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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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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想,她的心还是很害怕。

梅淑坐起身,算着今天初几,忽然想起来今天是赵安莲的生日,又躺下给她发了条生日祝福的短信过去,又问她生日过得怎样。

赵安莲回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我今天只收到两个祝福短信,一个是你,一个是马金廷,想不到马四海忘了。”

梅淑回说:“自己煮一碗长寿面吃。”

赵安莲长长回道:“中午已经吃过了,是跟马金廷在面馆吃的,他从戒毒所一放出来就来找我,马四海去年还记得我生日,今年不知道是忙还是怎么。你在那儿冷不冷,今天咱这城里真冷,干冷干冷的,风大。想你,梅。他在旁边呢?”

梅淑回过去:“他回连部开会了,这里冬天是不烧暖器的,屋里奇冷无比,怀疑墙角会不会有虫。你夹在那父子俩中间,不累吗?若累,就狠狠心离开他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赵安莲回道:“我还好,脑子很乱,我们不提这个。男人终究心不细,颜又忙,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梅淑回道:“你也是,珍重自己,常联系。”

梅淑坐起来,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细想一下以后的日子,千头万绪的。

比如,部队招待所不能长住,部队有规定。

结婚,首先是解决吃住这些琐碎问题。

再说婚礼的事,人是来了,仪式好歹得有一个。娘家这边恐怕不会有人出席,单单在婆家那头办心里又总是过不去?

别人会议论,娘家人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来嫁女儿?

结婚证的问题,还要等他休假才能回他老家那边去领。

再就是工作的事,总不能天天一个人闲在家,安身下来得出去留意找个工作做着。

一个人趴在窗台上又想,以后的事一件一件来吧,纵然是心着急,也是只能先把眼下的问题理一理。

来的时候就料想,一定会有各种困难,既然人都来了,选了他,便一件一件努力克服吧。

银杏树底下有三四个小战士在认真地清扫着树底下的枯叶,扫中间的路,捡拾草丛和花圃里的垃圾。

其中花圃边上的小战士就是上午送热水来招待所的那个,眉眼稚气,像一个高中生,像赵树森。

颜鸽飞跟她讲过这个小战士才十九岁,原先是单亲家庭的,也许是母亲带大的缘故,他的性格有些女性化。

在他十五六岁上的时候,有了继父,他继父在本地经营着一家名牌男装店。

但他的父爱从小便缺失了的,在继父身上,也无法得到弥补。

他继父自己做的辣椒酱很带劲,也是个温恭谦和的男人,他继父来部队看过他一次,给连队炊事班送了两坛子来。炊事班的战士把它分装在罐头瓶里,放在两队餐厅每一张餐桌上。

这个小战士总是勤勤谨谨,做事机灵又有眼色,经常在连部给刘魏笑帮忙。

小战士也看到了梅淑,他笑着仰起脸,梅淑推开窗。

小战士先问候了一句:“嫂子好。”

梅淑伏在窗上,笑着说:“你好。”

小战士说:“这里是我们班的卫生区,嫂子冷不冷,房间阴,外面比房间还暖和,嫂子搬椅子出来晒晒太阳,老在房间待着会感冒的。”

另一个小战士也说:“是啊,嫂子。”

梅淑笑着说:“还好,房间这会儿有阳光照着,还不是很冷,你们手套也不戴,手冻不冻?”

小战士说:“越劳动越热,刚开始冻,现在不冻了。嫂子下来晒晒太阳吧,就算有太阳晒着,房间里也阴呢。”

又一个小战士说:“就是嫂子,别老在房间待着。”

阳光照在小战士们的绿迷彩服上,楼底下的确比房间里暖和些,不过有一阵一阵西风渐渐吹起来了。

梅淑站在花圃边一块酒红色的阳光影儿里,笑着问小战士:“你是哪里人?”

小战士说:“我在北京出生,现在住在河北,嫂子。”

另一个小战士笑着说:“嫂子,他就是出生在北京的河北人,又好像祖籍在山西运城?”

又一个小战士说:“他是在河北长大的,河北话说得好着呢,北京话说得也好。”

这个小战士笑着说:“嫂子,我的童年是在北京度过的,上小学五年级以后就回到了河北沧州,我记得小时候经常去天坛公园的,我家离那里不远。”

梅淑说:“天坛公园?就是史铁生《我的天坛》里边写的那个天坛公园吧?”

小战士笑着说:“对,就是,不过我没遇见过史铁生在那里面写文章,不过我也没见过史铁生照片,见了我也认不得。”

另一个小战士说:“哎?咱们连队图书馆有史铁生的书呢,书里有史铁生的照片。”

又一个小战士说:“你什么时候去了看看史铁生长什么样子,然后再回想回想小时候,也许见过他也说不定。”

梅淑笑着点点头,又问:“你们冬天就穿这么薄凌凌的迷彩啊?”

小战士看着身上的迷彩说:“是啊嫂子,方便干活,不过站岗的时候外面穿军大衣。”

梅淑说:“那里面穿得厚点,江苏边界的冬天冷倒没北方冷,可是也不暖和。”

小战士说:“嫂子,习惯了也还行,我来部队第一个冬天不习惯,第二个冬天就好多了,我们里面都穿保暖跟羊毛衫的。”

梅淑说:“这儿冬天不烧暖器,我们那儿冬天烧暖器的,房子里就跟春秋季的温度一样。”

小战士说:“就是,我家那里冬天也烧暖器的,咱们部队家属招待所没装空调,条件不太好,嫂子。”

梅淑说:“条件还好呀。”

小战士说:“嫂子,我们连部有闲置的电热器,等副连长下班回来,就给你带回来点上,要不晚上房间更冷。”

小战士们一边你一句我一句跟梅淑说话,一边耐着心清扫着路上的枯叶跟散洒在草里的瓜子皮碎纸屑糖纸什么的。脸颊冻得红青青的。

突然,招待所院门口一个老兵站下,扛着一把大扫帚招呼他们,远远笑着跟梅淑大声打招呼:“嫂子好。”

梅淑笑着招着手说:“你好。”

小战士说:“嫂子,我们走了,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我又不好意思开口,怕打扰你,麻烦你。”

梅淑笑着问:“不麻烦呀,什么事?”

小战士正准备说,那院门口的老兵又叫了声“走了。”

小战士把扫帚往肩膀上一扛,一面去追赶战友一面扭头说:“嫂子,我们快开饭了,等以后找机会我再跟你说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部队的广播放起了军歌,招待所后面的营院里,战士们在连房底下也集合站队唱起军歌。

太阳已经被这歌声震的掉下了山去。

梅淑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插在衣裳口袋,默然进了楼门,往楼上走。

招待所楼后,眼瞧着的一座楼就是战士们的餐厅,战士们正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进餐厅,一行一行排着队打饭。

中间隔着军人服务社,几个嫂子服务员在服务社敞开的门口仔细地拖地,整理柜上的货品,点钱,擦抹柜台、柜凳和里间的公用电话,走到银杏树底下倒水。

梅淑望了望军人服务社门前通往招待所的那条路,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梅淑心想着,颜鸽飞还没有下班麽?

她刚回到房间的床上坐下,就听见楼道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仿佛是颜鸽飞?

梅淑打开门走出去,正好看到武连长的妻子柏丽琴和颜鸽飞一起从楼梯上走上来,笑着来到梅淑的房间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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