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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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六月初十，我永远记得那天……”卓兰眼神虚空地望向远方，慢慢开口道：“我和琼达在屋外采花，想采几株百合，放在阿玉屋里。一个侍女突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惊恐地朝我们两个大叫道：‘流血了！大小姐流血了！’我和琼达冲进去，血从阿玉下身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我吓坏了，和那名侍女飞奔去叫郎中。然而吴昭带的医生正好出门去了，我们遍寻不见人。幸好老寨主请来的郎中就住在隔壁院子，来得快，不久后老寨主和吴昭也很快赶来了。”

“那郎中诊了脉，神情变得惊慌起来。他认识我和琼达，便吩咐其他侍女屋内不能有太多人，容易让产妇分心，让她们都出去了。他悄悄对我和琼达说，阿玉是中了毒……毒素已侵入心脉，如今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救出孩子，大人再没有什么机会了……”

扎西目瞪口呆。吴念玉胸膛剧烈起伏着，颤抖着声音问：“然后呢？”

“孩子出世后，要抱出去清洗，被阿玉拒绝了。她请郎中再等等，将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亲，随后让郎中抱着孩子出去，吩咐一定要亲手交到老寨主手里，然后拉着我和琼达说道，吴昭会杀了你们，快逃，快逃！”

房间里的人全部呆立在当场。吴念玉双目血红，直直地盯着卓兰的床头。

“她的手上全部是血，身上也都是血……我和琼达被吓坏了，连忙叫她的名字，可是回天乏术……阿玉就这样死在了琼达的怀里。”

扎西低下头。他从没想过，原来自己的母亲和殿下的母亲，竟然有着这样的渊源。他看着吴念玉颤抖的背影，默默扶住了他的肩膀。

“这时，老寨主和吴昭闯了进来。老寨主抱着孩子，脸色惨白，吴昭扑过来，在阿玉的床前恸哭……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对众人宣布道，他永世不忘与阿玉之间的感情……并将孩子取名为‘念玉’，为永远思念阿玉之意。”

吴念玉嘲讽一笑，自己的好父亲，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那你和琼达后来发生了什么？”

“当天晚上，我和琼达商量着，我们知道的秘密是致命的，绝不能在寨中久留，无论如何都要立即离开。但是吴昭显然已经盯上了我们，整个天池寨守卫森严，官兵重重，被围得像铁桶一般，我们根本无法出入。我们两个勉强绕道来到碧山湖附近，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却撞见了一个小太监。原来那小太监爱偷东西，那天偷了吴昭一个侍妾的首饰，被发现了，这是要往外逃。他要求我们给他一千两银子，随后带着我们走了一条小路。那小路的尽头是个狗洞，眼看着就要逃出去了，我却摔了一跤……动静惹来了官兵的注意，我们眼看就要被抓住了。情急之下，我一把将琼达推出了狗洞，那小太监也要往外逃，被我死死地拽住了，央求他不要丢下我……那太监没办法，带着我藏在了旁边的假山后头，好容易躲开了官兵，在第二天清晨逃出了天池寨。”

扎西朝着卓兰的床跪了下去：“谢卓兰阿内救我母亲。”

“你这是干嘛……快起来，快起来！”卓兰挣扎着起身扶扎西。

吴念玉安抚卓兰躺回去，接着问道：“然后呢，你怎么没有回青海，而是来到了洛阳？”

“待到我和小太监逃出来的时候，外面也已经关卡重重。那时西京已经是吴昭的地盘，到处盘查北上的人群……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出关回青海去了。这时想起之前在洛阳，我们姐妹三人停留时，曾在这里购下一处小屋，当时是预备长久在这里游历用的……那小太监也无处可去，便要求我带着他一起。就这样，我们辗转南下来到洛阳，就这么待了下来。”

“你就从来没想过回青海吗？”

卓兰摇摇头，“这么多年，吴昭一直没有放弃追杀我。我不敢离开洛阳，即使在这里，也是因为有罔先生的庇护，才安然活到现在。”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卓兰和罔先生早就认识，怪不得罔先生能引他们来此。

吴念玉紧紧握住卓兰的手：“阿内，我来，是来拿一样东西。你们当时逃走的时候，把它一起带走了对不对？吴昭，他当年和我母亲成亲的时候，立过一道圣旨，那圣旨早已被毁去，但拓本还在……”

卓兰满眼泪水，对吴念玉点头：“不错，我们当时冒死偷走了那拓本……无论如何，这东西不能落在吴昭的手上，否则我们知道，阿玉的孩子必死无疑……”

“在哪儿？那拓本在哪儿？”吴念玉急切地问。

“在这儿……”卓兰下床，走到墙边的一处柜子边，打开柜子，然后撬开了里面夹层的一块隔板。

吴念玉走过去，却见卓兰惊慌地转过身来，“不见了！”

吴念玉心顿时凉了一半：“什么？！”

“拓本不见了！我明明昨天还查看过拓本就在这里的！”卓兰慌张地翻着柜子，说道：“那拓本，不能落在别人手里，那上面的内容会让你和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丧命！”

吴念玉双手冰凉，他勉强维持着镇定，颤抖着声音道：“这柜子可有被破坏的痕迹？那之后谁来过这儿？”

卓兰突然一惊，颤抖着声音道：“我知道是谁了。”

“谁？”吴念玉咬牙问道。

“那个跟我一起逃走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