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明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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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看到陈忆楷的脖子青筋暴起，喘息声愈发重了。
“这家伙……我怎么帮他？”
“修洛以前试过强行撕下明镜底层的面具，那个吸血鬼的失控状态持续了三天就突然死去了。”
薛奕辰努力回忆着，
“不过我听说，可以通过杀死上级来解除底层成员受到的控制。
“我有个提议。”
“……你说。”
“我们家还有一间地下室，可以关押失控的双翼吸血鬼。”
“好…先走吧，这里人太多了。”
“您的体力没问题吗？”
“还行。”刚放松了些，楷又一次嘶吼。
陈单凌有些手足无措，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更苦恼了。
“『束』。”朽白暗念一声，一条血红色的带状光就缠绕在楷的手腕，“主人，请您暂时避开。”
凌退到一边，带状光将楷的手背在身后紧紧缠绕在一起，楷有了试图甩掉面具的动作，但很快又嚎叫起来。
紧接着，白化为常人体型带走了楷，他们进到辰的宅邸，辰带着他们走到房子的侧面，那儿有个通往地下的楼道。
走至楼梯尽头，眼前的是一座像是古时监狱的空间。根根粗大的栏杆将里面的厚重锁链与外界隔离开来，地上有着一个复杂的红色图案。
楷嗅到来自那个红色图案的血腥，又一次亢奋。
辰领着白从侧墙上的门进入牢房，门外的凌无法继续抑制呼吸，回地面冷静去了。
“修洛，王可能撑不住了，你去一下吧？”
“行——我去。”洛追着凌到了后院的草地上，看到凌眼中光芒强烈，
“哎，看你这样可坚持不了多久了。”
凌无力地趴在地上，急促的呼吸已盖过了他能听到的洛的声音。
朽白念咒完毕，牢房中的血阵发出红光，重重锁链将楷禁锢在血阵中央。楷虽还在低吼，也比原先平静了不少。
走上台阶时，凌已收回蝠化回来了。
“主人。”白低头行礼。
“抱歉，我刚刚走开了一下…”
“主人不必自责，这是属下理应为您分担的。”
凌沉吟一阵，又问道：“那他呢？…陈忆楷，他怎么样了？”
“已封锁在牢中，情绪亦平稳许多。”
“情绪平稳有啥用啊？那家伙后面怎么办？”
“只能慢慢等了，如果突然绑架他作为底层，说明他应当对『明镜』而言有利用价值。”辰朝着凌微微鞠躬，道，“您……方便在这里留些时日吗？”
“……留？”
“住在这里的意思，这还用解释啊？”
“修洛。”“哦。”
凌琢磨一番，点头道：“好，我向家里说一声。”
“今夜就住下吧。我存放着些新的衣物，您可以随意些。”
“那…谢谢你了。”
辰领着凌走上二楼。宅子很大，幽长的走廊内零散地有着几扇门。
一路跟着辰走到客房，辰进门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退着离开了房间。
“这间房内的浴室您可以使用，我去拿身衣物过来。”
凌不自觉地回了礼。见辰关上门远去，白问道：“您有何打算？”
“……没什么计划。既然当初责任不在陈忆楷，他帮了我那么多，这次我帮他也没什么。”凌顿了顿，“…而且，陈鹿的病没好，我还是出来躲几天吧。”
凌说着，给恒发了短信。
很快，他收到恒的回复，这才松了口气。
房门轻轻敲响，凌开门，看到辰捧着一叠衣物和洗漱用品来了。
“我准备得不太周到…按照您的穿衣习惯尽量选了朴素些的衣服，不知是否合您喜好。”
“不会，已经很麻烦你了。”
“哪里，您客气了。需要换洗的衣物您放在洗衣篮中即可。自此不多打扰，您早休息。”
看着凌又因回应辰的礼节同时鞠躬，白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辰腼腆地微笑了一下，退着离开房间。
“你突然笑什么？”
“属下冒昧…只是觉得，您有些……可爱。对不起，冒犯了您。”
凌笑得很浅：“为什么这么说？”
“向双翼回应礼节的王，属下是第一次见。”
凌轻叹一声：“我不在乎这些。你说的『王』，对那些作乱的家伙可能有点用，并不是我不回应尊重的理由。”
他拿了洗浴用品放到浴室的架子上，打开了热水的开关预热。
“属下的建议您或许不爱听。只是您作为『王』，切不可在外表现得太过友善，多数吸血鬼并不如您熟悉的这三位般敌意全无。”
“好。”水蒸气蒸腾着，凌关上了门。
“这个家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吧。”洛看着正在做着家务的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辰笑了笑：“确实，已经很久了。”
“对那家伙现在的状况来说，是不是搬来我们这更好点？”
辰一愣，问道：“你不是对他有些抵触吗？”
洛“嘁”了一声，也帮着收拾起来：
“突然觉得他人不错而已，又没别的…哎你干嘛！”他吓一跳，挡开辰伸来摸头的手。
辰笑得有些欣慰：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终于成熟些了。”
他们回头，看到朽白走了出来，他还维持着常人体型，这次他们才完全看清了朽白常人状态的样子——他像是处在15岁的少年，魔角和蝠翅也都还在。
白看着他们，微微低头：“二位费心了。”
辰局促地也回了礼，道：“不必客气，那位对我们有恩，我们只是尽所能地帮衬。”
白在辰的眼里看出真诚，才放松下来，问道：“我想向你了解更多关于『明镜』的情报，你…是否方便？”
洛自觉地回避去了。
“您想了解哪些方面？”
“……此前关于成员结构已经说过。我想了解他们整体是何实力，以及与一般吸血鬼有无差异。”
“实力啊…底层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我所见的都是一般的双翼；至于差异，除了无法通过‘上级’以外的方法解除控制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不过他们不惧怕受伤。”
“……双翼吸血鬼应当本就没有痛感。”
“您说得也正确。只是理智时的双翼会尽量避免损伤，尤其是利爪造成的伤害会延缓愈合，因为愈合需要消耗更多的体力。那位若要对他们出手，肃清应当不会太难。”
朽白短叹一声，无奈道：“主人不愿杀戮，在知晓自身的侵噬力后，就没让利爪触碰过任何人。”
“也是…”辰沉吟半晌，又问，“请问……您是何存在？”
白笑了笑：“你认为呢？”
“……是恶魔吗？”
他轻轻点了点头。
“您…为何会有蝠灵形态？”
“四年前魔界有一场动乱。我败阵时，力量正好被主人取走。
“不过，主人那时没有异变，我也长时间找不到他，寻觅了四年之久。”
“四年？可是四翼的存在感，应是前些时日出现的才对。”
“是的。正常情况下，蝠灵应当在所属四翼异变当晚就可以马上找到。”
“那……后来呢？您现下恢复了吗？”
白又点了点头，接着答道：“主人情况特殊，我取走剩余的力量后也并未死去。相反……变得更强大了些。
“也就是那时起，我回了魔界，翻阅藏书时才发现少了几本重要的古籍。”
“抱歉……这些书在向一位白四翼收购时，他只说是从魔界得来。”
“白四翼…也许是我认识的。”白回忆着，微笑，“你不必道歉。幸好，这些书在你这里。”
“您把那几本古籍领回吧。”辰看着眼里有些光泽的白，笑道，“您取走便是。我也看不明白，应当物归原主。”
辰遂带着白又来到地下的藏书室，取下了那几本最厚重的古籍。
“你……确认吗？不会后悔？”
“不后悔。我当初收这些书，只是为了查清我和修洛到底是什么，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您可以再解答一些事吗？”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
“我一直很好奇，这些书籍是哪位所写？据我了解到的恶魔，确实不太像会写书的。”
“恶魔普遍喜好杀戮。”白说着翻开了其中一本古籍的包封，在内衬处暗暗动用了气息，一个昏暗的红色法阵被唤醒，“这就是撰写这套书的笔者所留的印记。”
辰感受到一股遥远的压迫感。
“能感受到吗？这是一位六翼魔王的印记。”红色光芒更亮了些，“魔王『噬殷』，千年前‘魔王之乱’受到其他魔王刺杀消亡的第一位魔王。他留下的这套书是我在他的魔界故居找到的。”白淡淡地笑着，“他一直封印着故居，也许是能力彻底消散……百年前封印消失，那时我恰好拜访。”
“如果下了封印，这些书应该是被其他恶魔窥觑着吧。”
“是的。故居的封印虽已消失，但古籍的封印后来又撑了数十年。那位魔王在书中留存了部分意识，嘱咐我妥善保存。古籍自身的封印强大，那些恶魔一直没能夺走，我趁封印尚存时也掌握了绝大部分书中所记载的术法，才守得更久了些。
“至于剩余的术法，不是我这等高阶恶魔能学会的。”
“……那位魔王叫‘噬殷’？魔号是由力量象征与气息颜色所形成的吧……”
“是。之所以此前想让主人尝试那位的能力，正是因为主人与那位愈发相像了。”
朽白说着，催动气息，将古籍都收了起来，起身道，
“主人洗漱完毕了，我先回房。你早休息。”
“好。”
房门叩响，凌打开门将白让进来，安静地注视他许久。
白不知何意，茫然道：“…您……有何吩咐吗？”
“辛苦了。”凌搂住了瘦小的白，低声说着，“抱歉，浪费了你四年。”
“……您不必自责。追随您，属下毫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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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音注释：“噬殷”读作“shì yān”，“殷红”的“yān”。此前出现的“喰殷”同理，读作“ y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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