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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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悠仁来到文学社时，社团的成员们正围坐在一起，兴致冲冲地讨论书里的剧情，十几个人分成几派，一方执着地认为凶手是女仆，另一方据理力争非得说绝对是那个管家杀的人。
他们吵得唾沫乱飞，拍桌子砸黑板的，只有一个小小的，坐在角落的人影，好像沸腾的温泉中间一颗小小的透明鹅卵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虎杖一眼就认出那是平井，趴在桌子上的少年睡眼惺忪，脸蛋儿红扑扑的，社团成员捧在手里看得津津有味的书正被他胡乱地扔在桌角。
“平井哥！”虎杖小跑到少年身边，扶着桌子蹲下，下巴放在手背上，双眼亮晶晶，他左右看了眼，以为没人关注他们，小声问：“你们还有多久结束？我在外面等你？”
“唔。”平井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结束了。”
“平井君。”戴着眼镜的女社长合上书，刚刚还和别人掰头到狰狞的表情猛地柔和起来，“我们这边还没有讨论出凶手是谁，你能说说你的看法吗？”
“我……”
“滴滴滴滴滴滴滴！”
平井还没开口，虎杖裤兜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
“抱歉抱歉！”粉发的男孩合十双手道歉，一边掏手机一边朝屋外退去，“平井哥你们先忙，我去接个电话。”
平井这下可算清醒了，他皱着眉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
“平井君？”社长眨眨眼，“可不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的看法呢？”
“他连看都没认真看，真能说出点啥？”
“啪——”刚才和女社长吵得最凶的男生瞪着眼，把书甩到桌子上，“反正咱们这么讨论也不过是在这里自说自话罢了，毕竟作者出下一本之前，谁也不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你说得对。”平井点点头，收起桌上的书，交还给社长，“反正你认识作者，问问他说不定真能得到真凶的回答。”
“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男生结巴起来，脸上的黑框眼镜都歪了，“我如果认识作者，怎么可能不知道真凶。”
本来不怎么相信平井话语的同学，因为男生这过分尴尬的演技不得不产生怀疑。
“因为他开玩笑给你说了假的凶手呗。”平井伸个懒腰，随口解释，他从桌洞里把自己皱巴巴的书包掏出来，一边整理一边道，“凶手是小儿子，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事吗？如果你今晚回家能见到他，麻烦替我转达一下建议——”
少年急匆匆地往外走，话语如烟气飘散在空中：“这本书，实在是太无聊了，如果真要写下去，还不如写凶手是女仆，那样我倒有一丝看下去的兴趣。”
平井推门出去，外面夕阳西斜，橙红的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落在平井的鞋面上，他对自己的视力与记忆产生了些微的疑惑，随即，他摸了摸兜，想起自己还没买手机的事实。
“现在这会儿去医院吗？”他的大脑如同放映机般自动回放出方才虎杖离开时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号码——
那是医院的座机。
他在门口踟躇片刻，不一会儿，身后的门开了，出来的竟然是刚才被他说到哑口无言的男同学。
“你！”没想到平井没走，男生尴尬地后退一步，想回去——身后是社死现场，想前进——让他丧失三年求偶权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他刚转学过来时就听说过平井的光辉事迹，原以为是同学们夸大其词，没想到压根儿没有一点水分，甚至还有点低估了！
“喂。”他内心激烈的斗争被面前的声音打断。
“？”他抬头，看向比他矮了半头的同班同学，“干嘛？”
平井伸出右手，摊开掌心，理直气壮，“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你刚刚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还连个名字都不叫，直接用“喂”代替，现在想让我给你借手机？
“门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平井又自然地打断，“你要是不借给我，我就告诉社长，你把她送你的挂坠搞丢唔唔唔唔！”
男生一脸惊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平井的嘴，“平井哥，平井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去那边、去那边说……”
他半搂着无力反抗干瞪眼的平井，一路拖到楼梯口拐角。
“哎，你是怎么知道……”
“手机。”平井的眼睛发出猫猫生气射线，“借我手机。”
“哎哎哎，好好好。”男生双手奉上，“你要给谁打？你这能记住号码吗？”
平井用一串流利的按键操作回答了他。
“嘟嘟嘟——”忙音。
平井皱了皱眉。
虎杖爷爷可能出事了。
“谢谢。”他把手机还给男生，书包朝身后一甩，急匆匆就要离开。
“哦对了。”男生还没从这莫名其妙的进展中回过神，就见冲出去的平井后退了几步撤了回来，“你的挂坠被萌宠社那几只鹦鹉捡到吃掉了，你明天去他们的排泄物里找找看吧。”
“啊……”男生愣在原地，“啊？？？”
他再想多问几句，可平井早就冲过走廊，消失在拐角，不见了踪影。
医院，是个从来不会停止营业的地方。
平井在路口拦车，他可没有虎杖悠仁那三秒跑五十米的可怕速度，作为正常人的他只能依靠人类发明的交通工具。
也不知是晚高峰还是怎么的，此时的车格外难搭，平井不情愿地走了半条街，还是没有一辆停下。
“哔哔——”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背后驶来，停在平井的身侧，短促地按响喇叭。
平井皱着眉往车里看去。
深色的车膜看不清内部，车窗摇下，驾驶座上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西装革履，眉宇间满是被上层压榨后底层劳工的辛劳苦楚。
不认识。
平井的视线向后偏移了几度，暗色的轿车内，隐隐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这轮廓看起来有点眼熟，瞬间，平井分辨出：
这是他近期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后座的男人翘着腿，脚尖踢了踢前排座椅。
一脸苦相的打工人兼职司机认命地替后排“乘客”发言：“你要搭车吗同学？我们……可以载你一程。”
平井：“……”
打死也不要。
他摇摇头，“不搭，大叔你说的话就像诱拐犯一样，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平井快走几步，想甩开身后这辆车的心思昭然若揭。
车子贴着路沿石，缓缓地跟上平井的脚步。
搁一般的正常人或是心里有鬼的人，这时候决计不会再有心情搭乘这个少年，可这个车就跟他的“主人”一样，膏药似的贴上来，没有半点恼怒的情绪。
平井隐隐听到车里有笑声，他加快步伐。
后车窗也在这时降了下来——
带着古怪笑意的熟悉声音从后排传来：“警惕心不错嘛，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他发尾音的时候末尾上翘，听起来就不像正经人，声音慢悠悠地越过空气，抵达耳膜：
“一遇到我就跑的这么快，我还以为你的记忆没有被消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