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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何不苦海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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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苓有着术法加持也花了一个时辰才到了蛇虎山脚下的蛇虎镇,他轻飘飘的落在大门前的盘蛇石柱上,抖了抖白毛,“砰——”的变回了白衣书生。

天师府占地六十余亩,坐北朝南,设有玉皇殿、天师殿、玄坛殿、法箓局、提举署、万法宗坛等供人祭拜。

此时刚过午时,殿外只有几个打扫院落的小弟子。

狐苓从石柱上跳了下来,足尖轻点,稳稳落在了天师府门口显出身形。

守门的是个穿青灰大褂的小弟子,正撑着脑袋偷闲犯瞌睡。忽然面前的桌案被敲了敲,他浑身一阵,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师父,玉元没睡着!”

待看清了面前的人,小道士瞪着眼“咦”了一声,这才舒了口气不停拍着胸口,责怪道:“原来不是师父,可吓坏我了!”

“劳驾,在下特来拜会玄清真君。”狐苓不禁失笑,朝着小道长拱了拱手算是赔罪。

小道长听了,竟似如同头顶响了个惊雷一样,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瞪大了眼:“你要找我师父?你是何人?”

“在下胡苓。”说着,狐苓从袖口内取出了一枚雕着腾蛟纹的玉牌递给了小道士:“乃令师的旧友。”

这面玉牌来头可不小,象征每一代天师允诺下的一个承诺,正面雕的是蛟蛇化龙,反面则刻了一句真言——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持此玉牌入天师府者,当以贵人之礼相待。

小道长瞠目结舌的将玉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可是他人生头一次见到这面玉牌!

他手忙脚乱的向持牌的贵人行了礼:“请随我来。”说罢,匆忙在前面引路将狐苓带到了内院。

内院较前面的大殿小了不少,有点像是普通百姓的宅院。屋内采光很好,窗外的枝桠从窗口探进屋内,房梁上垂下的黄绸帷幔都用墨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屋内设施很简单,正牌匾下供着几尊道家神像,神像前放着一个蒲团,靠窗的另一侧放了一张简朴的木床,收拾的很是整洁。

一位发须尽白的老者正闭目盘坐在蒲团上。

玉元刚想开口,背对二人的老者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玉元,你先出去罢。”

玉元愣了愣,随即对着师父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顺从的退出了屋门。

老者慢慢站起来,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自上次一别,已匆匆六十载。”

他的眼角堆耷拉到颧骨上,额角堆满了皱纹,下巴上留着稀疏花白的山羊胡,眼神却依旧如同稚子般清亮,偶尔穿插几缕灰丝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头顶,用木簪簪住。

狐苓望着眼前的老者,脑海有些恍惚,不禁想起他二人初见的那年。

那时候天师还只是个小孩,总角的年纪就梳着死板的道士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气沉沉的,没有半分少年人的朝气。

狐苓救下他的时候,带他出来的师兄已皆为厉鬼所害,一行队伍中就剩下个半大的孩子,通红着眼拉着狐苓的袖子不肯撒手。

而如今,当年那个在火海中抱着他哭喊“救救我师兄”的孩子,已然变成了眼前的耄耋老者,怎能不让人心生感慨。

“你老了。”狐苓对上他的眼睛道。

天师轻哂:“凡人都会变老。”他合手指了指左侧的梨木桌椅,做了个请的动作。

“为何还未服下蛇蛋。”天师能看到的狐苓身上的气。

六十年前时狐苓身上的气是浅青色,如今虽然隐隐泛出黄光,却还远远达不到渡劫的修为。

“出了些差池。”狐苓随他入了座,面色凝重了几分:“有一兽鹿角,羊头,狼蹄,为蛋时壳浮有青光,你说此兽该为何物?”

“您心中既有定论,又何必再追问?”天师叹了口气,并未正面回答。

狐苓沉默下来,良久,他用手抵再额前,发出长长的叹息声:“竟当真是麒麟……”

“麒麟乃上古瑞兽,千年破壳方可获封神号,镇守一方气脉。”天师用沾着茶水的手指慢慢在桌面上勾勒出麒麟的模样。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桌面上的水渍渐渐在上空凝聚成一颗蛋,蛋飞快的破壳又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麒麟睥睨脚下万亩山川。

“怀瑾既可得麒麟心头血,又何必再愁千年之劫。”老天师轻轻一挥,半空中的麒麟影像便消散而去。

怀瑾是狐苓行走人间时学那些文人墨客给自己取的字,已经许多年未有人唤过,乍一听到狐苓只觉得恍若隔世。

正如老天师所说,麒麟血乃天地至宝,成年麒麟第一血便可抵修炼千年。刚破壳的小麒麟虽神力尚弱,但若取其心头血饮下,也足以应付近在眼前的千年大劫。

六十年前狐苓曾来找他询问破解千年劫数之法,那时他方二十出头,不惜自损阳寿窥探天机。

也正是这六十年来,他为怀瑾卜卦三千余次,卦卦皆凶险。

五日前他又布下一卦,卦象仍为大凶,可又为何——

“他曾服下万年灵芝,若此时取他心头血,可会伤其性命?”狐苓忽然出声,打断了老天师的思绪。

老天师从回忆中抽身,仔细思量才道:“麒麟乃是天地瑞兽,服下万年灵芝便如同虎吃肉,鸟食谷。取其心头血虽必然有损其身,但也不至于伤及性命,若能救下你性命,也算功德一件。”

狐苓微愣:“可他服下灵芝后,曾昏睡三日。”

虎吃肉,鸟食谷可不曾听说会昏睡足足三日。

老天师闻言也猛地一怔,闭上眼掐指算了算,眉头渐渐皱起:“果然如此。”

难怪怀瑾如今既得了麒麟,卦象却依然凶险异常。

若那麒麟未得万年功德,即使取其一碗心头血也不至于伤及性命。然而此时,麒麟体内的祥瑞之气正与功德业火互相压制此消彼长,若此时取其心血必然导致修为大损,其体内业火势必失去对抗——

“与那万年灵芝无关,只是他体内有万年功德,此时取血定会伤其性命。”老天师仰天长叹。

致使一位神君陨落的因果,无人能背负起。

为恶多端者尚可凭借机缘一步成仙,而生平为善者却要因那无足轻重的血脉,在生死之间苦苦轮转,这天地间究竟何才为理,何才为道?

泛白的指盖上劈开了一道裂纹,老天师浑然不知的掐算着,直到殷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上,他才颓然地放下手。

难道就当真没有化解之法了吗?

良久,他佝偻的站起身背对狐苓,藏在身前的手微微颤抖。

“人也好、妖也好,我们短暂的一生其实除了复仇,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他缓缓闭上眼,轻声叹道:“若命数只能如此,你何不苦海回身?”

狐苓愣了愣,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一双苍白的手紧紧扒住那檀木椅靠。

苦海万丈如何回身?

如今已是他修炼的第九百九十个年头,再过十年,千年雷劫便会如期降下。

原来不属于他的东西,哪怕偷着想多看一眼,也算是错,也算是过。

可他还不想死,他的性命应该留在和那些人同归于尽的路上,而不是像个可怜的臭虫,无声无息的死在天劫里。

他更不想千百年后有妖提起他时,只是用嘲讽的语气淡淡笑道:哦,以前山上的确有个痴心妄想的半妖。

他失魂落魄的迈出了门,游魂似的走到天师府门口,背后却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呼喊声。

“贵人——贵人——”

狐苓回过头,只见那唤作玉元的小道士正抱着一个木盒满头大汗的跑来。

跑到狐苓跟前,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将盒子递到狐苓手中:“这…师父…师父让我交给您的。”

“师父还说,请贵人先回去,他会再为贵人想办法的。”玉元的脸蛋红扑扑的,单从眉眼来看,倒能窥见几分老天师小时候的影子。

“替我谢过你师父。”狐苓揉了揉他的脑袋。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又从袖子中变戏法似的掏出几包在戈阳买的茶饼,递到玉元手中:“险些忘了,你师父以前最喜欢吃这个,劳你替我转交给他。”

天师刚被狐苓救回来的时候大约是受了惊,常常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也不愿意开口说话,整个人阴沉沉的。

狐苓不知道该将他送到哪去,便常买些茶饼回来哄他。

玉元抱着茶饼重重点了点头,看着狐苓那张谪仙般的面孔,他又不禁红了红脸蛋,有些不好意思道:“贵人什么时候再来呀。”

狐苓望着天师府苍郁巍峨的桂花树,六十年前这还只是棵不到一人高的小树,没想到如今竟也这么高了。

他的声线十分平静,字与字间亦没有什么波动,反而给人一种不真实的飘渺感:“也许死之前还会再来见见故人吧。”

玉元怔愣了片刻,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贵人为什么会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忽然,他一把抓住狐苓的手,眸子里亮闪闪,像天上的繁星:“贵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狐苓微微一怔,看着他的目光一时竟有些恍惚。

记忆中那个总一脸阴沉的小孩渐渐和眼前的充满生气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您是仙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那个小孩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坚定的说到。

他的目光好像透过当前看向了更远的地方,落在那个腰板永远挺直的如同松柏的小孩身上,不由的微微勾起了唇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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