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破镜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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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佛岿然立于云端，遮天蔽日。
在它周围，遍布着七彩祥云，一只只洁白如雪的仙鹤恣意飞翔，无数色彩缤纷的花瓣从上方洒落，一阵阵梵音犹若天籁，正洗涤着人们内心深处的污垢。
一切宛如仙境。
街道上，无数人停下脚步，他们也见证了眼前的神迹，于是很多人跪了下来，向着那尊佛像虔诚地叩首，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着，希望受到祝福或者庇护。
陆轩林也不例外，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他也想加入其中。
耳边似乎响起了温柔的声音。
“放下吧，放下吧……”
“跪下吧，跪下吧……”
就在他心驰神往，意乱神迷之际，余光处突然亮起了一道红色的光芒！
和铺天盖地的金光相比，这道红芒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同时也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陆轩林忍不住转头，看向红芒的源头。
斜侧的街道上，一个满身红光的人混杂在祭拜的人群，随波逐流地一同叩首。
似乎是感应到了陆轩林的注视一般，
那人抬起身，转过头，目光穿越人潮，与楼上的陆轩林四目相对。
蓦地，他的嘴唇从中间裂开，一道恐怖诡异的裂口从上延伸至下，口腔内那一排排獠牙更是闪过一抹寒光。
是它！
饿死鬼！
一抹深入骨髓的惊惧，立刻在陆轩林的心中翻腾起来，而那些仿佛被封存的记忆，也同样也清晰浮现。
“饿死鬼怎么可能对着佛像跪拜？”
“现实和梦境之中的产物怎么可能一起出现，难道我又在做梦？”
“不，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觉！”
“噗通！噗通！”
陆轩林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不止，下一刻，他竟是不自觉地看向自己手中的咖啡杯。
眼前一花。
咖啡杯竟然变成了一个白色的骨盒。
胸口的烙印此刻无比炽热，传来强烈且清晰的痛感。
而周围的景物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扭曲，变幻，最终重新定型。
面前是泥塑雕像，其他捕快，王义安……还有向自己越靠越近的苑杰！
记忆在瞬间融合贯通，陆轩林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见此，苑杰一愣，停下脚步。
从陆轩林进入幻境，到破解幻境，总共还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刚刚靠近过去，想要伺机夺取骨盒，却发现对方已然清醒！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六眼鬼婴！他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连寻常神门弟子都无法抗衡的六眼鬼婴，怎么可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如此轻易地破除？
“必须要将他除掉！”
苑杰心中惊骇，但并未深究其中原因，而他的右手已经摸向了腰间最后一只人皮鼓。
见状，陆轩林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手中的骨盒，重重地摔向地面。
这东西才是制衡苑杰的关键！
“不要！”
苑杰失声惊呼，一下子就乱了方寸。
一时间，他顾不得其他，直接纵身一跃，扑向那下坠的骨盒。
而被他操控的鬼婴，也一下子停止了凝视，六只眼睛之中神采尽失，变得呆滞茫然。
与此同时，一阵诡异的红雾突然弥漫开来，直接将整个房间全部笼罩。
陆轩林也在这一刻动了起来。
有了红雾的加持，
他的动作与苑杰相比也是只快不慢，一个闪身就跃到了半空之中。
鬼婴失去控制，浑浑噩噩，浑然不知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
陆轩林的一只手在空中挥舞，指尖上的鲜血犹如活物，凝固在了半空之中，随着他的手不断挥舞，一个猩红的符号赫然成型。
正是之前羁押饿死鬼所用的手段，只不过这次使用得更加纯熟，
一声厉喝响起，陆轩林的身体上爆发出一阵璀璨的金光，在这耀眼的光芒中，一只金色的手掌浮现，直接拽住了鬼婴的身体，用力一扯！
鬼婴立刻本能地发出一阵哀嚎，它不断挣扎，试图摆脱那只金色大手的控制，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一股极具压迫感的力量在无形中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它根本无法抗衡。
最终，黑黢黢的鬼婴，只能任凭自己被大手拖拽，淹没入了陆轩林的身体之中。
很快，金光消散，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苑杰根本没有理会鬼婴的存亡，
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骨盒上面。
可惜的是，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咔嚓”一声！
骨盒坠落在地，支离破碎，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飘散出来，然后化为一缕雾气，随风而去。
看到这一幕，苑杰双目血红，发出一种类似于野兽般的哀嚎！
“不！这不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陶丽，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几近疯狂，双手拼命地在地上划拨，试图将骨盒的碎片重新聚拢。
可惜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一切注定都是徒劳。
他忍不住号啕大哭，原本就十分枯瘦的身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萎缩，仅仅片刻之后，他就已经满头白发，形同枯槁，苍老得不成人形。
但是他的手掌却仍是死死地抓着白色的骨盒碎片，一些尖锐的部分，已经深深地刺入肌肤，他却浑然不觉。
失去了鬼婴的控制，众人从幻境中脱离，恢复到了神志。
距离苑杰最近的，是之前帮助陆轩林搬运尸体的齐斌。
他刚从幻境中惊醒，神色惊惶至极，似乎刚才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场景，如今看到苑杰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登时被吓了一跳，然后本能地挥刀刺去！
“不可！”
陆轩林赶忙发声阻止，可是为时已晚，明晃晃的刀刃已经洞穿了苑杰的身体。
透心凉！
黑色粘稠的血液，不断从苑杰的伤口处和嘴角涌出，显然修炼御鬼之术对他的身体产生了某种严重的损害。
就算没有今日这一遭，恐怕也是命不久矣。
齐斌也是有点蒙了，“我……我……”
苑杰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瘫软，可他的双目仍是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骨盒残片。
他紧握那些白色的残片，靠在女人的泥塑上，用气若游丝的声音低声呢喃道：
“陶儿，你等等我，我要带你回家，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