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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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日光穿过窗户照在红木地板上，镜头缓缓移动至房间中央，此时正进行着一场采访。
沙发上的女人看着架在自己面前的摄像机抿了抿唇，记者以为她有些紧张，安抚道：“黎小姐，您不用紧张，放轻松就好。”
黎小姐浅笑着点了点头，记者又说：“那我们就开始吧。”
镜头聚焦，摄像机上亮起红光，录制开始。
两人的一问一答让电视机前的人们都知道了这场采访的目的是通过对话先烈后代来了解前人的事迹，而接受采访的黎小姐正是一位名叫黎曼贞的爱国茶商的后代。
“曾祖母生前很喜欢看泰戈尔的《飞鸟集》，”黎小姐继续说道：“据我祖父说，那本《飞鸟集》的年龄比他还大。”
她说着就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拉开书柜，她的目光在满满当当的书柜中搜寻，嘴里念叨着：“我记得，是在……找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书给拿出来，回到沙发上给记者展示。记者有些惊讶地看着这本据说年代久远的《飞鸟集》，她本以为会很破旧，但眼前的这本书却意外地被保存得很好。
她征得了黎女士的同意，在摄像机前翻开了第一页，泛黄的纸张上写着一行字，如果有懂书法的人见了定会夸赞这行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镜头拉近，这行字的内容呈现在众人眼前，记者轻声地念道：“1921年四月初九，赠曼贞。”
“黎小姐知道这本书是谁送给黎女士的吗？”记者有些好奇地问道。
黎小姐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曾祖母并没有提起过。”
“这样啊……”记者有些可惜地说。
采访结束，摄像师收拾着设备，黎小姐与记者握手道别。待两人走后，黎小姐拿起《飞鸟集》，准备放回书柜。突然，什么东西从书中滑出，落在了地毯上。
她蹲下身将它捡起来，那是一张黑白的老照片，照片上的男女模样生得很好，眼眸清亮，五官端正。
女子当时应该很开心，咧开嘴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不会让人觉得傻气，反而叫人觉得她娇憨又可爱。
男子穿着黑色中山装，衣扣扣到顶端，不似女子那样显而易见的高兴，他只轻轻地弯了弯嘴角，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眼神中的欢喜。
两人的身子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每个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亲昵，整张照片都透着两个字——般配。
黎小姐认出了她的曾祖母，却不知道另一个男人是谁，她是见过杨文炎的照片的，不说长相，光是气质上这两人都是南辕北辙的。
她翻看照片的背面，曾有人用浅浅的铅笔字在上面写了字，她念出声来：“1920年冬，与兄摄于南街照相馆。”
画面随着她的声音落下而暗下，屏幕正中央字幕告诉观众，这张照片带着大家一起回到了1920年的冬天，黎曼贞的故事正式拉开序幕。
李家院子里的大人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就被惊得说不出话了，倒是小孩子一看到照片上的男人就纷纷兴奋地大叫起来：“枕头哥哥！枕头哥哥！”
本来他们是在看动画片，动画片进入广告时间，他们就先换台看看别的，结果调频道的时候看到了李枕的脸才停了下来。
“看吧，我说我大侄子上电视了，你们还偏不信。”李二舅回过神来，对着刚才质疑他的人得意道，而后又对着李静说道：“姐你也真是的，咱侄子上电视了你也不说一声，要不是虎子他们发现了，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李静：……我是真不知道。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她嘴上却像是不把这当回事一样：“害，不就拍了个电视剧嘛？也不是多大的事，我就没说。”
“哦哟！”李三舅的丈母娘瞪圆了眼睛，“你家李枕可是上电视了嘞！上的还是国家台，全国人民都认得到你儿子了，这还不是什么大事？”
她又补充道：“去年知道李枕考省状元的时候我就晓得他不得了了，他读表演的时候我也说他以后肯定是出人头地的命……”
其他几个不太熟的亲戚也开始吹捧起李枕来。
李静和林海海对视一眼，都不作声，笑呵呵地听着，暗暗腹诽：合着去年说我儿子读表演没前途，一辈子都完了的不是你？还有你，说我儿子学习好又怎么样，脑子不清醒……
李家兄弟妻子都是邻近村子嫁过来的，几个村子上的人基本上互相都认识，八卦传来传去总会通过不同人的嘴传到李家耳朵里，李静是知道这些吹捧他儿子的人里有好几个人是在各自村子里说过她儿子坏话的。
赵复洲出场时又是带起一阵惊呼，夸他们夫妻俩会生，把李枕生得聪明又好看。李静还没说话，李三舅就先自得起来：“外甥肖舅，长得像我能不帅吗？”弄得人哄堂大笑。
李枕他们省对称呼很随意，李家更是，对李枕，舅舅们有时叫他侄子，有时叫他外甥，怎么喜欢怎么来，尤其这种时候，李三舅就会叫他外甥了。
李枕和林栩回来的时候第一集刚播完，进入了广告时间。走到院子里发现空无一人时，两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就发现人都挤在堂屋里了。
见两人回来，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李枕和林栩一头雾水，这是咋了？
李三舅走过来捶了一下李枕的肩膀：“臭小子，上电视了也不跟舅舅说一声！”
这句话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就是啊李枕，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当不当我们是亲戚啊？”
“对啊，虽说咱们没见过几面，但真论起来你也该叫我声舅舅……”说着话的是李枕二舅妈的弟弟。
李枕听着这些话这才想起来，前几天杜导给他打过电话，说是《大茶商》临时调到大年初一的中午播出一二集，大年初二开始才在晚上八点的黄金档播出，这几天太忙他都给忙忘了。
“李枕，你是不是演男主啊？”
李枕忙摇头：“不是，就是个小角色。”
“我听说当明星挺赚钱的，你拿了多少啊？”无论你是什么职业，都逃不过过年被亲戚问工资的命运。
李枕露出一副很想为他解答但又不能说的样子：“我就一小角色，拿不了多少。具体多少不能说，签了合同的，不然要付违约金。”
“自家人怕啥，咱又不会说出去。”有人满不在意地说道，“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不用拿这来搪塞我。”这话一出，堂屋里的气氛有些凝固，那人还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
李三舅妈见是自己的娘家人说的话，脸上有点不好看，沉着脸把人拉了出去。
李三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大茶商》的第二集播出了，他忙说道：“第二集开始了！大家看电视，、看电视……”
大家默契地顺着他的话开始看电视，聊起了剧情和其他话题，没人提刚才那人了。见大家都在看电视了，李三舅摸到李静身边讨饶：“姐，你把那人当个屁，别理他。”他也烦那人，要不是是他媳妇的娘家人，他都不乐意请他来。
李静倒不至于气到自己，反正也就过年才见一面，，要她真这么容易生气，李枕当年填志愿的时候出来的那些闲话早就把她给气得升天了。
第二集进行到中间，赵复洲再次出场了，这也是李枕在剧组拍摄的第二幕戏。
虽说在杜导的监视器里看了很多次，但在电视机上看到自己的脸，他心里还是觉得很奇怪，觉得不好意思，他想找借口偷溜，却被林栩给按在座位上，硬是要他一起看。
这幕戏讲的是赵复洲带着黎曼贞参加文会。
这次文会除了黎曼贞之外都是燕京大学的学生，参加文会的人围坐成一圈，赵复洲站在中央的台子上，手持《青年杂志》，抑扬顿挫地向与会者宣传革命思想。
黎曼贞坐在台下，亮晶晶地双眼盯着意气风发的赵复洲，这样的赵复洲和平时温润如玉的他不一样。此时的他是燃烧的火焰，眼里闪烁着光芒与热情像是要灼伤人们的眼。
黎曼贞很喜欢这样赵复洲，也喜欢赵复洲所追求的、让他变成这样的革命思想。
“我们作为燕京大学的学生，当敢为天下先……”随着赵复洲慷慨激昂的陈词，这场文会落下帷幕。
不知是谁提了一嘴：“京大的前身好像就是燕京大学吧？”
李枕听了这句话顿感不妙，他偷偷看了看爸妈的脸色，别人只能看到两人平静的脸色，李枕却感受到了杀气。
李静女士往李枕这边扫了一眼，李枕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和赵复洲一样的火焰，不同的是，赵复洲燃烧的是渴望革命真理的火焰，李静燃烧的是想暴打李枕的火焰。
李静努力压抑着自己，尽管已经过去一年了，但每当她一想到当年李枕的录取通知书送到时的场景，她就想把李枕打一顿。
作为李静的亲生女儿，李枕的亲妹妹，林栩当然知道两人此时的想法，她长叹一口气，妈妈想打哥哥就打吧，毕竟她哥当年为了报中影的骚操作可太多了，她听她哥交代的时候听得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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