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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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这是怎么回事？”虎幺九眉宇含怒，两股浓郁的眉毛竖立起来。
“属下失职！”芙蓉单膝跪在九哥面前，漂亮的脸蛋涨的通红，嘴唇上印着一排崭新的牙痕：“请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狐苓翕动着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就往门外走去。
虎幺九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那还不快去找！”芙蓉低低应了声是，她掀起衣袍起身快步向屋外走去。
而等她赶到了屋外时，狐苓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几个醉醺醺的世家子弟勾肩搭背在山下走。
白色的狐狸从青瓦上跃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胸口像塞了一团稻草似的，眼底通红的吓人。
明明狐双夜只要长着那对金子一样的鹿角，就不会有人敢对他轻举妄动，这些狐苓心里都很清楚，可短短几分钟内，汗水还是沁湿了他的额头。
方才他和九哥往的方向是山下，一路没见有其他妖精的气息。
若是往山上走，不远便是黄家内院，若是当真被黄家的子弟以擅闯黄家内院的罪名抓了去……狐苓不敢再多做耽搁，四肢张开成一条直线，飞快朝山上跑去。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忽然像利刃一般划破天际。
随即整个南峰脚下的地面都震动起来，一声巨响“砰”的炸裂在前方的山头上，无数碎石从头顶崩裂而下，愤怒而低沉的咆哮声从头顶的黑云中滚滚传来。
狐苓尾巴一甩，堪堪躲过鸡蛋大小的碎石。然而空中那道咆哮声带来的威压却让他动弹不得，僵硬着从半空中重重砸落到地面上。
身后喧嚷着传来惊呼声、惨叫声，高耸的阁楼一栋接一栋的碎裂倾塌，空气中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利刃将整个山庄拦腰截断。
无形的威压下，有弱小些的妖精甚至直接七窍流血两眼翻白，昏死过去。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八大家，此时也只能如同蝼蚁一般伏在地面上，妄图平息神明的怒火。
狐苓咬紧牙关，强撑着爬起身。他的背上好似背了一座大山，压得他全身的骨头都咯咯作响。
“兄长——”远远地一个焦急的声音破霄而来。
狐苓艰难的抬眼，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白乎乎的影子从远方奔来。
他伏在地面上，想厉声质问他跑到何处去了，可刚张开嘴却喷出一口鲜血来。
狐双夜动作一滞，呆呆的看着地面上鲜红的血液，只觉得全身瞬间从头冷到了脚，手脚并用的扑到了狐苓身边：“兄长，你怎么了！”
“咳…混账玩意…你又跑到何处去了？”狐苓不住往外咳着血，一句话得分几次才能堪堪说完。
“先别说话！”狐双夜手忙脚乱的从怀中的灵药捋下一片叶子，塞进了狐苓的没血色的嘴里。
草药的苦涩味在唇齿间迸发，狐苓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好半天才勉强将这些难吃的草药咽入肚中。
那片泛着朱红的草药一进肚，一股充裕的灵力就从腹部涌起，随着血脉流转于五脏六腑，将被压制淤塞的经脉重新冲开。
伴随着锥骨的刺痛感，他周身的灵力逐渐恢复了运转。
狐苓喘息了两声，在狐双夜焦急的目光中一把提起了他的后颈：“这些灵药你从哪里来的？”
下品灵药大多为草绿色，中品为黄色，只有上品的灵药才会呈现通体朱红。
而此时狐双夜怀里抱着的一堆草药，除了满目的赤红，还有几株已近乎发紫，狐苓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从上面的一个洞里抱回来的。”狐双夜低着头，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
狐苓眼前一黑，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南峰山顶——那可是黄家族长的住处！
他不过离开一会的功夫，这混账小子不仅闯了祸，还直接得罪到了黄家族长的头上！
各族珍藏宝物的密室中都会放有留明珠，一方面充当照明使，另一方面更是由于留明珠有留影的作用，放在密室之中可以记录下当年出入过密室的面孔，以方便丢失宝物时追查真凶。
那黄家向来睚眦必报，此时只不过是因为这股奇怪的威压动弹不得。一旦威压撤去，黄家必然会封锁全山追查真凶。
事不宜迟，狐苓强忍着剧痛，张嘴便叼住了崽子的后颈，踩着那些断壁残垣，飞快向山下跑去。
南峰离狐苓的狐狸洞不远，他的洞府修在南峰与西峰的交界处的石壁上。
与其说是洞府其实倒不如说是个破败的山洞，洞中最值钱的就是他埋下茅草下的一罐碎银，是他在山下修功德时一分一毫攒下来的。
小崽子如今得罪了黄家，最迟一个月的时间，黄家就会从留明珠一路内追查过来。
狐苓借着腹中那片灵药，顶着威压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洞府拿上银罐，扭头就往山下跑去。刚刚逃到金谷山的结界处，他便觉得身上威压一轻，丹田处汹涌的灵力顿时失去了对抗，直往他漏了风的妖丹里冲。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骤然变的灰败，背上的肌肉不断地收缩，额头上也渗出细细的汗水。
可此时哪是能歇的时候，等到黄家封锁全山的时候，他便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再难离开金谷山半步！
好在方才与那股强悍的威压对抗时，他体内那澎湃的灵力已消耗了大半，此时的形势虽凶险，却尚未对他的妖丹照成实质性的损伤。
至于那些难以忽略的疼痛感，咬牙忍忍也就挺过去了。
金谷山的结界是一层泛着银光的瘴雾，易出难进。
狐苓艰难的从自己前腿上咬了一嘴毛朝着瘴雾一吹，雾气中便自动散出了一丈高的圆洞。
洞外面赫然是一片葱郁的山林，与金谷山不同，山下还是白日，隐隐还能看见对面矮山头上升起的炊烟。
狐苓叼着小崽子的后颈，狼狈的从圆洞中钻了出去。就在离开结界的同一时间，他口中飞快念动缩地千里的咒诀，下一秒两妖便出现在千里之外狐苓事先留好的阵法里。
硕大的白毛狐狸再落地瞬间，便变成了那文文弱弱的读书郎，书生帽的两条佩巾一左一右垂在耳前，背上背着箱笼，怀中还抱了只秃顶的狐狸崽。
山下是几个大姓村落聚集而成的小镇，唤作乌南镇，到了镇里后租借驿驴车马都将十分便利。
远方隐隐传来樵夫的的山歌声，狐苓深吸一口气，将书生帽扶正，抱起那惹祸的小崽子慢慢朝山下走去。
山下上来的樵夫看瞧着是个好客的主，远远的见有人来，便热情招呼道：“郎君到何处去？”
“晚生正要往江州蛇虎山去。”狐苓学着山下的读书人，向樵夫拱手拜揖。
“喔，去江州！”樵夫将背篓放在地上，拍了拍黝黑的手臂：“那郎君可得到驿站换匹快马，江州远的很，远的很呐！”
“正要去客舍投宿一晚。”
樵夫立即热情道：“明儿就是寒食节，镇上有得热闹，郎君若是不急，不妨多留上几日再走。”
狐苓连忙拱手向樵夫道谢，他正想寻一处人气旺盛的地方将体内滞淤的灵气吸收，镇上碰巧要举办寒食节，正是藏匿妖气的好地方。
告别了樵夫，两妖一路继续顺着山间小道下山。
山路无人，狐苓身上又疼的难受，他不由的便暗中施了法术加快了些步伐，只一盏茶的功夫便抵达了热闹的乌南镇。
许是即将迎来寒食节的缘故，街上早早便挂起了灯笼，四处都飘着炊烟，娘子们在灶前精心准备着家中这几天的冷食。
狐双夜不安分的脑袋又一次探了出来，此时他头顶的金色鹿角已经狐毛脱落处露出的黑甲都被狐苓施下法术隐了去，落在旁人眼中，这不过是只脱毛严重的白狐狸。
二人在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上走着，迎面走来一位打着伞的团锦襦裙小娘子。
她的目光在狐双夜的身上停留一二，随即抬起鸳鸯伞面朝着狐苓浅笑道：“小郎君生得俊俏，如何养的狐狸却成了这般模样，它可是生病了？”
听了这话，狐双夜先是一呆，随即嗷一嗓子把头扎回了狐苓的衣服里。
苏芝在识海内慌乱的给他顺毛：“仙君勿恼，凡俗妇人没甚见识，这才折辱了仙君……”
狐苓此时身上正疼的厉害，抿着唇敷衍的嗯了一声，隔着衣裳将小崽子往上抱了抱就想继续往客舍走。
可那少女偏偏不依不饶，将伞面一竖，便挡住了狐苓的去处：“郎君不如先跟我去一趟医馆，给它开副药膏，涂了七日后定可痊愈！”
“在下还有急事，烦请姑娘让一让。”
狐苓隐忍着喘息了一声，丹田处的疼痛已经到了忽略不了的地步。
狐双夜隔着薄薄一层里衣窝在狐苓的胸口，只觉得身下的皮肤冰的骇人，胸腔不受控制的抽动。
而那个讨厌的声音还在外面喋喋不休，势要逼狐苓跟她回医馆开药。
金眸瞬间一冷，白色的身影瞬间从狐苓衣领里窜了出来，站在他的肩头上对着少女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喉咙中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苏芝也在这个间隙也及时用术法控制了一只在檐角下打盹的黑猫从檐角上跳下来，朝着少女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少女被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吓得“诶呀”尖叫了一声，连忙举起伞面向后退开。
狐苓满头都是淋漓的冷汗，再也顾不得其他，趁少女躲闪黑猫的空隙，快步向最近的一家客舍走去。
时近酉时，客舍内前来饮酒吃饭的客人不少，狐苓煞白着脸要了间上房，在客舍老板狐疑的目光中，快步走进房间。
前脚刚刚合上门，他便再也支撑不住，＂砰”地倒在地上，变回了四尺高的白狐狸昏死过去。
晕死过去的狐狸腹部之上隐隐透着金光，正是那枚未能全部吸收的千年灵药叶。
此时若换做一位妖丹完整的妖精，恐怕早已因承受不了千年灵药的澎湃灵力爆体而亡了。
“兄长！”狐双夜错愕地扑到狐双夜的肚子上，金瞳急剧收缩，紧绷的下颚咯咯作响。
他体内的苏芝看准时机化为一缕草叶魂，从他的识海飘了出来，轻飘飘落在地面上仔细打量地上面色痛苦的狐妖。
“仙君不妨将他体内的灵力渡过来。”他想了想，出声提醒道。
狐双夜猛地抬起头，眼中金光大盛：“如何渡？”
“这……方法倒是很多。”苏芝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最快的自然是唇齿相渡，将他体内多余的灵力吸出便可，当然仙君也可……”
话还没说完，便只见狐双夜飞快的用前蹄捧起狐苓毛茸茸的脑袋，柔软的舌头随即撬开了那道紧抿的唇缝，澎湃的灵力顺着相接的两张唇缓缓流转着。
苏芝蓦然瞪大了眼睛，一个“可”字哆嗦着说了半天。
半晌，他吞了吞口水，极为识趣的把另一个法子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