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北狄之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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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春风是在第二天早上酒醒时，得到了学生与两名御林军人命喪野狼谷的消息。
她不以为意，是一件意外事故，对她来说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帝国那些面对普通老百姓制定的严刑峻法，是不上她们这些贵族的。
她只是觉得那个美丽的男人就这么喂了狼，有些可惜了。
内心有一些小遗憾，但对于她征服北狄国的大业相比，这只是一段小插曲。
按照帝国的规定，是要对尸体进行检验，然后带回国内。春风可不想做这项工作，她交待给御林军团军医，军医对三具被野狼撕咬的尸体进行了认真辨认，确认是两个帝**人与一个半人演员，出具了一份完整的报告，交给了春风，春风在报告上签了字。
事情就这么圆满地过去了，学生重获了自由。
整支队伍里，只有欧阳公主最熟知学生，欧阳公主不敢新自观看那个被野狼撕咬过的，已没有了人样的三太子，学生这个人，从此就从帝国消失了！
持续了一个月的北狄王登基仪式以春风的离去而宣告结束，隆重热烈而圆满，春风怀揣着一丝眷恋和极大的遗憾离开了漠北。
她此行没有完成太妹的嘱托，心存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她看着身边这个自高自大又自傲的男人，内心里恨意涌动，却要强装欢颜，与他周旋。
春风笑媚着与男人喝下离别的交杯酒。心中想着“终有一天我会让你臣服在我的脚下！”
欧阳公主走了。学生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他走出国都府那个像是牢笼一样的小屋，走在院子里，他呼吸到塞北清新，带着草原青草味道的空气。
他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中刺眼的太阳，在蓝蓝的天上像挂着一个轮廓分明的红色圆球。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天空也还是那片天空，可是下面的人却再不是原来的人了，他再不是中原帝国殿试第三探花学生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天天假装念颂太阳经了。
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了一圈，有一种想走出院子的冲动，但身后两名侍卫阻止了他的行为。他听不懂侍卫的话，但他明白了他俩个人的意思。
侍卫的这一简单举动，让他迅速地明白，他虽然不是奴隶了，但他还不能算是自由人。他的小命还在别人手中。
他该思考自己明天做什么了，眼前需要面对的风险更险峻，走错一步，他将会跌入万丈深渊，可能会比三太子死得更惨。
他在仔细回忆帝国那些冶炼师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程序和步骤。
越回想越心惊，他在帝国的矿上最初改良一些运输设备，后来那个三角眼矿长就指令他改进各种设备，他并不会选矿，甚至他都没有下过矿井。
三角眼在一次赌博中，将他输给了光头胖子，光头胖子是冶炼组组长，在那里他实际只是学到了，铁水从冶炼炉中流入兵器模具中，冷却后，最终成为兵器雏形的步骤，其它的流程他都没有看过，老师傅不让他接触，他也不想接触。
他跟大王保证了能冶炼出铁器，就这么一点采矿和冶铁的小知识，如何能够冶炼出铁，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太阳一点点升起，温度也在升高，他感觉自己的汗水湿透了衣衫。
铁矿石在哪？
煤矿在哪？
冶炼炉如何搭建？
兵器模具如何制造？
钝器如何加工成利器？
……
太多的过程和工艺他都一无所知。
欧阳公主已然离境，大王召见他的日子可能就是这一两天，也有可能就是一会儿，他要如何答复他们的提问。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起初身影还很长，这会已短到了脚边，光线越强，影子越弱，现在已快看不到了，相反，那两个躲在阴影里乘凉的侍卫影子到比他的影子更清晰。
他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姥姥曾经给他讲一个故事，鬼要杀你，最先是要砍你的影子，影子砍没有了，她们才会砍你的□□。所以影子越长，你就越安全。
他忽然脑洞大开——拖！
现在在这个院子里，想再多的问题，肯定也想不出来出路，他不了解北狄国，没有接触过漠北人，胡编乱造只能加快自己的死亡速度。
他一定要拖，要给自己编故事争取充足的时间。
果然不出学生所料，第二天早上，宇文六世就召见了他。
头一天，叶落亲自送欧阳公主南归近百里地，俩个人卿卿我我，难舍难分，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午夜时分，叶落才返回城里。
这一大早，就召他进殿，可见叶落的急切心情。
学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坦然向王殿走去。
身后的侍卫看见一个文雅清秀，从容平静的小人走在前面，心里感叹，到底是中原帝国的少年英才，见过大世面，果然不比寻常！
其实，学生的一颗小心脏已快从嘴里跳出来！
一路走，他一路安慰自己，大方向已定，主意已在胸，我已经是死过几次的人了，怕什么呢？不怕！
这是青石垒砌的巨大圆形建筑，学生站在它的台阶下，心里暗自好笑，北狄国都里的建筑结实但都非常笨重且，难道他们不明白一个道理，如果城池被攻破，房子再结实又有什么用呢？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北狄人的脑子是不是也和他们的建筑一样笨呢！那样就好了。
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桌子，已坐满了人，东西各四人，北狄六世面南背北居中而坐。九个人都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他看。学生只认识两个人，北狄王宇文叶落和国师。
北狄六世用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学生看见没有椅子，明白了叶落的意思，示意他站在那里。
学生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一个离他最近的大臣，用很流利的中原语说：说说吧！
学生一时愣在那里，要让他说什么？
坐在北狄六世右手的第一人说话了：给我们讲一讲什么是铁，它从哪里来？如何变成锋利无比的战刀、□□……
学生明白了，他们只是在战场见过铁器，对这个东西一无所知。“关于铁的一切都是帝国的第一机密，一百年来，保守得十分严密，没有人敢向外人泄露一点信息……”这是冶铁师傅告诉他的。
“他们可能是真的没有听说过。”学生心里想，他有些从容了。
“铁器是从一种矿石中提炼出来，将这种矿石经过高温从矿炉中进行烧熔，然后倒入制作完成的兵器模具中，等待温度慢慢降低，兵器的雏形就会形成，然后经过认真的打磨……”
他把自己知道的知识，尽数讲出，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讲述也越来越顺畅。他有意将自己最熟悉的冶炼过程讲得很详细，吸引了这些大人的注意力。他要避实就虚。
一个时辰后，讲述完毕，十分圆满。
接下来，在众多的提问中，他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们对这些知识一无所知。
最终，国都府大人提出了学生最害怕的问题：按你所说，制造出铁器来，需要两种矿石，铁矿和煤矿，它们在哪里？
害怕什么来什么，没有现成的铁矿和煤矿，他什么也干不了，可是为什么不能先去找它们呢，这样就没有人逼他马上拿出铁器。
这可是拖延时间最好的一个理由。
他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他以为大王会发怒。
但是没有，大王面无表情，“那是两种隐藏在大山之中的石头，我需要时间去寻找……”
半个月后，学生带领着他的“大军”开始了漠北探矿之旅。
这支队伍中，有护卫军人42人、后勤20人、队医2人、画匠2人、国师2人……
都是挑选了帝国最顶级的人才。
学生这时已更名为龙生，虽然被任命为这支队伍的副将军，但他心里明白，关键时候，这支队伍他是指挥不动的，这支队伍的实际统领是黑虎将军。学生只是领路人。
他真正能指挥的只有2生画匠、2名老师。
他要熟知漠北文化，他要了解这片土地的来龙去脉、风土人情、历史地理，他向北狄王要了两名最有文化的国师一路跟随，他要走一路学一路。
这是两个近六旬的老人，一胖一瘦，胖的叫金山，瘦的叫银河。
他又提出，需要两名最好的画匠，他要将路过的山山水水变成图纸。
北狄国最出名的一位画匠，是个女孩，名叫雪莲，是北狄王的堂妹。
当金山国师提出让雪莲随军时，叶落认为在荒山野岭行军，会很艰苦，没有给予批准，可是雪莲却主动请缨，并推荐了自己的老师哈斯。
雪莲求到了黑虎将军。
“大王说得对，这一路肯定会很辛苦，要是把你晒黑了累瘦了，我无法跟大王交待……”黑虎面露难色。
“我不，黑了瘦了，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做笼子里的一只小鸟，我要像草原鹰一样，翱翔在天空！”雪莲不依不饶。
“那我去跟大王求请。”黑虎在小女子面前，只能投降。
“后勤部队有一半是女人，多一个雪莲也没有什么麻烦。”黑虎将军对大王说。
漠北的深秋，凉得很快，秋风吹黄了大地，吹得漫山的灌木林黄了、红了、绿了、紫了，姹紫嫣红、层林尽染，这是学生几年来过得最愉快、美丽的日子……
龙生与雪莲坐在山腰一堆天然的椭圆石头上，看着正在绘画的雪莲，夕阳余晖下，女人长发飘飘，苗条女儿身散发出一圈亮闪闪的光，龙生看得呆了。
雪莲画完了，回头一看，龙生像傻子一样盯着她，有些害羞。
“你在想什么呢？龙生哥。”
“当时为什么那么强烈地要跟过来？是因为我吗？”龙生自恋地问，他是认真的。
“不要脸，要知道是你带队，我就不来了。”女人却听成了一句带有挑逗意味的话，笑骂道。
“那你为什么坚持要来？”
“我要描绘出大漠清晨空灵的美，要把这漫山的余晖画在纸上，记录一路上的好风景，将壮美的山河印在心里……”雪莲把当初的想法讲给龙生听。
女人仰起了小脸，看向远方，像一副雕刻画，漠北女人的装束不同中原，长裙飘飘在这里很难看到，只有在最寒冷的冬天，女人们才会穿上厚重的羊毛裙，这时雪莲穿着紧身的羊皮比甲，束身紧腰，下身是紧身皮裤和羊皮短靴。
女人将落日阳光挡住了，龙生看见一个金光灿灿的轮廓。
健美的身材、俏丽的琼瑶鼻、颀长的脖颈、挺立的双胸、紧窄的腰身衬托出笔直的腿更加修长。
“你好美，其实你就是大草原最美的一副画。”男人还没有从浪漫意境中出来，继续说着肉麻的话。
女人咯咯地笑，很享受的样子。
“我现在真想像草原雄鹰一样翱翔在广袤的漠北草原，从上面看一看，这些大江大河，高山峻岭，道路村庄……让我真实地把这片土地记录下来。”
听女人说出这番话，龙生不瞎想了。
他笑道“这会儿肯定后悔了吧，一个挺浪漫的想法，让我给打了个稀巴烂！白天行军，夜里画地图，翻山越岭、风吹日晒、还要时刻防范野人和狼虫虎豹，天天提心吊胆……”
女人望着远处的红彤彤的天，却进入了角色。
她指着天边一个黑点兴奋了，“快看，是一只草原鹰”。
“我没能让你实现一只草原鹰的梦想，天天逼你画地图，整理地形资料，让你失望了……”
“别说了，龙生哥，我不后悔，我感觉自己就像那只鹰一样自由，而且身边还有一个你！”
这话让龙生心中莫名的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