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日坛公园里的实习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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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上古羲和部族的一个美妙女子，是首任天帝的妻子，她生下了十个太阳，曾于东方烟波浩淼中一株擎天的扶桑树附近，一片波澜不惊的浩瀚海渊里为它们倾情沐浴……

日坛，这个古代帝王用于祭祀太阳的所在，由此一脉相承，其间便有了这位始祖神仙的图腾与位置。

佾然与一干难兄难姐们即好似横遭流徙一般，被发配到了这个地界。

那时，朝阳门外的东岳庙尚未经整饬修葺，大门封闭，内部破败，其南面正对着的神路街牌坊亦是色彩斑驳，且街内狭窄拥挤。而附近后来兴盛的蓝岛大厦，仅仅还是一片普通平房中的东大桥百货商场。不过，从其面前的朝阳路遥望正东方向，凌霄大厦的蓬勃雄姿已崭露头角，亦仿佛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喷薄即出。

清晨，佾然骑着自行车，沿着神路街一直向南，右手的一大片低矮平房区，就是后来诸多商厦耸立，店铺鳞次栉比的朝外商圈。没骑多久，日坛公园的轮廓即映入眼帘。其东门外是芳草地；北门斜对着朝鲜大使馆；西门外便是著名的儿研所，与刚起步的雅宝路服装商贸一条街；离其南门不远即为一片使馆区，以及已闻名遐迩的秀水街。其位置要冲，闹中取静，风光无限。

在北门，佾然与李军及一众同样心情忐忑且复杂的哥姐们聚齐了。他们约定在此集结，而后由人力资源部代表引领到岗。

沾凌霄大厦在此租赁一隅用于培训的光，每人提前领到了一张公园的出入证，从此享受入园参观不花钱的待遇。

窃窃私语、互诉衷肠了一阵子的大家伙，被准时带至位于园内幽静之处的一座餐厅。

它跨院连廊，画柱雕梁，古色古香，翠竹盈抱，气象悠远，赏心悦目。本是对外营业的，现因被临时租用而改为了凌霄大厦内部使用。

餐厅的后厨，尤其是粤菜厨房，对于他们而言，是个既神秘又陌生的地方，均属首次迈入。况且，香港师傅的严厉作风，业已有所耳闻，故每人都是谨言慎行，不敢散漫妄为。

厨师长老郑有着广东人特有的短小精干，他笑容满面，以其公鸭嗓与含混的港普，热情地与人资部的代表寒暄交接着。

趁此机会，佾然以之有限的职业认知，打量起了厨房的诸多设施及内部人员。其内部宽敞，靠墙设置着长长的不锈钢组合灶台，上面有排风系统、水管和排水槽，以及一溜儿灶头。从它们各异的形状上看，应是具备各种功用。灶具后方隔摆着一排不锈钢长条案子，是用于切菜的操作台。其余的地方依次紧凑摆置了蒸笼、冰柜、水池子、消毒柜等等，及一些尚不知所用的厨房设备。

其间，一些穿着白色厨师服，年龄相仿的学员们，正在各自忙活着。他们神情轻松，不时交头接耳，并眉飞色舞地瞄着刚进来的女学员，似在品头论足，且相视会意一笑。而从他们身着的各种款式的厨师服上看，活像是一支杂牌混成旅。后来得知，他们来自不同的代培职业学校，以及社招。

中厨房俨然有着一套独特的法则与处事态度，或源自于千百年历代的传承，而地域之分也似相差无几。没有严肃的入职宣讲及注意事项，也没有逐一的介绍，老郑只是简单地平述了一下自己和搭档老黄，便有如赶鸭子一般，果断地将他们投入到了一方江湖之中，任由沉浮，适者生存。

男多女少，男的都在这间厨房里打杂，女的则被安排到紧邻的面点间去帮忙。

这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实习餐厅，一座庭院里承担着诸种菜品，包含广东菜和面点、烧腊、粥面，潮州菜和卤水，以及川、扬、京菜的制作培训。还有所属的厨师学员对今后日常的工作环境、规范，与各种厨具设备应用的实习。由于只有一个厨房操作间，所以在某些拥挤的时候需要各部交替轮换着来，而在轮候的日子里，余下部门即为学习理论知识。且又因环境条件的局限，学习的地点或在餐厅前厅，或散落于公园各处。

故而在那个时段，你只要游走于公园之内，便会不难听闻，从各个意想不到的角落里，或是一丛假山之后，或是茂竹凉亭之僻，或是惟一的一池碧水之畔，或是干脆于祭坛之侧，突兀传来的有关各类菜系的讲解与讨论，以及正在集体朗朗学读中的蹩脚而生硬的广东话。诸如“有黑品囧多裸裸—游戏品种多箩箩”之类的，莫名滑稽又妙趣横生，继而引人发笑，遂成为了游人们的漫步谈资，及其间一景儿。

而中厨的各部门也因菜品的有别，名气的更迭，人员的各异，比学赶超之中，纯天然自成一派，或多或少有些江湖初成的意味。

粤菜班是其中当之无愧的老大，三十多名学员的最大体量尚在其次，主要还是因为主打菜系的风头正劲，及厨师长老郑的不怒自威，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