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铁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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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夜幕不动声色地徐徐降落，马路上长长的车流尾灯拖出无尽的幻影，显得那么神秘又迷人。
流光溢彩的繁华之中，照耀出与白昼不一样美。
悠扬的音乐缠绕耳边，女孩的手肘撑在车窗上，专心致志地看着车窗外滑过的城市夜色。
一路上，她就这样静静地听着音乐、欣赏风景，不发一语。
女孩难得的安静，原本专心开着车的江旭忍不住偏过头看向她。
只见她半边脸颊几乎都快贴上车窗，他发出戏谑的笑声。
“有这么好看吗？”
“嗄？”
突如其来打破了安静。
白一晨心漏跳了一拍，猛的扭过头撞上男人的黑眸。
被发现了吗？
男人瞇上眼眸，渗出一抹笑意。
“风景，有这么好看？”
女孩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即展开甜甜的笑意。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她暗自松了口气。
“嗯，很好看。”
语毕，白一晨再次将目光扭向车窗，黑白分明的眼睛渐渐浮现一张脸孔。
她不自觉漾开笑意，伸出手指在窗上轻勾划出人脸的轮廓。
最好看了……
“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小李？”
思及今天看见小李展示的实力，白一晨不由得好奇起这么害怕与人接触的小李是怎么认识江旭。
“以前破获一宗网络诈骗案时合作过。”
男人淡淡地说后，女孩两眼顿时冒光。
“5年前的魔术骗案？”
“知道的还挺多呀！”
江旭难得表示赞叹之意。
魔术骗案在五年前来说属于新型电信诈骗案件它是透过盗取手机号码和短信验证码以操控用户资金账户进行转帐或消费，达到隔空盗刷的目的。
由于当年对于电子支付和手机支付的安全意识比较薄弱，涉及的金额高达过亿，成为当年重大罪案之一。
“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呢！”
女孩弯起眉眼，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她清楚这案子是因为它是江旭破获的，但没想到小李竟然从中出了不少力。
闲谈间，车子已经驶进一个破旧小区。
虽然扬扬他们在叶母情绪冷静已作过笔录，并且排除了家暴的可能性，但江旭习惯性还是自己亲自录取一份口供，顺便看看叶欣家里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资料显示叶欣自幼家贫，一直都跟母亲两人相依为命，住在只有几坪大的小房。
一家全靠母亲一人做清洁的收入来维持生活，而叶欣亦算争气，在学校里一直名列前茅，奖学金不断。
一夜之间丧失这么好的女儿，确实悲痛！
当江旭和白一晨上门表明来意时，叶母很干脆让他们进门。
失去女儿的她持续情绪低沉，只有在白一晨问话时才说上几句。
“请问你知道叶欣在出事前几天有什么奇怪吗？”
“我、我那几天都帮人替班……”
叶母回答的时候眼泛泪光，其实在女儿出事前，她自己都好几天没见过女儿了。
“那你知道她有哪些玩得比较好的朋友吗？”
叶母一顿，摇摇头。
“她…没有和我提过。”
两人一问一答，叶母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主要是叶母的工作是早出晚归，虽然同住一屋，但平常基本就没怎么接触。
“警官，我女儿很乖的。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
一想到莫名死去的女儿，她鼻子一酸，两行泪珠儿扑嗒嗒滚下双颊。
见状，白一晨赶紧掏出纸巾递了过去，轻拍她的肩膀。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女孩出声安慰她，却难掩心底的苦涩。
失去家人的痛苦，她再清楚不过了
望见白一晨露出悲伤的神色，男人的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良久，江旭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可以看看叶欣的房间吗？”
“最里头那间就是了。”
得到容许的江旭立马起身，经过白一晨时，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
女孩深一深呼吸，压抑心底的情绪，重新打起精神，一同走进尽头的房间，打算看看叶欣的生活痕迹。
叶欣的房间简陋得很，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几乎一眼就看完！
整间房间连多余的装饰品也没有，通通都是各科目的参考书。而且，每本书都填上各款标签、写满笔记，看得出来叶欣是很用功的学生。
女孩打开书桌的抽屉，发现里面放着两本日记本，本着身为警察的应有的好奇心情，她翻看其中一本日记本，想看看里面记述了什么样的事情。
岂料——
“江队！”
只打开一页看了一眼，惊愕的她赶紧把日记本递给江旭。
江旭粗略地翻看后，和白一晨交换了一个眼神，女孩立马了然。
这时，叶母走进了房间。
“两位警官，要喝点水吗？”
叶母才想起他们来了这么久，自己连一杯水都没倒给他们。
“不用了，我们快走了。”女孩笑笑回绝后，问：“我们可以带走这日记本吗？”
“是有什么发现吗？”
叶母焦急地问，一心希望可以快点儿抓到凶手。
“目前还不算有。”
女孩语带歉意说道，叶母脸上有着明显的失落。
“带走吧”
澄黄的夕阳闪闪发光，余晖给街道抹上一片金黄，幽静的小巷拉出数道长长的影子。
倏地，一团黑影窜出，摔到在地。
凌乱的长发覆盖她的脸孔，但凭身上的校服可以知道她是南大附中的学生。
倒地的人还没爬起来，巷子就冲出一道身影，一手拽起她的衣领，另一手狠狠甩上她脸蛋，藏在长发下的面容瞬间露出。
受害者竟然叶欣！？
这时，巷子随即走出了三名女学生，将叶欣包围在中间。
打人的女学生由始至都背对监控，完全看不见她的样子，不过，却可以清楚望见另外三人的脸，她们分别是赵小语、梅婷婷、方芯。
既然这样的话，甩巴掌的就应该是陈芳了。
叶欣全程低头跪在地上，书包早已被其他人踢开了。
可是，她们并没有打算放过叶欣的意思。
方芯上前一手抓起她的头发，狠狠将她往后一扯，做出一个引颈的动作；梅婷婷则往她肚子就是一脚，不断踹她身体及手臂。
毫无反投之力的叶欣两手紧捂肚子，缩成一团，再次倒地不起，表情扭曲，十分痛苦。
几名年轻的女孩竟然没有理会，继续往死里殴打。
观看者都不由得背脊一凉，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残忍吗？
“影、影片是学校附近的、的一条巷子坠、坠楼前两天。”
小李暂停了影片的播放，嗫嚅说道。
由于这次案子需要调查大量的监控，加上小贝暂时在家反省，陈凡知道江旭找了小李帮忙后，直接将小李借调到刑警二队。
不过离开小黑屋的小李在二队的办公室显然侷促不安。
陈凡唸唸有词：“叶欣的死看来真的和她们有关。”
“嗯。”
江旭随口应了一声。
他们在叶欣的日记本里发现她竟然遭受长期的校园霸凌，里头详细记录了日期、时间和地点，以及被欺负的情况。
按照她所写的内容，他们尝试去找这些时间和地点的监控录像，没想到竟然真的给他们找到了。
正当陈凡掏出手机拨出电话时，门外就响起了铃声。
铃铃！
“回来了！”
洪亮的嗓音伴随两道人影窜进办公室。
陈凡早已迫不及待上前接过老张手上的一迭资料。
在他翻看时，一块回来的唐龙在旁边作出简单的总结。
“南大附中的升学率一直都是北城名列前茅，而且这几年更有上升的趋势，所以不少父母都以进南大附中作为子女的目标。
不过，我们也查到了有一个关于南大附中的论坛，里面全是学生的不满。”
这时，透过调查资料得知论坛网址的小李已经将论坛投屏出来了。
大伙儿抬头望去，眉头一皱。
上面满满是对学校的抱怨，有吐糟学校规矩多的、有投诉老师偏心，也有不满父母的控制和压迫，但当中更多的是诉说自己被同学们排挤、欺凌的苦况。
那些受害者无一不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被霸凌的原因，论坛上还有不少欺凌的片段和照片，其中一条影片更是在教室里。
画面清晰看到一名学生掐住同学的脖子，要求他跪下舔地，当时周围更有10几位同学围观，却无人上前制止。
旁观者的视若无睹造就欺凌者权力愈发壮大，对受害者的伤害也更深，导致霸凌事件不断循环。
欺凌者、受害者、旁观者就是欺凌事件的“铁三角”。
知道小李排斥人的靠近，坐在远处的白一晨遥远发问。
“叶欣有在上面留过言吗？”
闻言，小李眸光一闪，纤细的手指速迅敲打键盘，一连串看不懂的符号再次弹出。
叮！
叮！
办公室里的手机信息铃声此起彼落，他们一起打开自己的微信，里头是刚刚小李发给他们的资料，全都是曾经从叶欣手机里发到论坛的文章。
江旭快速阅览上面的内容，一双浓眉愈拢愈紧。
结合叶欣的日记本来看，案子的方向似乎愈来愈清晰了。
既然有新发现，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不过单凭这些还不足以指证她们和叶欣的死有关，他们需要更加确实的证据。
这时候已经接近晚上8点。
办公室再次寂静。
蓦地，一张慌乱的脸蛋浮现在白一晨的脑海。
她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赵小语？”
其他人向她投以困惑的表情，白一晨连忙解释。
“在刚才的霸凌监控中，赵小语由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手。我觉得……或许可以从她身上知道些什么。”
众人觉得她的话挺有道理，不约而同地点头。
“那一人一个？”
面对老张的提问，正当陈凡下意识要回答当然时，忽然想起什么，侧头望向身边的兄弟。
一对上他的眼神，江旭勾起自信的嘴角，早有默契的彼此瞬间明了对方的意思。
陈凡不由得高兴起来。
“对，挑吧。”
“陈芳就给我吧！”
老张率先选了她们当中最难搞的陈芳。
梅婷婷和方芯则分别由陈凡和唐龙负责，而赵小语理所当然就给了江旭和白一晨两人，小李和扬扬就继续在局里支援他们。
案子正式踏入明朗化的调查，大伙儿都各自准备完成自己的任务。
朦胧的天色一片灰暗，皎白的弯月还挂在天上。
太阳还没升起，连人影也没见着的昏暗大路却停泊了一辆酷炫的黑色吉普。
白烟萦绕指缝间，点点星火约隐约现，男人结实的胳膊放在窗口上，手里的烟也没抽，任由它燃完了一截。
淡淡的烟雾在他冰冷的脸前飘来飘去，香烟一根接一根，驾驶座外的地上早已堆满了烟蒂。
咔！
车门打开。
江旭还没反应过来，鼻腔就传来熟悉的香气。
下一秒，男人的怀里就多了一个大型超重的塑料袋。
车厢内烟雾弥漫，浓郁的气味令女孩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别抽这么多烟。”
她说的同时，男人早已掐灭手上的烟，再一次扔向窗外。
“不是叫你回家休息吗？”
“休息怎么会有上班有意思？”
女孩暧昧眨了眨眼睛，露出颇有深意的甜笑，可惜单细胞生物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
白一晨自讨没趣地轻叹，见男人迟迟没动，她扭身凑近他，径自打开袋子，掏出里头的食物。
“我买了些饭团、面包，你看看喜欢吃哪个。饭团有鲔鱼、烧肉”
专注于介绍自己买的食物，女孩完全没注意到两人越靠越近，近到男人几乎可以清晰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
江旭收回心神，低头望着怀里的袋子。
里头是琳琅满目的食物和饮料，这么重的一袋子东西，也不知道一个小女孩怎样带过来。
“你吃什么？”男人问。
“都行。”
女孩随口回答后，江旭便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三角饭团。
正当以为是给她时，男人却径自拆开了饭团的包装，将塑胶套向外拉开，小心翼翼地用海苔包裹里头的米饭。
白一晨琢磨可能他饿了，瞄了眼后就把目光投向窗外，注视小区的出入口。
几秒钟后，一团黑色的物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飘向远方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眼前
白一晨微带诧异。
饭团？
“给我的？”
她还以为是他自己要吃的。
“还是你想要别的？”
男人以为她不爱饭团，从袋子里再拿出一个面包。
“不用。”
女孩拿过他手上的饭团，默默地吃了起来，心情却有点复杂。
怎么说呢？
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还把包装拆了才给她……
天呀！她居然因为一个饭团有点感动。
她会不会太容易被骗了？
见她吃了起来，江旭亦大口吃起面包。
小小的饭团和面包没两下就各自给他俩解决掉了。
白一晨摊躺在副驾驶，整个人累得不成。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早上5点多了。
他俩已经在赵小语的小区门口守了一整夜了。
本来昨晚9点多就来到赵小语的家，可是对方却就是死活不肯见她，结果连她父母都出来轰他们。
迫于无奈之下，江旭和白一晨只能在这儿守株待兔，也不知道赵小语什么时候会上学。
就在女孩无奈叹息之际，期盼以久的身影出现在她乌黑的瞳孔。
没想到现在的高中生居然这么早上学。
“赵小语！”
突如其来的大喊显然吓到了在走路的女学生。
白一晨立马打开车门，长腿跨下车，立马奔向她。
一见到又是昨晚死缠自己的人，赵小语心一慌，背着书包急忙加快脚步，希望可以摆脱她。
“哎，你别跑呀。”
女孩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轻易就堵住赵小语。
她好歹是实习刑警，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让个小孩给溜掉了？
“能说两句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
抛下这样的一句，赵小语正想再次迈开脚步越过眼前的人时，白一晨一手抓停了她。
“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说，赵小语惊得下意识用手摀住了伤口。
白一晨继续道：“我们在叶欣身上发现很多伤痕……”
“不是我杀她！”
赵小语两眼睁大，突然冲口而出的一句令白一晨怔住了。
话溜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赵小语慌乱之间不知所措。
白一晨两眼紧盯着她，也没开口，就那样紧盯她。
以为对方会逼问自己，没想到她竟然只字不语，赵小语不自主心慌，下意识紧咬下唇。
片刻后，女孩无奈轻叹，缓缓松开紧抓她的手臂。
“我没说你杀了她，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
昨晚被他们赶出来后，白一晨并没有闲着，刷看了一整晚有关南大附中的论坛。
她发现不仅是叶欣，连赵小语都曾经被陈芳她们欺负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赵小语就加入了她们，转而一起霸凌叶欣。
受害者变成加害者，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循环。
后来她拜托小李帮忙调查论坛影片来源后，才发现里头大部份陈芳欺压同学的影片都是由赵小语的手机号登陆发出。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赵小语要冒险偷拍，不过单凭这点，白一晨可以肯定她绝对不是乐于霸凌同学的人。
白一晨不由得放柔了语气。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清纯的脸蛋、真挚的眼神，赵小语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她。
她很怕……怕一切又会回到以前的状态。
她微颤瞳孔，拧着眉头抿嘴犹豫了半天。
白一晨知道她的内心陷入激烈的挣斗之中，也没有着急地催促她。
岂料——
“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小语还是扔下这句话后匆匆离开。
此时，一直袖手旁观的江旭才上前走向白一晨。
睨向表情失落的女孩，男人发出漠然的声音。
“放弃了？”
“谁说的？”
话说的同时，女孩双眸闪烁倔强的光芒。
江旭一愣，眸底闪过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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