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初相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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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杰处对象了！
那一晚的聚会让余欢十分不爽。
因为餐桌上多了一个人，一个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男孩，眼神和一举一动之中都透着干练与精明。
余欢从一进门，就不喜欢他。因为他身上有着一般年轻秘书人员的通病，处处揣摩领导的心思，而对于级别低的人则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余欢一直没有把自己当成领导，可是今天这一桌上，他是级别最高的，自然享受了领导的待遇。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男孩的监控之下，他一夹菜，菜就会转到眼前，他一端杯，男孩会马上随着他端起酒杯，他说话，男孩就会聚精会神……
男孩叫国庆，是市府新调进来的秘书，目前跟哪一位副秘书长还没有确定，暂时留在了法制办，主要承担政务公开工作，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活。
“你多大了？之前在哪里？”余欢没听说市府有这么一号秘书，随口问道。
“今年35了，之前我一直b县跟随王县长。”男孩很有礼貌，欠身回答道，很标准的秘书样子，显然是接受过正规训练。
b县王副县长分管农林牧水，因为是全市很少的几个女县长，所以十分引人注目，余欢见过，但并不熟悉，只听说在b县呼声挺高，是下一任县长的人选，本人做事也很高调。
“哦，那你是属虎的。”余欢在心里算一下。
“不，是属兔的，虚岁35。”
余欢当然明白，这是官场的一种习惯，年轻人都要往大报一下年龄，而年老的都愿意实报，哪怕差了一天，也不会涨那么一岁。
“你以前跟王县长呀！我正好有一个问题想问，别的县的女县长都分管科教文卫，为什么你们县唯一一位女干部却去管农口？”知欣很好奇地问。
“王县长的老公公是省农牧业厅的冯副厅长，当时刘书记安排分工的时候，就是考虑到这一点。确实这些年在省里，b县在农业项目上吃了很多偏饭。”国庆说。
知欣又打听了几个b县的事，毕竟男孩是副县长的秘书，知道很多内部信息，这些内幕消息往往是官场酒桌上不老的话题，如果你不知道了、听不到了，说明你已被边缘化了。
但余欢并不十分感兴趣，他更关心今天吃饭的人。
“怎么他们还没来？”余欢问。
“谁呀？人齐了呀！”钟杰一脸奇怪地问。
“哦！”
余欢将“小郭、尘远、圆圆他们几个呀！”问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菜上来了，钟杰大大方方开始提酒“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余欢主任，现在是我的科长，知欣就不用介绍了，你们都见过几次面了。这位是市府办的国庆，我男朋友！”一脸喜滋滋的样子。
虽然从一进门，余欢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觉得被蒙在鼓里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知欣，可是知欣却跟没看见一样，高高兴兴。
从饭店一出来，余欢看见钟杰和那个男孩走远了，就质问知欣“你早知道她俩处对象了！”
“嗯。钟杰跟他见面的第二天就知道了，但也早不到哪去，她俩从人介绍到这会儿才20来天。”知欣没心没肺地回答。
“那小郭怎么办！”余欢说。
“啊！”知欣一脸的懵懂“什么小郭怎么办？”
“这是说，钟杰有男朋友了，小郭知道不！”余欢真想骂小女人一通，但又找不到理由。
“可能知道了吧，我也不清楚，钟杰这么多天不粘乎他了，天天接小情人的电话，也不闭人，估计他能感觉到吧！”知欣平淡地说。
“你！”余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小郭！”
“什么大事呀！人家钟杰处男朋友，跟小郭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找人家！”
“叛徒！蒲志高！没良心！小郭对你那么好，你们在背地里出卖了他！”女人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余欢。
“怎么我就出卖了小郭，人家钟杰都追他快三年，他也不找人家，人家钟杰还真在他那一棵树上吊死？钟杰也快30了，再不把自己嫁出去，都成老姑娘了。”女人对余欢的发怒十分不解，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就差一点冒出来。
“算了，算了，跟你们女人，真没法聊天。”余欢气哄哄地独自走了。
走了一会，他总感觉心里有事，拿出电话，拨打了小郭的号。
“知道呀！她不就处了府办的一个小秘书吗！”电话那头打打杀杀，但却是比知欣还无所谓的态度。
“去打游戏去吧，没事了！”按下电话，他突然的一种很无趣的感觉，自己真的是闲得蛋疼吗？瞎操心！
与余欢一样心事重重，恨不得把那个叫小郭的男人，抓起来在地上蹭几个来回的，还有钟杰。
“你回去吧！”打发走了国庆，钟杰并没有上楼，她坐在花园的凉亭里，望着天空，数星星。
数着数着，心里好烦。
自己是真心喜欢小郭？还是媒婆们的叠加效应？
从那个男孩一出现，所有人都把他强加给了她，她也觉得这个是自己的菜，可男孩就是不老老实实上桌，难道非得让老娘强行把他烧烤了嘛！钟杰恨恨地想着。
20天前，在全家□□会后，她终于同意与这个叫国庆的男孩见了面，人家的条件，她确实挑不出来一点不是，长得也可以，很标准的机关男，性格也很好，几年的机关历练，待人处事谦虚老成，比一般年龄的男孩要成熟很多。
最关键是第一次见面，钟杰就感觉到了男孩是真的动了心，这样的“极品”男孩肯定会有很多人惦记，男孩这么狂热地开始了攻势，肯定是为了结婚成家而来，而不是搞搞对象。
都到了这个年龄了，好像很难找到谈恋爱的感觉，往往会越过这一环节，直接谈婚论嫁了。
可是自己怎么就没有感觉呢？
他太一本正，没有那个傻子单纯活泼，他高子有点矮，又会抽烟又会喝酒，据他自己说，酒量很大，但从不喝醉。他大学毕业后，以选调生的身份进了政府机关，这一次从基层调到市里，是秘书长亲选出来，作为常务副市长专职秘书进行培养，前途一片光明。家庭也很好，有房有车……
钟杰傻盯着夜空，没有一片乌云，却没看到一颗星星，满脑袋是两个男人。
“你个傻子！怎么想来想去，又是那个货！”钟杰在心里暗骂自己。
“我是真的喜欢他吗？”从什么时候，这个小偷偷偷钻进了自己的心里。她的思绪飘回了三年前。
那一年她已考进了文体局三年，入艺术科两年了，两年来艺术科就她一个兵，忙得不行，叫过苦、喊过累，但那个该死的老男人就是不心疼她，什么坏活都给她。直到听说文化馆新进了一个研究生，她想终于可以有喘气的机会。
“头儿，这个小郭必须得拿过来，文化馆留个研究生干嘛，浪费人才！”钟杰像个小媳妇一样缠着余欢进谗言。
“我说了不算！文化馆那老巫婆，肯定不能答应！”余欢应付着小媳妇。
“你跟老巫婆的关系那么铁，你求求她，她肯定能答应。”小媳妇不依不饶。
“你可别瞎说，我跟她什么时候铁了。”余欢有些紧张。
“实在不行，你找老大去呀，老巫婆再厉害，她也得听老大的话不是。”天天的枕边风，吹得余欢头都大了，但还能挺住。
“那我请求休假！”女人小声嘀咕，余欢却听得真真的。
“不给！”果断拒绝。
“我要休病假！这是什么单位！不能太没有人性了吧，连病假都不给！”女人脸若寒冬。
“你敢！你休了，艺术科的活怎么办，让我一个人干呀！”余欢瞪起了眼睛。
“你看，就是这个理呀，哪有一个科室就一个兵的呀，你现在是兼职办公室，回头不还得回艺术科养老嘛，这会儿趁着在老大面前能说上话，不招两个得力的干将，到时还得你一个人干活，我总不能不休婚假吧、不休产假吧、不休二胎产假吧、不休……”女人讲事实摆道理。
耳边风起作用了，余欢动心了。
没有想到事情是如此的顺利。
“我原就是这个想法，新招这一批研究生，都充实在局机关，这个小郭原来我想放在文化科，你这么一说，也是的，艺术科也确实缺人，那就让他借调艺术科吧……”老大说。
“那是您跟邬馆长说，还是我说。”余欢对于跟邬馆长打交道有点没底。
“不用说了，她知道。我们早就打过招呼！你去领人就行。”老王说。
当天晚上，余欢隆重摆了一桌，请到了邬馆长。
“姐，千万别说我动了您的人，人还是您的人，只不过放我这培养几天，从今天起，文化馆文字的活，您就不用愁了，我保证给您带出个好秘书，再说了，把小郭安排在了局机关，现在是艺术科和办公室在一个屋办工，局里的一举一动，您不就提前全掌握了嘛……”余欢的一席话说得老巫婆眉开眼笑。
席间，余欢第一次见到这个小郭，老老实实的一个大男孩，不多言不多语，个子高高、健康英俊，戴个眼镜，略显书呆气。
让余欢大感意外的是，男孩不碰烟酒，一滴酒也不喝，甚至是啤酒也从不动一口，只喝茶水，饮料也不碰。这在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里面，仅此一位。
这是一位好司机！送完一圈酒鬼后，车里只剩下了知欣和余欢，知欣与小郭提前相识，这是一群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早就相聚过几回。车里的气氛就相对轻松。
“余主任，你的意思是让我到局里给邬馆长当间谍？”小郭开着车问。
“你敢，没有我的命令，你敢把局里的事，告诉她一点，我弄死你！”余欢一听就蹦了起来。
“那不是你在饭桌上跟邬馆长说的嘛！”小郭说。
“那是哄她玩的，你要知道，你到了艺术科，就是艺术科的人，跟她没关系了。”余欢喝的有点多，但原则问题上不含糊。
“知道了。”大男孩似懂非懂。
“事成了，我到老大那毫不客气地大闹了一场，文化科的赵科长已经跟老大定死了，小郭上文化科，我当时就不干了，干嘛呀！他们科已经有两个人了，我跟老大大吵一通，又做通了老巫婆的工作，最终把人要来了……”余欢胡说八道。
“头儿！万岁！”钟杰跳起来，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吓得余欢退后几步，他可不敢在机关与下属这么亲密。
钟杰看他那样子，一脸鄙夷，说了句“老夫子！”
老夫子，就老夫子吧，余欢心想，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机关的规矩了。
“从今天开始，小郭就交给你了，你别给带坏了！”余欢笑呵呵说正事。
“嘁，只要你们不灌输那些歪门邪道，我想教坏都不会。”钟杰口无遮拦，“走，小郭，我领你各屋转转。”
钟杰一直把机关作风认为邪恶的，扭曲人性的，她总是在反抗，在这一点上，不如知欣，知道是那么回事，但是不能说出来，而且不能不遵守。看着两个人走出去的背景，余欢脱口说一句“两个人还挺般配的。”
“啥意思，艺术科是招人，还是招驸马？头儿，你有别的目的？”尘远一脸坏笑。
“滚，我是说工作上挺般配，不是班配，你不懂！”余欢很讨厌尘远的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