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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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司掌司神官宿未，违反天规，私自在天机石里，探寻天机，窥得神君之命途。并扰乱天意，企图逆天改命。可属实，宿未神官？”
纪朗站在天律司殿上，朗声说道。
几位仙者也都站在一旁，齐齐的看着宿未。
而站在他们目光里的宿未，身姿清瘦，脊背笔直，姿态与平时无二。但面上却毫无血色，眉眼低垂着，似是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帝座。”纪朗首先看到我，带领着众仙向我福了个礼。
我点头示意，又问询道：“纪朗神君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纪朗替我做解道：“天机石虽是天命司的神器，一直都是宿未掌管之物。但天规有令，不得从天机石里窥探仙君的命格。此次，宿未私自探寻天机石，得知东海镇海妖一事，遂又私自下界，险生事端。”
“你又如何得知？”一旁的真武不客气的问道。
纪朗回答：“探过神君命格的天机石，耗力过度会关闭数百年。真武神君一探就知，而且，天机石的主人也会遭天谴……”
说完，深意的看了一眼宿未。
真武还欲分辩些什么，却被宿未打断。
“是。”
宿未轻轻吐出一个字。
轻飘飘的一个是，却如同在众仙头顶扔了一道雷。
一片哗然。
他声音低沉，语态却非常平静。就像一个普通的日常寒暄，人家问吃过了吗，他答是的，那么寻常。
我虽然不懂得天规，但这阵势我也知道这不是小错。况且天机石不能窥神这也是仙界皆知，就算我不了解，身为天机石的主人，宿未一定更清楚。
我看着他不解的问道：“那宿未，你究竟在天机石里看到了什么？”
宿未并未答话。
眉目仍旧那样轻轻垂着，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真文问道：“你看到，我会死在东海是吗。”
宿未仍不答话，只是轻轻闭上了眼。
“是吗。”
真文又问。
良久，宿未把目光投过来，那么温柔的看着真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真文神君是上古神将，灵力至强，怎么会呢。”
“我只是在天机石里看到，你会斩了镇海妖，得一份了不起的功德，羡慕的紧。所以想先下手，没想到，我竟太不自量力……”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似是力竭，不再说下去。
只是仍旧那样缱绻的看着真文。
我从未看过宿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突然一瞬间，我觉得他面色都不那么晦暗了。连眼尾都染上了浅浅的红晕。
真文怔怔的回望着他，整个神智都溺在了他的眼神里。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对视着。
直到真武打破这份平静。真武说：“不可能，宿未。”
真文这才清醒过来，连忙跟着摇头，看看纪朗又看看我道：“不可能，不会的，帝座……”
宿未轻易的领了罪，完全没有在意结果的意思。
我一时语塞，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纪朗却说道：“既然宿未神官认了罪，那就按天规处置好了。应当承神罚台天雷十八道，再投入轮回修满功德。此后，方可召回仙界。帝座，你看呢。”
“不行！”真文冲到宿未身前，将他护在身后。看着我道：“不行，帝座，宿未受不住的，你知道的！”
如今宿未的灵力，同一个灵脉初现的凡人几乎无异。此时这几道刑罚下来，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来得更痛快些。
“纪朗神官，宿未确实重伤未愈，此罚是否太重了些。”我替宿未说道。
纪朗一脸严明清正的样子看着我：“帝座，宿未身为天命司神官，知错犯错，且嫉妒其他仙者，争功夺利，本应重罚才对。如今只依照天律来，已是看在宿未为仙界鞠躬尽瘁的份上，网开一面了。”
“宿未……”
“帝座不必如此。”宿未定定的看着我。
真文伸出双手挡在宿未身前，生怕天律司的人会把他带走，哀求的看着我：“帝座，天雷我替宿未受，轮回也让我去，是我仗着与宿未往日交好，请他探寻了我的命格。是我，真的是我。”
宿未打断他道：“真文神君，你忘了吗，在寻鹿山，我们就已经恩断义绝了。”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哽咽了一下：“当年的情份，早就随父神一起烟消云散了。我与真文神君，早已两清，时至今日，谈何交好。”
是吗，两清了吗。
那为何宿未的声音颤动了，连伤重都稳重自持的他，此刻毫不掩饰的把自己的虚弱暴露了出来。
他不再那样骄傲的站着，他的肩沉了下来，整个脊背也松弛了，这样看去，更显得狼狈病态。
“把宿未神官带上神罚台。”纪朗令下，天律司的人即刻应声出动。
“且慢。”我轻呵阻止。
纪朗却道：“帝座应当配合天律司办事，若天规轻易可逾越，那以后还要如何去管束众人，管束自己。”
他话里挑不出错。
只是天律司的人还未靠近，就被灵力纷纷震退了几步。原来是真文竟祭出了佩剑，唤灵。
他持剑指向地面，语气坚定道：“今日，谁敢靠近。”
他有扇在手，鲜少出剑。
剑出，即是真正的恶战。
纪朗不以为然的背过手道：“天规有令，上仙界不得召唤神兵，更不可指向其他仙界同仁。真文神君还是放下吧，你护不住的。”
“我曾同父神一起护住了这世间，今日，也一样护得住我想护之人。先粉碎我的唤灵，踏烂我的灵脉，再靠近我的人。”话毕，剑上灵光晃动，似在回应主人的死志。
宿未急忙道：“真文，你让开！你在做什么？”
见他们剑拔弩张的僵持着，我打断道：“且慢，规矩不可僭越，罚当然要罚，但不能完全罚宿未神官。有错的不止是他，还有本座。日前朝会时，对于东海镇海妖一事，宿未曾极力请本座亲去。诸位都是上神，应该记性也不会差。当时本座因轻敌而推拒，但足可证明宿未神官是为了争功夺利，此不成立。”
宿未看着我，喃喃道：“帝座……”
我继续说：“天律司神官纪朗大人刚正严明，既然已有了处罚决策，诸神皆应遵循。但本座想请纪朗大人略作调整，本座愿为自己的渎职承神罚台天雷，以此为诸神警戒。至于轮回，则于半月后宿未神官恢复的好些，再执行好了。”
纪朗沉默了一下道：“帝座恭谨谦逊，纪朗佩服。上仙界皆由帝座执掌，天律司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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