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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装个小小浴霸,带来大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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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5天的晚上7点钟左右,刘平原与邓美鹃开始吃晚饭。

晚饭菜简单清淡:一碗清江人的招牌菜,辣椒炒肉,一碗炒菠菜,一碗紫菜汤。重口味虽然可以过嘴巴瘾,但遗害无穷,当下流行的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多半是嘴巴惑的祸。我的健康我作主,管住了嘴巴,等于掌握了自己健康的主动权。饭菜是邓美鹃搞的。刘平原炒得一手好菜,但事儿多,邓美鹃平时不让他插手,只是有客人来了时,偶尔让他露一手,过过厨房大帝的瘾。

客厅里的电视机是开着的,正在播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节目。这个节目,刘平原是必看的。电视机是长虹生产的,46英寸。

吃了晚饭后,邓美鹃准备洗澡。她在客厅里脱了外衣和棉毛裤,进了卫生间。卫生间的门没有关紧,虚掩了一下。家里就两个人,没有必要美国俄国一样戒备森严的。卫生间装有浴霸。她把浴霸的开关盒盖朝下拉开了,现出了5个开关,一个是照明的,一个是换气的,一个是吹风的,一个是暖风一档,一个是暖风2档。她把开关都打开了,之后又把开关盒推了上去,避免沾水。

邓美鹃有些怕冷。

她依次将上衣、乳罩与内裤都脱了下来,露出了洁白的胴体。

正当她全身打上了沐浴液时,突然,浴霸发出了嘎嘎的噪音。开始她以为只是偶然的声音,没有在意,但嘎嘎的噪音不但没有适可而止,反而变本加厉越来越厉害。邓美鹃怕出现触电等危险,本能地关了浴霸。关了浴霸的卫生间,温度一下便降了下来。无奈她浑身上下泡沫泛滥,洗澡的程序不好嘎然而止,只得缓缓收兵。一股寒意一会儿便袭来,她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身上刚才纷纷张开了的毛孔,又纷纷关闭起来。她毛毛糙糙结束了洗澡程序,出了卫生间。

邓美鹃对还在书房的电脑旁忙着审稿的刘平原说:“平原呀,卫生间里的浴霸坏了,洗澡冻死我了。”

刘平原正在聚精会神地审稿,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便问道:“美鹃呀,你说什么?”家里的电脑上装有报社内部采编平台,可以在家里办公的。

邓美鹃说:”卫生间里的浴霸坏了,洗澡冻死我了!”

刘平原说:“怎么坏的?”

邓美鹃说:“里面嘎嘎响。”

刘平原说:“没有冻出毛病来吧?”

邓美鹃说:“那倒还没有。”

刘平原说:“那就好。该死的浴霸,害人了。那浴霸是修还是换个新的?”

邓美鹃说:“这个浴霸用了七八年了,修好了也容易坏,不如换个新的。”

刘平原说:“要得。”

邓美鹃说:“我这就去街上买。”

刘平原说:“晚上就急着去呀?”

邓美鹃说:“白天没有时间,明天还要上班。”

刘平原说:“也是的。”

邓美鹃穿好了衣服,说:“我去了。”

刘平原说:“还是我去吧,你近来时常头晕,就别晚上再出去吹冷风了,小心头晕的毛病又犯了。”

邓美鹃说:“没事的,你忙你的,我去。”平时,刘平原很忙,邓美鹃没有让他太分心,自己默默地承担了大部分家务,买家用电器什么的,也是她忙上忙下,刘平原很少操心的。

刘平原说:“晚上了,那你小心点!”

邓美鹃说:“晓得呢,啰嗦什么。”她心里甜甜的。

邓美鹃与刘平原是高中同学,毕业于清江大学中文系。她在省文化厅工作,是办公室副主任。文化厅离报社不远,上班很方便。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叫刘雪灯,大学毕业于京华大学经管学院,正在哈佛读博,学的也是经济学。

出了门乘电梯到了院子里,一股寒风锥子一样迎面扑来,邓美鹃打了一个寒噤。她衣服还是穿够了的,外面裹着的是一件厚厚的红色羽绒大衣,但由于进入了更年期,雌性激素明显地减少,抵抗力滑坡严重,变得怕冷不耐寒,就是表现之一。邓美鹃走着走着,脚下便变得有些不踏实,像踩着棉花一样。她开始没有怎么在意,继续走,出得大门,踩棉花的感觉便明显了,头也晕了起来。她猜想,可能是刚才洗澡时受寒,加之当下寒冷的再刺激,带发了头晕的毛病。她的头晕的毛病,是半年前才开始犯的,到清雅医院神经内科住院,经一系列的检查诊断,最后被权威医生诊断为更年期综合症,无大碍。医生给她开了药,有替勃龙、盐酸帕罗西汀等,用以补充雌激素,改善精神神经状态,需不间断地吃。她与刘平原同年,大一个月,早早地积极进入了更年期,加之刘平原的前列腺也出现了肥大的毛病,他们的夫妻生活,精简得厉害。

她在寒夜中站了一会儿,希望症状减轻一些,继续去做事,然而,症状一点也没有减轻。她怕症状越来越重,到时回不了家倒在街头,于是下意识地往回走。

听见开门的声音,刘平原在书房里问:“怎么就回来了?”

邓美鹃说:“我头晕。”她说得气息不足。

刘平原马上警觉了,说:“怎么,头晕!”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邓美鹃快步走了过来,扶住了她。

邓美鹃说:”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刘平原说:“这么大冷的夜,我要你别去,你充能干,快到沙发上靠着。”说着,把邓美鹃扶到了沙发上坐下,并给她扯过来一个蓝色的大靠枕,垫到了她的后背上。

刘平原问她晚上的药吃了没有,邓美鹃说还没有来得及吃。药在床头柜抽屉里。刘平原便给她拿来了药。吃什么,刘平原很清楚。邓美鹃接过刘平原递过来的药。刘平原又把邓美鹃用的保温水杯拿了过来,他打开水杯盖子,喝了一小口水,看烫不烫,不烫,才递给邓美鹃。邓美鹃接过保温杯,说了声谢谢。刘平原说客气什么。邓美鹃就着温水,吃了药。刘平原给打开了电视,并把电视调到了邓美鹃正在追的一档热门电视剧频道。刘平原事儿多,没有时间追剧,但邓美鹃喜欢什么电视剧,他很清楚的。刘平原没有立即去书房,而是挨着邓美鹃坐下,陪她一起看电视剧。

邓美鹃知道他事没有忙完,催他去做自己的事,刘平原只说没有多少事了,陪陪她。过了大约个把小时,邓美鹃明显地已经缓过了劲来,不怎么晕了。她一再劝刘平原去忙自己的事,刘平原这才又回到了书房。他还有一屁股事要处理,一个明天见报的社论等着他审看。

刘平原处理完公务,已快零点了。等他洗洗漱漱再上床,已过了零点。

邓美鹃还没有睡,翻着一本杂志,在等刘平原。她有个习惯,一个人睡不着,两个人一起睡,一下就睡着了。

他问邓美鹃:“现在感觉如何?”

邓美鹃说:“没有明显的晕了。”

刘平原说:“明天要不要请假去看病?”

邓美鹃说:“老毛病,不要紧的,还是去上班吧,万一不行,再请假看病不迟。”

刘平原说:“不要霸蛮哟。”

邓美鹃说:“晓得的。”

刘平原说:“买浴霸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来。你劳累不得的。”

邓美鹃怕年前他事儿特别多,抽身困难,说她行的,刘平原执拗地坚持着不松口。最后,邓美鹃由着了他。

第二天,两人照常分头上班。

刘平原一忙便忙到了快中午12点,忽然想起了该给邓美鹃打电话。他打电话去问,邓美鹃说没事,他放心了。

在单位食堂吃了饭后,刘平原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出了报社大门,朝洪家巷走去。他记得那里有卖五金家电的店子,想就近买了浴霸,节省时间。

来到一家五金家电店,刘平原说:“请问有浴霸卖吗?”

店子里仅有一个40多岁的女人,女人回答说:“有的,你想要什么牌子的?”

她是老板娘,老公是出租车司机,此刻在里屋睡觉。

刘平原说:“买最好的。”

老板娘说:“最好的是福特好太太牌子的。”

刘平原说:‘多少钱一台?”

老板娘说:“500块。”

刘平原说:“二百五。”他本想说好,但一下想到了以前曾听说过,跟某些个体商户谈价钱,空间很大的,有时拦腰一刀都不为过,便随口这么一说。

老板娘说:“你把我当二百五了吧,哪有咯样砍价的。”脸上有些不屑。

刘平原说:“那你要多少吧?”

老板娘说:“400块,少一分都不卖。”

刘平原无心再讲价,便说:“好吧,你拿给我看看。”

老板娘说:“好的。”便当着刘平原的面拆了一台福特好太太浴霸的包装箱,把机子摆上了柜台。

刘平原看了看,觉得外观不错,便说买了,并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安装?

老板娘说她卖的电器都委托一个退休电工装的,马上就联系,你留个地址与手机号码,联系好了便跟你联系,带浴霸来安装。浴霸比较重,你拿不方便。刘平原说是不是包安装的?老板娘说要另外出80块钱,并说这是惯例,大家都晓得的。刘平原说,好的,最好是中午便来装,晚上也行,下午上班时间,家里没有人。老板娘说争取就中午吧。刘平原说要不要先付钱?老板娘说不急,等装好了再付钱。

临走,刘平原又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牌子不会有假吧?”

老板娘提高了声音说:“卖假货呀,我是你崽!”老板娘看来是个直筒子,听口气,不太像是卖假货的人。

刘平原留下了地址与手机号,走了。

老板娘与他的老公3年前从清水乡下来城里做生意,开了这家五金家电店。儿子则在城里读高中。老公姓王,50岁左右,胖胖的。原先,夫妻俩一起做生意,但开此类店子的人不少,生意很一般。后来,老公便去开出租车了。出租车是别人的。车主开白班,他开晚班。白班从早晨7点至下午5点,晚班从下午5点到第二天上午7点。老公开出租车,除了要缴各种税费外,还要交车主一笔钱,一个月下来,也就能挣个三五千块钱。老公除开出租,还负责店子的进货。

刘平原才回到家一下下,手机便响了,是老板娘打来的,说电工就来。

一会儿,电工便带着浴霸来了。于是安装。电工的手脚挺麻利的,拆旧浴霸装新浴霸,左捣鼓右捣鼓,半个多小时,便搞定了。电工让刘平原试一下机,刘平原试了,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他夸电工挺麻利的,电工说,装得多了,手熟了。接下来是手机微信付款,一按两按就ok了。临走,刘平原请电工把浴霸包装箱与卸下的旧浴霸一起带下楼扔到垃圾车上去。电工把包装箱、旧浴霸带走了。

晚上下班回来,刘平原说浴霸已装好,让邓美鹃看看。

邓美鹃说:“你手脚还蛮快的呀。”

刘平原说:“快吗?”

邓美鹃打开了浴霸的5个开关试了一下,觉得不错,便把浴霸关了,而后,她又把浴霸开关都开了,她想试久一点,看有没有问题。之后,掩了卫生间的门,回到客厅,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过了一会儿,刘平原问:“有没有问题?”

邓美鹃说:“好像有点塑料烧焦的味道?”

刘平原说:“是吗?我怎么没有闻出来?”

邓美鹃说:“是有味道。”

刘平原说:“到跟前闻闻。”

邓美鹃走到了卫生间,打开了门,随即大叫:“平原呀,好大的一股塑料烧焦的糊味!”

刘平原边走过去边说:“真的吗?”

邓美鹃说:“你闻,你闻。”

刘平原确也闻到了焦糊味,但不是很浓:“没有太大的味儿呀。”

邓美鹃说:”这还味道不大呀,简直熏死人了。”

刘平原真的是闻到的气味不是很大,说:“是没有多大的气味呀。”

邓美鹃说:“难道是我信口雌黄了?”她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刘平原说:“我没有这么说呀。”

邓美鹃说:“没有这样说,但意思是这个意思,你当我听不出来呀。”

刘平原察觉到了邓美鹃的情绪变化,想到了也许是妻子处于更年期,变得特别敏感了,于是转移话题说:“那怎么办呢?”

邓美鹃说:“我哪晓得怎么办,人都熏死了。”

刘平原说:“要不去换一下。”

邓美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是在哪里卖的。刘平原告诉她,是在洪家巷一家五金家电店子里买的。邓美鹃说,个体户小店子靠不住的,要到大的品牌店去卖才可靠。刘平原说,那把货退了,再到大的品牌店去买。邓美鹃说要得。刘平原想到了要退货,包装箱是要的,不然不好归原,影响下次销售,店家恐怕不肯的。他想着便出了门,下电梯去找停在楼下的垃圾车,可垃圾车里哪还有包装箱的影子?很可能是拾垃圾的把包装箱拾走了。刘平原回到家里,打开电脑,用百度搜索福特好太太品牌浴霸的价格。京东、国美、苏宁易购等显示,这个牌子的浴霸,价格都在800元以上。网上的货,一般比实体店便宜,实体店的货比网上还便宜许多,其牌子的可靠性很值得怀疑的。抓住这一条,对退货也许有帮助。他于是给那家个体店打电话。

刘平原说:“老板娘吗?我是中午买浴霸的客户。”

老板娘说:“有什么事?”

刘平原说:“我要退货。”

老板娘说:‘何解啰?”

刘平原说:“开机后有塑料烧焦的味道。”

老板娘说:“浴霸壳子里有塑料成份,哪个新装的浴霸开头没有点气味啰,少见多怪。”

刘平原说:“不是一点点气味,而是熏死人了。”他夸张了一下。

老板娘说:“先试试看啰,过几天保证就没有多少气味了。”

刘平原说:“试什么试,家里有病人,受不得这一补的,我要退货。”

老板娘说:“没有明显的问题,何事退?”她口气很硬的。

刘平原有点急了,说:“这么大的气味还不是明显的问题吗?明显是假冒伪劣产品。”

老板娘急了,说:“你别血口喷人要不要得?我在这里做生意这么多年了,谁说过我卖假冒伪劣商品了?”

刘平原说:’你别煮熟的鸭子嘴硬,我有证据的。”

老板娘说:“什么鬼证据呀?”

刘平原说:“我在网上看了,同样的牌子,网上至少要800块钱一台,你的货这么便宜,会是正规品牌吗?”

老板娘说:“便宜到犯法了?”她的话有点软。

刘平原说:“便宜不犯法,但你的货便宜到不可思议,别人不得不高度怀疑商品来路正不正?”

老板娘还在抵挡:“你要怀疑就怀疑好了,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刘平原说:“你退不退,不退,我到报纸上曝你的光。”他想施加点压力。

老板娘说:“我不是吓大的,你去呀,报社的记者理都不得理你。”

刘平原说:“我就是报社的。信不信明天我就曝你的光。”

对方知道旁边就是报社,买东西的很可能便是报社的人,于是口气软了些,说:“那你拿来退吧,要归好原,不要影响再销售。”

刘平原说:“纸箱子已经丢了,找不到了。”

老板娘说:“归不了原,那我卖给鬼呀,鬼都不会要。”

刘平原说:“那没办法,纸箱找不到了,劣质货,不退也得退。”

老板娘说:“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你莫为难我们哉。”她看来是该打服软牌了。

刘平原说:“那就打些折退款好了。”他有意退了一步。

老板娘说:“那就打个5折好吗?”

刘平原说:“太少了吧?”

老板娘说:“我已经是大放血了,卖不出去,我亏大了。”

刘平原说:“5折就5折吧。我过几天买了新的浴霸,师傅来安装时折下来再来退。”

老板娘说:“好吧好吧。”

一场鸡毛蒜皮的唇枪舌战收场。刘平原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自己也不是环形一盏省油的灯,市侩起来如此如鱼得水。

刘平原打电话的内容,邓美鹃都听到了。

刘平原对邓美鹃说,想趁晚上去大商场看看,把浴霸买回来。

邓美鹃没有反对,叮嘱他晚上出去小心点。

刘平原于是开车去买浴霸。

他先去了离报社不太远的国美电器店。到店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浴霸,问营业员,说是店里不卖浴霸。他接着又去了几家电器店,也回答说没有。他又去了较远的法资大超市家乐福,一问,还是没有。他问一位营业员,怎么大型电器店与大型超市都没有浴霸卖?对方也是懵懂,说他们店好多年都不卖浴霸了,原因吗,不太清楚。他提醒说,城北的三清大市场浴霸应该有的是。三清大市场是清江市最大的电器市场,浴霸一类当然是不缺的,不过,那也都是个体老板经营的,弄不好也有中招的可能。刘平原苦笑了一下,打道回府。

刘平原把找浴霸的遭遇跟邓美鹃简略地说了。

邓美鹃说:“你辛苦了!那怎么办呢?”

刘平原想好了,说,去三清大市场买,他没有信心,万一买得不入法呢?不如干脆到网上买,找网上的大商家,靠得住。邓美鹃也觉得这样牢靠。

于是,刘平原打开了电脑,点开了百度,打入了”浴霸排行榜“几个字,马上搜索到了浴霸十大品牌。其中美的浴霸列入了十大品牌之一,且很靠前。他便有了卖美的浴霸的想法。他信美的,因为家中的电器,空调是美的的,电饭煲是美的的,微波炉是美的的,饮水机也是美的的,且都运行良好,从未让他烦心过。他把想法告诉了邓美鹃,征求她的意见,邓美鹃认为好。于是,点开苏宁易购的网页,相中一台700元左右的美的浴霸,下了单。网页上显示,大约两天到货,并提醒他同时买一个苏宁电器浴霸安装的项目,商品价格本身不包含安装,安装费60元,不贵。刘平原便又买了安装项目。再找安装师傅,挺费事的。

一切办妥,又是零点以后了,于是洗漱上床。

两天后的上午,快递通知货到了。刘平原抽空接了货,之后马上联系苏宁在清江的服务部,说好中午来安装。对方先说年前师傅忙不过来,过天再安排,刘平原一再争取,才搞定的。已是年边了,他怕到了最后,师傅来不了,得拖过年,那这个年都过不好。

中午,师傅如约来了。邓美鹃上班去了,只有刘平原在家。师傅开始安装。这个师傅很年轻,有些笨手笨脚。他的工具不齐,向刘平原借试电笔,好在家里有试电笔。很可能这个师傅将试电笔丢在上一家客户家了。师傅摆弄了一个多钟头,还没有完工,比那个个体老板有多远差多远。刘平原看他满头大汗的,猜想他很可能是个初入行的,技术亏损。终于工作接近收尾,师傅在接开关盒的电线了。可他接啊接啊,半天也没有接好。他嘴里嘀咕着,怎么是这样呢,怎么是这样呢?原来,他把电线一一接好,但按下按钮,浴霸却像一截木头,纹丝不动。他这根线换换,那根线换换,还是不动。他一脸的茫然,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却始终是忙音。很可能他是想向某个老师傅请教,但年边了,人家也忙得很,手机没空。他叹了一口气,又忙了一阵。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对能否装好没有信心。快两个小时了,他还没有把木头一样的浴霸激活。

他束手无策了,走出卫生间,对刘平原说:“这个浴霸有问题。”

刘平原说:“你确定有问题吗?”他怀疑师傅的判断。

师傅说:“绝对有问题。”

刘平原说:“那怎么办呢?”

师傅说:“你只能选择换货或者退货了,安装项目也可以退的。”

刘平原说:“美的浴霸是名牌,不会随便就出问题的。”

师傅说:“不要迷信名牌,名牌常常也有千分之几的事故率。”

刘平原说:“那怎么换或退呢?”他很是沮丧,心想,怎么好事都让我碰上了呢?

师傅说:”我给你把浴霸拆下来,你在网上报个换货或者退货的单子,会有人上门来取货,换货或退货的原因,我上传文字与图片到苏宁易购的后台,你不用管了。

刘平原说:“年关了,那换什么的,不是要等到年后才能装好吗?”师傅说:“那怕只有等到年后了,有什么办法呢?”

刘平原只得听他的。

浴霸拆下来了。卫生间吊好的顶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开关盒拆下来后,一把电线裸露在外面,挺刺眼的。尽管电线的头都用绝缘黑胶布胶了一下,但不能保证绝对没有危险性。

师傅走了。刘平原呆在那里好久。已接近下午上班时间,他来不及收拾地上零乱的东西,便上班去了,换货什么的问题,只得等到下班后再处理了。

下午下班后,刘平原才进了屋,邓美鹃也回来了。

邓美鹃见地上一遍狼籍,说:“是在装浴霸吧?”

刘平原说:“是的。”

邓美鹃说:“这么快就装好了,辛苦你了。”

刘平原说:”没有装好。”

邓美鹃说:“又有问题?”

刘平原说“:”不是吗。”

邓美鹃说:“是怎么回事?”

刘平原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

邓美鹃看着卫生间里的大窟窿及裸露的电线,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说:“你怎么搞的吗,让你办一件事,何事咯样难?”

刘平原有些惊愕,以前邓美鹃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指责过他,他心中有数,语气平和地说:“事儿都让我碰上了,有什么办法呢?”

邓美鹃说:“大过年的,要是有客人来了,看到我们卫生间这副相,很不好的。再者,洗澡上厕所什么的,黑灯瞎火的,也很不方便,更不好的是,这么多电线裸露在外面,万一不小心碰上了,多危险,如果沾上了水,更容易漏电,更危险。”她可能觉得刚才过火了点,语气缓和了些。

刘平原觉得妻子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说:“你说怎么办好呢?”

邓美鹃说:“找那个个体老板,把前面的浴霸再装上,等过了年,再装个好的。春节期间,尽量不用浴霸,万一用时,也不用暖风,只开灯照明,这样可以避免气味。不知道个体店关没有关门?”

刘平原说:“我怀疑这个师傅技术有问题,是不是请美的清江服务部的师傅再上门看看再说?”

邓美鹃说:“人家是专门安装电器的,会有什么问题?你要怀疑,那你联系一下吧,年关了,他们怕放假了。”

刘平原说:“我联系联系看。”说着,便拨了手机。手机通了,对方告诉他,放假了,有事只能年后再说了。

刘平原接着联系个体老板娘,解释了几句,说了想让电工再来装一下浴霸,暂时应付一下。这家个体户是清江市本地人,没有关门,老板娘接了电话,说可以,但要再出80元的安装费。刘平原也只得答应了。他们绝好第二天上午上门。刘平原想到到时请电工再看看美的浴霸到底有没有问题,但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怕再啰嗦又刺激了妻子。他犹豫是不是把美的的机子退了,再在网上买个进口的名牌浴霸?但他又想,不急,等电工明天来了看了美的浴霸再说,说不定有反转的可能。如果反转了,那就太好了。这样想着,便没有匆匆退货什么的。

第二天,也就是除夕,放假了。上午8点多钟,电工便上门来了。

刘平原又向电工解释了几句,之后,请他先看看美的浴霸是不是有问题?说如果没有问题,再好不过,装上美的浴霸就行了。电工爽快地答应了。他手脚一如既往地麻利,不一会儿,便把折下的美的安装好了,一按按钮,全都动起来了,很好。

刘平原十分欣喜,朝着正在卧室里梳妆的邓美鹃说:“美鹃呀,美的浴霸没有问题,装好了。”

邓美鹃:“没问题?装好了?“她看来有些怀疑。

刘平原说:”确实是好的,装好了,那个草包师傅,害死人。”

邓美鹃说:“好的就好。”

刘平原问电工:“那个苏宁的师傅错在哪里?”

电工说:“他很可能是电线没有接对,这里面的5根电线,是一一对应的,接错一根都不行,接错了,怎么会动呢?”

刘平原说:”苏宁是大企业,安装师傅应该很有水平的,怎么会这样呢?”

电工说:”不见得的,大企业业务量大,到年关了,业务量更是火箭一样飚升,师傅忙不过来,请临时工的可能性很大。临时工的技术参差不齐的。”

刘平原说:“你怀疑是遇上临时工了?”

电工说:“有可能的。”

刘平原“哦”了一声。

刘平原与电工用微信结了账,并请电工把福特好太太浴霸带了回去。

之后,他在电脑上将苏宁易购的安装项目退了。

一场烦人的浴霸风波,就此喜剧性地了结。

姚茜茜进报社时,刘平原正在清江市副市长的任上。刘平原虽然家仍在报社,但报社的办公区与宿舍区是分开的,因此,直到刘平原回报社前,姚茜茜与他都没有碰过面。其间,姚茜茜也有过联系刘平原及到他家拜访的念头,但都打消了。她不愿贸然打扰刘平原。她知道,她去拜访的话,刘平原知道了她到报社工作,会关照她的。她不想要这个关照,觉得没出息,她要靠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刘平原回报社后,看到姚茜茜,很有些意外。姚茜茜告诉他进报社的事。刘平原问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住在报社,为什么不联系他,也不来家里坐一坐。姚茜茜说她想过联系与拜访的事,但一怕打扰他,二是不想靠关照过日子,想凭自己的努力打开局面,所以联系与拜访的事儿,便拖下来了。刘平原感叹:“你呀!”

春节后的一个周六,姚茜茜到办公室加班路过刘平原办公室,见只有刘平原一人在加班,便进了办公室。

姚茜茜说:“刘总,休息日还在忙啊。”

刘平原抬起头来说:“你不也在忙吗?”

姚茜茜说:“过年过得很愉快吧?”

刘平原说:“愉快。”

姚茜茜说:“邓姐可好?”

刘平原说:“她这段时间特别烦躁、头晕,挺难受的。”

姚茜茜说:“到医院看了吗?什么病?”

刘平原说:“到医院看过,说是更年期综合症。”

姚茜茜说:“那我要去看看才好。”

刘平原说:“没必要啰。”

姚茜茜说:“有必要。再者,我早想登门拜访了。”

刘平原说:“那好吧。”

姚茜茜说:“我晚上来。”

刘平原说:“好的。”他告诉了她门牌号码。

晚上,姚茜茜从报社后门边的水果店买了一蓝水果,提着去刘平原家。水果品种丰富,有苹果、梨子、提子、车厘子、橙子等。到了刘平原家门口,按响门铃后,是刘平原开的门。放假回来的女儿与同学聚会还没有回来,就他们两口子在家。

刘平原见她提着水果,便接过篮子说:“来就来,买什么东西。”

姚茜茜说:“一点小意思。”

刘平原向邓美鹃介绍说:“美鹃呀,姚老师的女儿茜茜来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邓美鹃忙起身打招呼说:“茜茜啊,请坐请坐。”刘平原告诉了她姚茜茜晚上来。她没有见过姚茜茜,但听刘平原提起过。姚茜茜到报社来工作,刘平原回来后知道了也跟她说过。姚茜茜的美丽,令邓美鹃很是吃惊,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凭女人的直觉,感觉很勾男人的。她下意识里有了警觉,看了一下对面单人沙发上坐着的刘平原。

姚茜茜说:“邓姐好。”她在邓美鹃旁边坐下。

邓美鹃说:“听说你来报社好久了,也不来坐一坐。”

姚茜茜说:“怕打扰你们呢。”

邓美鹃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姚茜茜说:“不知道你身体不太好,不然,早就应该来看你了。”

刘平原给姚茜茜倒了一杯茶。

姚茜茜说:“邓姐,身体好些了没有?”

邓美鹃说:“这个更年期毛病,医生说一时半刻好不了的,只能吃药保一保。”

姚茜茜说:“主要有什么症状?”

邓美鹃说:“主要是烦躁、头晕。”

姚茜茜说:“头晕不一定就是更年期病引起的,也可能是耳石症什么的。我的一位表姐,患更年期病,也头晕,后来,检查出了耳石症。”

邓美鹃说:“做过有关耳石症方面的检查,不是的。”

姚茜茜说:“烦躁的毛病,多转移注意力,感觉便会好些。”

邓美鹃说:“是的,我也注意了,看看书看看电视什么的,不去想病什么的,就明显好些。”

姚茜茜说:“多与朋友聊聊天,也会有好处的。”

邓美鹃“哦”地回应了一下。

姚茜茜说:“邓姐,要不,我时常来陪你聊聊天?”

邓美鹃心里暖暖的,她本想答应她,但忽然警觉升级,说:“你忙,不麻烦你了。”

姚茜茜说:“不麻烦,我有时间,跟邓姐聊天,是件挺愉快的事儿。”

邓美鹃说:“我喜欢清静,说话多了头晕。”她见她贴了上来,慌了,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于是果断地拿头晕说事,刹车。

姚茜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便说:”哦,是这样,那算了。”

邓美鹃说:“你妈妈还好吗?”她知道她爸爸已去世。

姚茜茜说:“还好呢。”

邓美鹃说:“你多大了?”

姚茜茜说:“24了。”

邓美鹃说:“谈男朋友了吧?”

姚茜茜说:“还没有呢。”

邓美鹃说:“有就有,别不好意思,姐是真心关心你。”

姚茜茜说:“姐,是真的没有。”

邓美鹃心中的担心火箭一样飚升,她说:“那我和平原留心,到时给你介绍个合适的男朋友。”她看了一眼刘平原。

刘平原微笑回应了一下。

姚茜茜说:“不急的。”

邓美鹃可急了,她说:“是时候了,花开塂折直须折,千万不要耽误了。”

姚茜茜“哦”了一声。

邓美鹃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难处,跟我们说,也许能帮到你。”

姚茜茜说:“好的。”

之后又聊了一会儿,姚茜茜便告辞了。

两夫妇把她送到门口。

送走姚茜茜后,邓美鹃对刘平原说:“这女人很妖的,又没有男朋友,你注意点。”

刘平原说:“你说什么呀。”

邓美鹃说:“什么什么,这个女的不简单。”

刘平原说:“我都可以做她的爸爸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邓美鹃说:“难道爸爸级人物的绯闻还少吗?”

刘平原说:“你不要东想西想。来,吃药。”

邓美鹃说:“你别打岔。交你个任务,遇上合适的,尽快给她介绍个男朋友。”刘平原说:“好啰好啰。”

邓美鹃说:“别应付我,一定要放在心上。”

刘平原说:“我放在心上,好嘛。”

刘平原给邓美鹃拿药,用她的水杯调温开水,把药与水一一送到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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