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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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声音很轻，夹杂在这当中的是徐嘉曦的心跳声。他鼓足了勇气才问出口，但换来的是何思璇的沉默，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谷底，嘴里也蔓延出苦涩的味道。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但在徐嘉曦的感觉里，却像几分钟那么长，他甚至以为何思璇已经把电话挂了。

徐嘉曦的问题在何思璇的预料之外，却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生活在红尘里的人，总是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要面对谈婚论嫁的问题，尽管何思璇不想面对，但也提前做好了准备。

“即使明年毕业，我也才21岁。”何思璇的声音非常轻，比微风都还要轻，里面却什么都没有，连情侣惯有的羞涩都没有：“现在就谈论这些问题，你不觉得太早了吗？而且，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何思璇的最后一句话，让徐嘉曦心下一颤，他就是因为怕这个未知的将来，才想着要与何思璇先订婚。有些时候，他真的很想对何思璇说可不可以少说两句实话，因为太伤人了。

沉默了好一阵之后，徐嘉曦才说道：“将来的事情我们谁也不知道，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啊，我们总要走到那一步的不是吗？”

哪怕徐嘉曦的话非常有道理，而且他们两人相识的时间也不少了，可徐嘉曦的辩解依然没有打动何思璇的心，可是徐嘉曦还是不想那么轻易就放弃，少年时代遇到的爱恋总是最动人的，哪怕何思璇身上有许多的不完美，并且从来不把真心透露给任何人，徐嘉曦也依然不想放弃。

虽然何思璇隐藏真心的行为令他受伤，但是他内心很清楚，无论面对的人是谁，何思璇都不会轻易吐露真心，哪怕是在面对有着血缘关系的血亲的时候，何思璇依然带着三分防备。哪怕与何思璇认识了很久，他依然不够了解她，不知道为什么何思璇在看任何人的时候，眼里都藏着一丝戒备，哪怕他多方打听，也不知道何思璇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如果何思璇没有受到过深深的伤害，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论对任何人都拿出三分防备，更不愿意对任何人说真正的心里话。

徐嘉曦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打开何思璇的心防，可是不顺着何思璇的意思去做，却连窥见她内心的机会都没有了。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徐嘉曦知道自己只能妥协，但他还是想要再尝试一下：“阿璇，真的不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以为，你是了解我的。”

这简短的一句话，就把徐嘉曦的后路都给堵死了。他不明白，只是谈恋爱而已，怎么会比做事业还难。沉默地笑了笑，徐嘉曦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转移了话题：“对了，安冉过年的时候会回来，家里准备给她和陆让举行订婚宴。”

安家与陆家作为世交，婚约是长辈们在孩子们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口头顶下的，安家和陆家的长辈们当时想的是，如果孩子们能处得来，就给他们订婚，如果处不来，就算了。幸运的是安冉和陆让都不是叛逆的人，对于长辈们的安排并没有什么怨言，也就水到渠成的走到了一起。如今安冉是和路让一同在国外留学，他们还在同一所学校。

在他们出生之前，两家的长辈就为他们铺好了道路。

提起安冉和陆让的婚约，徐嘉曦只是想要告诉何思璇，在他的生活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说现在是恋爱自由的时代，可实际上，为了家族的发展，以及各式各样的人情往来，真正能为自己婚姻做主的人少之又少，他们年轻的时候无论怎么玩，家里人都不会管，但当了一定年纪之后，就要承担起责任，而联姻则是强强联合的选择，真正被爱情捆绑的人少之又少，毕竟天下熙攘，不过利益往来。

听懂了徐嘉曦的暗示，何思璇反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早些订婚，你的家里人就要给你介绍对象了吗？”

“阿璇，你可不可以不要用局外人的语气说这么残酷的话？而且，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家人很喜欢你。”

“如果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想要说什么？”

徐嘉曦沉默了片刻，决定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说出来：“大概是羡慕吧……安冉的年纪和我差不多，等她毕业就到了适婚的年龄，没想到她要在我之前结婚了。”

“人各有志。”何思璇说道：“她的梦想就是成为贤妻良母，我尊重她的选择，但不代表我认同她的选择，更不可能成为她那样的人。”

“结婚也不代表着要放弃自己的事业。”徐嘉曦说道：“安冉同样有自己的事业规划。”

“我可不是天才。”徐嘉曦的劝说并没有打动何思璇，反而令她咄咄逼人：“更没有一心二用的本事，她是她，我是我，如果你要带入她，应该按照她的模板去找个女朋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原本，徐嘉曦以为回国之后与何思璇的关系更进一步，事实却与他预想的截然相反。

与何思璇相处的时间跃越久，徐嘉曦就越明白不可以用常理来思考何思璇的想法，正如何思璇没有直说的现实——他与何思璇的成长环境截然不同，在生活里接触到的人也不同，从一开始，他们对人生就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他可以借助家庭这个后盾平步青云，但对何思璇而言，很多东西都需要她自己去争取。

有些时候，徐嘉曦也会想如果自己也有个像何思宇那样的兄长会怎么样，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的平静。每当这么想的时候，他就能够理解何思璇为什么这么要强，一个被人人称赞的天才，可以是动力，但更有可能是压力，把所有东西相互比较是人类的天性，以何思璇心高气傲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被人比下去，所以她一定会选择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

何思璇做得也不差，但远没有达到何思璇自己的期望。

徐嘉曦无法对何思璇说“人要放过自己”这样的话，因为不论他如何愿意站在何思璇的角度替何思璇着想，都不可能真正的代入何思璇的想法。

自从临近毕业，何思璇的心情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低沉的状态，不仅仅因为面对未来的茫然无措，还因为她知道自己必须去面对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随着年龄的增长，家庭、婚姻的问题迟早会被提出来，可是何思璇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她始终都迈不过自己内心的那一关。

对何思璇而言，要与一个人倾心相交永远都是无法做到的事情，她已经失去了付出真心的能力，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将来的自己打算。为了不让自己再次受到相似的伤害，她可以做一个无情冷漠的人。但是何思璇也不想辜负徐嘉曦的付出，这是她重生后遇到的最璀璨温暖的意外，如果有一天他们走到了分道扬镳的地步，何思璇愿意承担所有的骂名。

不愿意再去想与徐嘉曦的关系，也不想面对未来注定要面对的困境，何思璇直接把手机关机，全心全意的投入到钟非铭教授布置的题目当中去，她不喜欢挑挑拣拣，所以直接按照题目罗列的顺序准备材料。

有了一个明确的短期目标，何思璇的生活又变得忙碌而充实，除了上课和汇报之外，她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里，哪怕她根本不需要去图书馆，但何思璇非常喜爱图书馆的氛围。一个想法在何思璇的脑袋里冒了出来，虽然在这个电子阅读当道的时代，开一家书店就是跟自己的钱包过不去，而且书店里纸质书昂贵的价格也让绝大部分的读书人对实体书店望而却步。但是，如果哪天她真的发财了，她不介意匀出一部分钱开一家书店，也算是一种形式上的行善积德吧？

开一家赔本书店的目标太过宏大和遥远，何思璇没空去细想，她只是喜欢与书本作伴的感觉，而且图书馆宁静的环境总是能够让她越来越浮躁的心安静下来，慢慢地，她学会了在图书馆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小半个月的时间在何思璇的忙忙碌碌中匆匆地过去了，她没有刻意回避与徐嘉曦的接触，他们还是如从前一样的定时联系，既然不能说动何思璇与自己订婚，徐嘉曦就退而求其次，希望何思璇到自己所在的城市发展。然而，即使这个小小的提议，也被何思璇给否决了。

“我还没有想好。”何思璇并不是在敷衍，而是实话实说：“我不想被一座城市框住自己的人生。”

“可是每个人都有一个落脚点，在一个城市定居。”徐嘉曦说道：“飘无定所的人生，根本不像故事里那么浪漫，那是一种悲哀。”

何思璇只是对徐嘉曦说：“选择一个城市定居前，我总要去亲身体验，看自己究竟喜不喜欢那个地方。”

“不用担心只有你一个人。”徐嘉曦尽力劝说着何思璇，只有拉近了距离，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能慢慢的拉回正规：“有我在这里。”

尽管徐嘉曦的承诺非常感人，但何思璇从来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她叹息了一声：“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要去深造，毕业对我的意味并不是步入社会，而是在学术的金字塔里更进一步。”

“可是无论怎么深造，你终究要回到社会上，在社会上立足，提早找到一个支点不好吗？”

“这不是我。”哪怕徐嘉曦已经退让了很多步，依然没有换回何思璇的心软：“我不可能给你一个做不到的承诺。”

每次跟何思璇通电话，说到最后都只剩下苦笑，虽然何思璇从小到大看过许许多多的故事，可是故事里女主角们可爱的那一面，她是半分都没有学到，她那个完全被理性和恐惧占据的大脑，把现实和幻想分得过于清楚了，徐嘉曦真的很担心她有一天会承受不住压力崩溃。

何思璇太忙了，所以她压根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在她好不容易忙完之后，在邮箱里发现了几封邮件，发件人是裴亦和哈斯塔教授。

哈斯塔教授在邮件里肯定了何思璇的个人材料，鼓励她再接再厉，并且暗示了何思璇一定要重视钟非铭教授布置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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