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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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怀本来拉着张晏往小柳巷走,谁成想竟撞见了杨少夫人的双亲,老两口不知遭了多少折磨,白发苍苍,瘦的脱了相,相互搀扶着站在街道中央拦住杨家的迎亲队伍不让走,引得几乎全镇的人都聚了过来,人挤着人。
刘怀愣神的功夫,张晏就挣开他的桎梏跑了,怎么叫都叫不回来,转眼间已冲到黎家二老身边,刘怀气得在心底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人潮涌动,刘怀被人从后撞了一下往旁歪去,幸得一人出手捞了他一把,这才避免被踩成肉饼的悲剧。
捞他的人身量很高,一袭黑衣,大半张脸都埋在兜帽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刘怀连个谢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走远了。
离热闹几丈远的地方有一棵歪脖子树,往旁边的院墙投下了一片影。陆珩就坐在阴影里的墙头上,手里捧着从迎风客栈拿出来的花生,边吃边瞧热闹。他在过来的路上听人说了,这杨少夫人的爹是个教书先生,为人傲气,这么远远地瞧着确实有些风骨,一个人病殃殃地挡在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儿面前。
“岳丈,你怎么来了?”新郎官儿穿了一身红,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儿。
黎老到底是老了,强撑的气势,还是输了一截:“我为何而来,你心知肚明。杨藩,雪儿自嫁入你杨家,一直恪守妇道,从未有过任何出格之举。可你是怎么对她的,数九寒冬竟让她一介弱质女流在门外站了整整一宿,去了大半条命,你连个大夫也不请,就这么干耗着,任由她自生自灭。我这个女儿,你当夫君的不疼,难道我这个做爹的就不痛心了吗?如今,你另觅良缘,同雪儿夫妻情分已尽,何不就此罢手,写下休书一封,从此一别两宽。”
“一别两宽?哈哈哈,好个一别两宽啊。岳丈,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跟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女儿一样不死心呢。”杨藩阴毒地看向黎老身后,落在张晏的身上,“我杨藩碰过的女人,就算丢出去喂猫喂狗,也不会便宜了别人。黎雪生是我杨家的人,死也是我杨家的鬼。生生世世都要与我纠缠不清,至死不休!”
“杨藩!”黎老用拐杖撑住自己羸弱的身体,气喘不已。
杨藩笑了:“岳丈,何必要把事情闹大呢?家丑不可外扬啊。”
黎老道:“你要真怕丢脸,今日就写下休书。”
杨藩道:“休想。让你们痛快了,本少爷可就不痛快了。来人,把他们拖走,别碍着本少爷的眼。”
杨藩的家仆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黎老,把他架到一旁扣着。张晏双拳紧握,要上前同他理论。黎老夫人拦住了他,双膝一软跪在了雪地里:“杨少爷,求求你,放过我家雪儿吧,她快死了,就快死了啊。求你看在这三年的夫妻情分上,救她一命,救她一命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黎老夫人一个劲儿地磕头,每一次额头都重重地触地,沉闷的声响像一把刀扎得人心疼。
“杨藩!你非得这么糟践雪儿...咳咳!咳咳咳......”黎老一时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杨藩无辜道:“岳丈岳母,冤枉啊,咱们平心而论,我难道没拿过真心待她吗?可她呢,却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我送她的东西,她不是扔了就是烧了。我就这么脏,这么不得她待见?
陆珩没想到杨藩竟将闺房秘事如此轻飘飘,赤裸裸地宣之于众,半点不害臊,甚至还有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简直没脸没皮。
“住口!你这个畜生,猪狗不如!”张晏气得浑身发抖,双目充血。
“这就沉不住气了?听本少爷接着往下说啊。”杨藩越加恶劣道,“病了好,病了好啊。张晏啊,你是不知道,她烧糊涂了,连人都分不清,巴巴地缠上来。你猜,她在叫谁?”
张晏脸上血色顿失,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嘶吼:不要说!
“她在叫张郎,哈哈哈哈,她在叫张郎啊。你看她这一辈子就这么病着,是不是也挺好的啊。哈哈哈......”杨藩癫狂地大笑起来。
周围众人听得心惊胆战。
“畜生...畜生啊...”
黎家二老痛心不已,倒在雪地里失声大哭。
张晏吼道:“杨藩!我杀了你!”
“来啊,本少爷等着。”一身红衣的杨藩骑在高头大马上,张开双臂,猥琐地笑着,“张晏啊,这么一看,你这张皮子确实生得不错。本少爷倒是可以考虑网开一面,容你跟那贱妇一起伺候。”
“王八蛋!”
张晏冲过去,被五六个打手拦下。
杨藩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给本公子废了他的手脚,悠着点,别弄花他的脸,扫了本公子的兴致。”
那些打手都是训练有素的,对着张晏一顿拳打脚踢,每一下都精准地避开了他的脸,张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就如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不管黎家二老如何求饶,杨藩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乐在其中。
刘怀急得干瞪眼,手心都出了汗,想要冲出去救人,但又怕连累自己。刘怀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句:“呀,地上有金子。”
一群人下意识地低头,果真看到许多珍珠大小的金珠子哗啦啦地从脚下滚过去。
刘怀以为自己眼花了。
“真的是金子!”人群里又有人兴奋地大叫道,“好多金子啊!这下发财了,哈哈哈......”
杨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松溪镇的镇民就像发生暴乱了一样,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迎亲队伍里的人看到滚来的金珠子,顾不得自己手里的活,很快也加入了抢金珠大部队。花轿重重砸地,里头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
“一群莽夫,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谁?!”
狭窄的花轿内,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响在耳侧,新娘背后升起一阵恶寒,没等她出声声张,一只手隔着盖头捂住她的嘴,下一刻,细长的银针已穿透她白皙的脖子,新娘短暂地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长相扁平的男人掀开盖头,看着盖头下那张因惊恐而瞪大双眸的美人脸,叹息道:“对不住了,小美人儿。”
杨藩的马受了惊,扬蹄把他从背上掀了下来,冲开人群跑了。杨藩可就倒霉了,躺在地上被人踩了一脚又一脚,“嗷嗷”惨叫。揍张晏的打手也顾不上揍他了,一边忙着捞金子一边忙着捞自家少爷,那场景可谓精彩。
刘怀趁着乱,第一时间冲到了张晏身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看他一副惨惨兮兮的模样,想骂也骂不出口。
“黎叔黎婶呢?”
大街上乱得不行,稍不留神就会被涌动的人群撞倒。刘怀把张晏大半个身子护在怀里,尽可能避免他被撞。
“顾不上了,我只能救你一个。”
张晏着急道:“不行,我要去找他们。”
刘怀顿时火冒三丈,不过,未等他发作,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别担心,我护着呢。”
刘怀循声回头,看到一个白衣公子,背上背着黎老,前面抱着黎老夫人,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力气大得实在惊人。
陆珩微微一笑道:“跟我走,我带你们去看大夫。”
刘怀一下就认出了他:“你是茶楼里的那个公子,是你撒的金珠!”
陆珩道:“嘘,别声张。”
刘怀不再多言,跟在陆珩后头远离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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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少庄主真是惹事小能手呀。
陆珩:一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