闻。
最开始是传初二年级第一的小美女在追11班插班生。
很快变成年级第一向插班生表白被拒，年级第一不甘心，对插班生死缠烂打。
后来又传成，年级第一和插班生原本是一对，插班生为了年级第一，特意转来三中。
谁知插班生现在看上11班另外一个女生，果断把年级第一甩了，年级第一不甘心，天天来找他，等待机会报复回去。
八卦越传越曲折离奇，晚心有声有色地转播新闻，程星专心抄写文言文译文，头也不抬地说了两个字：“无聊。”
程星照旧去11班找谢嘉木，有时带着数学笔记，有时带着薯片酸奶，有时什么都不带。
她不是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做法的人，很巧的是，谢嘉木也是。
谢嘉木从踏入三中的第一次就想明白了，对于他来说，学习是唯一的出路，未来怎么样他不知道，现在他能抓在手上的东西，可以证明自己不差的东西，只有成绩。
于是他全身心地投入学习，希望在最短的时间把落下的课程赶上来，文科记记背背，努力不会辜负你，头疼的是理科，尤其是数学。
幸好身边有个学习好的程星，数学看不懂的地方，他会直接问她。
慢慢的，谢嘉木发现，似乎没有程星不会做的题，而且程星的解题思路和老师上课讲得截然不同，但奇怪的是他能听懂，甚至很多时候，程星稍微点一点，他就能够豁然开朗。
程星能帮到谢嘉木，她自己觉得挺开心的，也不枉她每个题都会按谢嘉木思考的方向走一遍，哪个地方是误区，哪个地方是难点，她了然于心。
谢嘉木不爱吃油炸食品，但程星喜欢，程星逗他说，谢嘉木，你知道为什么这个题你不会做吗？
“为什么？”谢嘉木认真地抬头看她，希望她能给自己一点解题思路。
程星莞尔一笑，将哎呀土豆片往他嘴里一塞，“因为你不爱吃哎呀土豆。”
谢嘉木白她一眼，低头继续做题，土豆片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响，题目还是没有解出来。
其实无论他喜欢或者不喜欢，只要是程星给他的，他都会默默吃完。
一开始是不忍拒绝程星的好意，后来是习惯了。
铃声响起，程星把一张纸放在谢嘉木的桌子上，便匆匆回班。
解题过程写得很详细，字迹也很工整，虽然有的地方谢嘉木看不懂，但总归是赏心悦目的，谢嘉木把薄薄的这张白纸捏在指间反复摩挲。
一节课的时间过得很快，下课之后谢嘉木仍在草稿纸上反复验算老师上课讲的例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团包着香蕉皮的纸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来，意外般落在谢嘉木的身上，远距离重击，自然是痛的。
谢嘉木没太在意，只是做题的思路被打断，心情是有些烦躁，他低头，香蕉皮和纸已经分离，软趴趴地窝在他蓝色的校服上。
他向四周环视，所有人都一副不干我事的样子，大家也许都在等着他的反应，等着看笑话。
事与愿违，他们没有看到笑话，而刚好过来找谢嘉木的程星却看到下面这一幕。
谢嘉木面无表情的把香蕉皮扔进身侧的垃圾桶，随后又把掉落在座位下的纸团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所有人看着谢嘉木平静地坐下，看着他平静地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
初春天气不定，谢嘉木校服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他拿起笔，背脊挺得很直，像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样继续写题。
得不到回应的恶作剧不会轻易停止，而是会加码。
下一个落在谢嘉木身上的是一个矿泉水瓶子，只喝了不到一半，砸中了谢嘉木大腿。
很闷的一声撞击，谢嘉木没有什么表情地抬眼。
程星要气炸了，她冲过去捡起水瓶，往始作俑者身上砸去，“张衡，你是不是有病？”
被砸中的小胖子捂着背喊哎呦，程星此刻浑身气血往天灵盖冲，愤怒得不到疏解。
张衡大声驳斥：“程星你才有病，我在自己班丢个垃圾，要你管！”
“你再说一句，你信不信我揍你！”
“程星，你敢？”
程星气冲冲地朝张衡过去，一直没有大动作的谢嘉木此刻站起身，拉住程星。
然后单手提起身旁的垃圾桶，全部倒在张衡的桌子上。
张衡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下一秒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挥出拳头。
谢嘉木挨了一拳，然后狠狠还手。
顺便把那句话还给张衡，“我在自己班丢个垃圾而已，你生什么气？”
两人扭打在一起，谢嘉木虽然清瘦，但他出手又快又狠，牢牢占据上风，小胖子张衡只有被打的份。
直到有人跑去找来班主任老师，两人的战斗才结束。
办公室，谢嘉木和张衡的男生并排站在墙角。
刘老师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学生打架这种事可大可小，但总是要通知家长的。
看到李敏尔的那刻，谢嘉木开始后悔，他不应该这么冲动的，现在这种处境他怎么敢惹麻烦。
张衡的母亲也来了，其实程星认识张衡很多年了，张衡的爸和她爸是同事，两家人有一些不近不远的来往。
刘老师公允地对双方家长说：“今天这事是张衡起的头，也是张衡先动手，但他也伤得比较重。”
“一个巴掌拍不响，打架双方都有错，既然这样，那互相道个歉吧。”
两方家长是熟人，都不想闹得太难看，对于刘老师的提议很是赞同。
谢嘉木不想生是非很干脆地跟张衡说了对不起，张衡迫于无奈扭扭捏捏地低了头。
最后两人领了自己的处罚，停课三天反省错误，还要写800字检讨。
李敏尔和谢嘉木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一出来就看见了程星。
“星星，怎么没去上课？”李敏尔皱起眉头。
“体育课自由活动。”程星担忧地看向谢嘉木，“哥，你没事吧？”
“应该没有记过吧？”
谢嘉木摇摇头说：“没有。”
程星舒了一口气，谢嘉木说：“停课三天。”
“没事，哥，我把笔记借给你，你在家里好好学。”
只要不记过，停课就停课吧，程星想。
谢嘉木回教室收拾好书，走出教室的时候，看到程星在走廊等他。
阳光洒了一地，有风轻轻拂过，程星就站在摇曳的光里，望着他笑。
“哥，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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