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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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手机的振动声震醒了凌。
陈单凌迷迷糊糊地睁眼，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陈鹿。
“哥哥～你在朋友家嘛？”
“嗯…对。”
“嘿嘿，晚上我就可以回家啦！我们要不要去接你呀？”
“你病好了？”
“还没有～但是已经不用打吊针了，所以就回家吃个三天的药就行～”
凌沉吟不语。
鹿正说着话，发现没声音：“…哥哥？”
“……嗯，你好好养病。这几天我还在朋友这边，正好有事要忙。”
“哦……”
鹿的声音有点失落。
凌想了想，笑道：“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好——！”
鹿的欢呼刺得凌的耳朵有点疼，凌无奈地叹了口气：“嗯，那我先挂了。”“好，哥哥拜拜！”
凌将手机放到一旁，合上了眼。
就这么一直又睡到了黄昏，一股淡淡的血腥弥漫在空气中。凌被唤醒，伸了个懒腰，也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您醒了。”常人形态的朽白轻轻推门进来，门外的腥气又浓了一些。
“嗯，又天黑了吗？”
“是的。”
凌轻叹，进到洗手间稍稍整理了头发，跟随朽白一路走到客厅。
迎面碰上正拿着一包红色液体吸食着的封修洛，凌下意识退了一步，从旁绕开。
“你该不会怕我吧？退一下是什么意思？”
洛打趣地看着凌，
看着凌躲闪了视线、细线眼瞳又透着强烈的红光，笑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不就是个吃饭的问题嘛。”
“……不用管我。”凌推门到外面冷静。听着地下的低吼阵阵，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残月，静静地发着呆。
朽白轻轻推开门，见凌望月出神，道：
“您不必为对血液的需求抱有负罪感。”
“可我……不该对人血那样。”
“正常情况下，四翼对人类血液本不会有**。”白察觉到凌的困惑，又道，“血祭的失败，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您。尤其在您饥饿时，容易更倾向于有温度的人类血液。”
凌默不作声。
“吸血鬼的生理需求是如此。如同人类平日生活一般，仅是将那些食物换成了血液而已。
“属下斗胆，想了解您的心结何在？”
凌叹了一声：“……我不想有人因为这种事死伤。”
“获取血液的方式并不只有让人类受伤。”
薛奕辰也轻声出来向白行了一礼。白遂静候着薛奕辰来继续解答。
“您的顾虑可以理解。不过，我和修洛用的这些，都是向一些理解我们的人类到收集来的。如同人类献血一般，适量的献血对人类其实没有太大损害。”
“理解吗……”
“是的，并非所有人类都完全抵触。我们取来血液，也都建立在他们自愿的基础上。您在乎的是提供血液的人类安全，在此也可不必担忧了。”
凌依旧心事重重，薛奕辰微笑道，“我和修洛也不是自愿异变的噢。”
他看见凌的茫然，继续叙述着，
“其实您是幸运的。我与修洛没有异变前的记忆，只是总觉得我们最初不应是这种存在。我们醒在一个阴暗压抑的地方，没见过家人，那里有很多被玻璃罩住的隔间，除了每天强制喂血以外，我们没机会见到任何人。
辰有些感慨，“好在有一天，其他隔间的吸血鬼集体发狂，那个地方被毁掉了，我们就逃了出来。修洛那时的情况也很特别，我发现他时，他只是被一块布料随意包裹的婴儿。我收养了他，直到他16岁那年，他才彻底停止身体变化。”
“那么，有关于人类异变的实验，是真实存在的？”
“……还有这种事？”
“属下在前四年中略有耳闻。恶魔与吸血鬼的数量本应一直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近年来恶魔的数量极具减少，这对人界的安全亦有威胁，四翼则有必要出面肃清过剩的双翼。”
凌更加犯愁了。
“是不是该出发了？要先去车祸的地方吗？”洛推门出来感受到这沉重的气氛，
“又怎么了？你这小子……”“修洛。”
“走吧，就按你说的。总比毫无头绪来的好。”凌果断地展翅飞远，一众人只留下薛奕辰守在家中。
到那时藏身的楼顶，陈单凌收起蝠翼跳到那处人迹罕至的小巷，走至车祸的地方。
空气中还弥漫着橡胶的焦味，客流也较前些日子少了许多。
凌看到地上由轮胎留下的黑色轨迹，静立着等候其他人会合。
“诶？是你？”
凌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他向那看去，眼前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黑发女子，他迟疑了一下，道：“你怎么来了…”
“啊？”那女孩被这么一问有些莫名其妙，“一般不是说个好久不见吗……”
“抱歉……好久不见。”凌低头致歉，察觉到朽白和封修洛已经到达，遂说道，“…我今晚有点事，要先走了。”
“哦？这不是上次那个……”洛突然冒出来，“那个傻站着不跑的家伙啊！”
“啊！你是那个吓我的！”“我那是在救你命你就只记得我吓你？！”
女孩怔住，小心地看了看凌：“那上次……是你吗？”
“不然呢…”
“不是我。”凌打断了洛的话，“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你今晚怎么在这里？”
“啊…因为最近小商店都关门了，快开学了我得买点带去学校的东西。”女孩笑了笑，挥了挥手，“那我先去了，你去忙吧～”
“好……你注意安全。”
女孩走远，洛以手肘撞了撞凌：“你干嘛不说？”
凌趁着没人又跳到房顶，洛跟上。
他无奈地笑了笑：“你大概不太了解人的心情，我还是不解释了。”
“哈？怎么你这家伙也这样啊？”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谁大人谁小孩啊！你是不是又忘了这里的未成年只有你这臭小子——”
“没关系，我只当你16岁。”
拌嘴了一路，他们在楼房间跳跃着，一直来到焦痕的起始点。
纸灰味弥散着，夹杂着一点点血腥。
“……路上还是死过人啊。”凌的目光定在残余的一点点血斑，有一些畏缩。
“嗯？看着那儿干嘛？”
“…我可能要去那下面，看看发生过什么……”
“您现下有何顾虑？”
“……我怕鬼。”
“噗…”洛没忍住，凌满耳都充斥着他的“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乐道，“所以你才是小孩啊！四翼怎么怕鬼啊哈哈哈哈哈——”
凌幽怨地看了洛一眼。见四下无人，凌蝠化跳了下去，犹豫着触碰了血迹。
那是一起当街杀人案。
凌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停靠站，道：“这里来过一个，『明镜』的底层……冲出来刺伤了一个行人，接着把那个行人的血往那辆车里洒，司机正好沾到了那些。”
“这些血液是这场车祸的诱因？”
“……目前我能看到的只有这样。”凌试着触碰那些漆黑的焦痕，却什么都没发现，他叹道，“不行，我只能从血看见东西。”
朽白很快以一股气韵渗入了这些痕迹。
“那是什么？”
“您尚处在吸血鬼阶段，『追溯』之力仅能通过血液发动亦是正常，属下已封存此时的痕迹，过些时日您正式魔化，便可再查。”
晚秋凉风阵阵，凌总觉得，这里的风正在悲鸣。
“您要去吗？”
“走。”
凌说着，直接拎起瘦小的洛，与白一起瞬移消失。
他们停在一座烂尾楼前。
这栋楼阴暗异常，外墙也没贴上砖、或是有刷漆。凌犹豫着，他觉得这里的气温比外界似乎低一些。
又一阵凉风吹过，他们听到了一些怪声。
“主人，由属下为您开路吧。”
朽白说着，慢慢走到陈单凌的前面，一手操控着一丝气韵，显然是准备随时应战。
凌听到怪声由楼上传来，抬头看去，却觉得楼上似乎更黑了。
朽白走在前面，一路循着声音往上，走到了三层。
幽暗的长廊喉音阵阵，夹着一声嘶叫回荡在长廊中，他们听出：这嘶叫也被闷着。
“是明镜，由您出面为好。”白汇聚力量将红色的光芒围绕在凌身边，凌迟疑着靠近了声音来源的地方。
一众的明镜底层正架住中间的底层双翼，“上级”摘掉中间那双翼的一半面具，给其喂了一枚血色胶囊。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
那双翼凄厉地喊着，“上级”毫无反应，又将面具按了回去。
呜咽持续了一阵，就又回归沉寂。
所有的“底层”僵直地站到墙根，“上级”正要飞出窗外，凌二段蝠化、瞬间踹开了门，也震落了门闩。
他极快地冲上前把“上级”摁倒在地，朽白也同时禁锢住了“底层”。
“四队，遭遇突袭…无力…抵抗。”面具下传出的是呆滞的女声，凌制着她的行动将她翻过身来，看到了与陈忆楷一样的卷发，不过她的头发更长一些。
“气息确有相似之处，与陈忆楷应当有一定联系。”朽白说着念了句“束”困缚住她的四肢与后背，又指着她的脖子念了声“封”，黑色的血纹从那一圈往头部爬行蔓延，直到她疼得闷哼一声，蔓延才停止，“她与明镜的联系已经隔绝，现下可以带走了。”
“好。”
洛又带着他们回到家中，薛奕辰领着他们下到牢房，朽白与陈单凌进入，随着牢门关闭，陈忆楷的反应也大了一些。
白留下的血纹由脖子泛起红光、顺着纹路遍布了整个轨迹，“上级”僵硬地抬手、将楷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摘下的一刻，楷神情呆滞，只是这双眼一直盯在“上级”脸上，像是认识。
“陈忆楷。”凌叫了他一声。
他没回应，目光却暗淡了一些。
凌叹了口气，走近，咬住他的脖子，刻意咬得比以前更狠。
楷疼得总算出了声，声音已哑了，精神才恢复了一点点。
过了一阵，凌才松了口：
“…终于醒了？”
楷呆愣地看向凌，道：“您…头发咋又红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也没什么影响。”凌说着瞥了一眼一旁的“上级”，
“你认识这家伙吗？总感觉跟你很像，就带回来了。”
楷无力地笑着，笑得有些悲凉。
“…你还好吧？”
楷大幅地缓慢摇了头：
“就像您之前读到过的……这是我妹妹。
他自嘲地笑着，透着些许愤恨，
“『明镜』！当初让我们死亡的就是他们，我这妹妹是在那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我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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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系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