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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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大伯这里得到默许, 赵欢儿满心欢喜，片刻也不在娘家停留，径自回了稻香村。
再然后，赵欢儿直接跟王大娘提出了分家。
没错, 是跟王大娘。这一次, 赵欢儿没有事先跟王三福商量，连带也将王三福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本, 赵欢儿是不会这样对待王三福的。可初二那日王三福的所作所为, 实在太让赵欢儿失望了。
她一度是真以为, 王三福铁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他们那天就能顺利从王家分出来的。
谁能想到，她所有的盘算和计划没有坏在王大娘抑或王家其他人的身上, 而是率先被王三福背后捅了刀子。
既然王三福靠不住，那么她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分家？”王大娘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瞪向一旁丝毫没有露出意外之色的王三福，“老三，这也是你的意思？”
“不是。”大年初二那日从县城回来, 王三福什么也没跟家里人说, 便是搁置了此事。眼下，他当然不会偏向赵欢儿。
至于赵欢儿会闹分家, 王三福当然不会意外。毕竟赵欢儿早先就跟他说过了，他当时还松口答应过。
只不过如今的王三福, 并不想要分家，立场也甚是明朗。
“娘, 我娘家弟弟要去府城读书。我爹的意思是，让我和三福也跟去府城。”就知道王大娘不会轻易松口，赵欢儿这才一直/隐/忍到了今天才开口。
她向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此刻她提出了分家, 当然是一击必中，不可能给王家半点退让的余地。
至于王三福，赵欢儿事后有的是法子说服他，根本就不在怕的。
“府城？”王大娘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看着赵欢儿。
“娘，去府城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也不敢随便开口糊弄人的。”将王大娘的震惊看在眼底，赵欢儿神色得意的抬高了下巴，斗志满满的说道。
“这……”王大娘涨红了脸，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王大娘哪里拒绝得了？
早先她会同意让赵欢儿过门，还不就是念着赵欢儿那个当童生的爹！如今赵大伯可算愿意拉扯他们家一把了，哪怕只是帮衬王三福这个女婿，王大娘也高兴不已。
“那也不是非要分家才能去府城吧！”王家大嫂和二嫂肯定也很眼红三房能去府城。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会拦着。毕竟，她们也拦不住。
反之，有好处不占，可不是她们的作风。哪怕平日里她们跟赵欢儿的关系极其恶劣，甚至还大打出手过，依然影响不了她们此时此刻看向赵欢儿的疯狂眼神。
“不分家，我爹会答应我和三福跟去府城？”冷笑一声，赵欢儿可不会让王家大嫂和二嫂如愿。
她当初之所以会嫁给王三福，可不是看中了王家。她只是单纯看中了王三福这个人而已。
乃至对王家的其他人，赵欢儿向来不怎么上心，也不愿意对他们有任何的迁就。
更别说她还跟这两位嫂子干过架，赵欢儿就更不可能放任她们占她丁点的便宜了。
“怎么就不会答应了？你们家就你一个女儿，你爹还能真不管不顾你的死活？”王大嫂撇撇嘴，语气很是不以为然。
不要以为她看不出来，赵欢儿说的不过就是故意搪塞她们的借口罢了。为的，无外乎是把他们其他两房给摆脱掉。
“对啊、对啊！三弟妹你可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姑娘，万万不能学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稍稍遇到点好事就立马翻脸不认人，连亲兄弟都不管不顾了。”王二嫂这话亦是绵里藏针，尽显她对赵欢儿的不喜。
赵欢儿很想笑。这两人真不愧是乡下出身的粗野妇人，半点眼力劲都没有，甚至连场面都不会看。
往日里她们总是跟她过不去，也就算了。今日她们可是有求于她，竟然也敢拿这种态度对待她？
“娘，分家吧！”一眼也不想多看王家两位嫂子，赵欢儿兀自紧盯着王大娘，等着王大娘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事儿太大了，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王大娘当然不想分家。
跟王大嫂和二嫂一样，能有好处占，王大娘怎么可能不惦记？
虽说哪怕分了家，她也还是王三福的亲娘，赵欢儿不可能完全撇下她不管。但没分家肯定又是不一样的。
最起码，只要没分家，这个家她就能做主，赵欢儿和王三福赚的银钱也必须上交给她不是？
“对对对。真要分家，也得等爹他们都回来，咱们一大家子坐下来好好说说才成。”王大嫂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就站在了王大娘这一边。
“三弟妹，娘是长辈，你得听娘的。”王二嫂边说边走过去想要拉住赵欢儿的胳膊，抓紧机会打打感情牌。
赵欢儿却没让王二嫂碰到她，只是冷着脸带着嫌恶的往旁边挪了两步：“二嫂，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瞧三弟妹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生分了。咱们妯娌之间，哪里还需要这般的客气？这不是彰显咱们妯娌感情好，甚是亲近嘛！”伸出去的手尴尬的落在半空，王二嫂是有些生气的。
但是没关系，今时今日不同，王二嫂愿意忍让赵欢儿三分。
“我跟二嫂的感情可不怎么好，也丝毫不亲近。”跟王家人，赵欢儿没想过要维系情分。哪怕是表面上的亲近，赵欢儿也不愿意花费心思。
“三弟妹你这……”王二嫂也不是忍气吞声的脾气。一而再被赵欢儿打脸，她到底还是没能忍耐住，“还真是人一旦要升天，立马就不认人了。娘，你可要小心，人家这是巴不得把咱们这些亲人都给甩开呢！”
王大娘当然知道赵欢儿的打算。被王二嫂当众点出，她虽然没有附和，但也是默认的态度。
王大嫂眨眨眼，差点没忍住跟着补上两句。
以前她和王二嫂也经常吵架，差点争个你死我活。但是托赵欢儿的福，她和王二嫂如今的关系可谓亲如姐妹，好的不得了。
今日赵欢儿闹分家这一出，更是毫无疑问狠狠又推了王大嫂的二嫂一把，直把这两人更牢的捆在了一起。
好在她还记得赵欢儿今日带回来的是大消息，轻易不能得罪。于是乎，王大嫂很努力的咽回到了嘴边的话语，转而朝着王大娘的身边走了过去。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肯定是站在王大娘这一头的。除非赵欢儿承诺以后也带着他们大房和二房一块发财，否则，分家决计不可能。
赵欢儿丝毫不意外王大娘三人的反应。比起王大娘三个人，她此时此刻更在意的是王三福的态度。
只要王三福是站在她这边的，赵欢儿就什么也不怕。
王三福是有些犹豫的。
他当然是喜欢赵欢儿的。如若可以，他愿意给赵欢儿更好的生活，不让赵欢儿受半点的委屈。
可赵欢儿明显是看不上他的家人，也不愿意帮衬他的兄嫂，这就有点打击到王三福了。
看王三福好半天都没开口说话，赵欢儿总算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登时有些恼了。
不过更多的，还是心慌。
她之所以愿意委屈自己一直留在稻香村，还不就是因着王三福？如若连王三福都不向着她，她还有什么盼头？
“三福，你跟我进屋，我有话要跟你说。”不想当着王大娘三人的面跟王三福起争执，赵欢儿直接想要将王三福叫回屋，关起门私下里跟王三福说话。
王三福顿了顿，还是跟在了赵欢儿的身后。
“老三，你可要拎得清。”赶在王三福跨过门槛的前一刻，王大娘扬高了嗓门，意味深长的提点道。
王三福没有回头。不过/肉/眼可见的，王三福的后背挺直了一些。
屋里，只有她和王三福在的时候，赵欢儿立马就放软了语气，一副委屈又可怜的表情：“三福，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王三福最是受不了赵欢儿这般模样，当即狼狈的别过头，心口不一的回道。
“你就有。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心就想着娘家，完全不顾王家的死活？可三福，你也要体谅体谅我，我爹是什么态度，你不是不清楚。如若我们不分家，他是根本不可能答应我们两人跟去府城的。”虽然赵欢儿的心里如今有些不舒服，但她没有后悔的余地，就只能抓着王三福不撒手了。
王三福这次倒是没有怀疑赵欢儿在骗他。毕竟赵大伯的态度一直都很明显的摆在那里，由不得他不信。
“那也可以好好跟娘她们说，没必要起争执。”分家本身对王三福而言，就是很愧疚的事情。再被赵欢儿兴师动众的大闹一场，王三福就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家人了。
“我也想好好跟她们说啊！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和大嫂她们一直都不喜欢我，觉得我出身读书人家，不会干农活……”赵欢儿说着就委屈的红了眼圈，一副下一刻就要掉眼泪的模样。
“你别哭啊……”王三福到底还是败下阵来，开始笨手笨脚的安抚起了赵欢儿。
一见王三福服软，赵欢儿立马变本加厉，嗔怪的看了一眼王三福，娇气的问道：“那你说，到底要不要分家？”
“分！”被赵欢儿这么一逼问，王三福瞬间就没有了任何气势，老老实实的应道。
赵欢儿就笑了，甚是得意，也极其开心。
于是等王村长他们回来的时候，王三福和赵欢儿已经达成共识，就是要分家了。
“分吧！”眼看王三福已经跟赵欢儿一条心，王村长倒是没有发怒，只闷着头回道。
“老头子！”没想到王村长竟然直接应了，王大娘气得不轻，脖子一梗，死活不答应，“反正老娘不准分家。谁要是敢跟老娘闹分家，老娘就一根绳子吊死在谁的面前！”
“娘！你这是做什么？”王三福的脸色就变了。
赵欢儿也很是不高兴。想也知道，王大娘这是故意针对她呢！
“娘，你可真是见不得三福日后过得好！”没好气的轻哼一声，赵欢儿这话的语气就有些重了。
“老娘的儿子，老娘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那么厉害，有本事自己生个儿子管教去。凭什么站在这里使唤老娘的儿子？自己生不出儿子，就见不得别人好？”实话实说，这些年王大娘的彪悍作风已经收敛了不少。
毕竟是村长夫人，为了王村长的颜面和名声，王大娘已经好些年没这般撒泼了。
然而时隔数年再度闹起来，王大娘的战斗力依然不减当年，委实厉害。
王大嫂和王二嫂同时低下头，偷偷笑了起来。
她们都是附近村子的姑娘，对王大娘的作风自然有所耳闻，甚至很小的时候还亲眼瞧见过。
想来赵欢儿这个所谓的县城姑娘，怕是没见过这般架势，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吧！
赵欢儿确实不知道该拿王大娘怎么办。王大娘又不是王大嫂和二嫂，她可以直接动手。
一旦王大娘真要打定主意跟她寻死觅活，身为儿媳妇的赵欢儿，势必是要吃亏的。
想到这里，赵欢儿气的面色铁青。这一次，她是真的掉了眼泪。
眼看着她马上就要翻身了，王三福也能跟着前往府城发展。这么好的机会，王家不对她感恩戴德，反而变着法的阻拦她。王家人都是蠢的吗？
知不知道她为了能让王三福跟去府城，费了多少心思？王家人真以为，她爹是很好说话的吗？
“娘，你这是做什么？”赵欢儿一哭，王三福的态度登时变得强硬了起来，“我娘子也是为了咱家好。府城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吗？我岳父这次是给我机会，看得起我，才答应让我也跟去府城的。”
王大娘当然知道，能去府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极其的难得。她也没说不让王三福去。可赵欢儿非要闹分家，就是王大娘不答应的了。
“为了咱家好？真要是为了咱家好，你们非要闹什么分家？”王大娘可不是好糊弄的。王三福越是跟她呛声，她就越是不答应分家，“到底是为了谁好，你们自己心知肚明。”
“行了，他们想分家就分家，非要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但凡可以不分家，王村长怎么可能会松口？
其实打从当初小儿媳妇的人选从赵喜儿变成赵欢儿的那一刻起，王村长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天了。
对赵喜儿，王村长是很满意的。他这些年跟赵青山的米粮店一直都在合作，对赵青山也很了解。
赵青山的性子是很豁达的，也不会瞧不起他们这些乡下人。否则赵青山根本不会答应将赵喜儿这个宝贝闺女嫁来稻香村。
反之，赵大伯就不同了。
赵大伯是读书人，注定了跟他们这些乡下人是不同的。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说话沟通，赵大伯铁定都瞧不上他们王家。
事实证明，王村长想的没有错。赵欢儿嫁来王家这么久，别说他了，连王三福这个女婿都没见过赵大伯。
王村长自认他们家对赵大伯家是很敬重的，也始终心存善意。之前赵欢儿的回门礼，他可是尽可能往最丰厚准备。
可结果呢？王三福连赵大伯家的大门都没能进去，更别提留在县城吃饭了。
只要一想到当天王三福不得不饿着肚子从县城赶回家里来吃饭，而且还是接连两次这般不受重视，王村长就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他们王家的门槛不够高，连想要为王三福讨回公道都很难，王村长心里一直都有道坎儿，怎么也跨不过去。
也所以，当听说赵欢儿要分家，王村长反倒松了口气。
指不定分了家，互相都得以安宁了，亦不失为全新的局面，反而对他们大家都好。
王村长在家里还是很说得上话的。他真动了怒，王大娘也不敢多说旁的。
不过，王大娘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对付赵欢儿：“成啊，分家就分家。不过分家以后，我们老两口要跟着老三。”
“娘，大哥还在呢！”赵欢儿当然不想伺候王村长和王大娘。她顶多就是以后每年都给点赡养费，肯定不会落人口实就是了。
至于伺候二老吃喝，王三福又不是长子，凭什么落到他们三房的头上？
赵欢儿这话其实是在理的，也说得通。不管是稻香村，还是旁的地方，长子能继承的家产本来就更多，也理所当然应该承担起伺候爹娘的责任。
可她把嫌弃的态度表现的如此明显，就不应该了。
“不是老大，就不养爹娘了？信不信我上官府告你去！”王大娘也不是吃素的。
难道她真的想要跟赵欢儿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也会觉得很不耐烦，过的极其烦躁的好不好？
但是，她偏偏就不愿意让赵欢儿独自逍遥。想要撇开他们王家人不管不顾，赵欢儿门都没有！
再说了，只有她和王村长跟着三房，日后才能找到机会贴补大房和二房。这笔账，王大娘还是算的很清楚的。
一听王大娘要上官府，赵欢儿彻底变了脸色。
自古儿女孝道都是大问题，赵欢儿根本不敢掉以轻心。更别提，如今她娘家得罪了县老爷，县老爷只怕就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去呢！
“成，可以。那就分家，爹娘跟着我们三房过。”懒得跟王大娘继续掰扯，也不想真的闹到官府反而自己落不到半分的好，赵欢儿被逼无奈，只能咬牙切齿的接了话。
王三福对此当然没什么异议。他自己的亲生爹娘，他怎么可能不养？
而且他爹娘又不是干坐在家里吃白饭的。反之，他爹娘都很能干，也很勤劳。有他爹娘跟着，无疑能帮他省不少的事儿，王三福求之不得。
王家大哥和二哥也没意见。明摆着三房要发达了，当然应该是三房照顾爹娘。至于他们大房和二房，以后看着办就行了。
王大嫂和二嫂却是满满的不忿。但分家这事儿是王村长亲口应下的，甚至连王大娘都松口了，她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欢儿称心如意的笑到了最后。
就这样，赵欢儿到底还是得偿所愿的分了家。随后，她二话不说，带着王三福陪着赵明治去了府城。
原本赵大伯打算自己过来府城帮赵明治安排住处。但赵欢儿为了彰显自己的本事和能耐，直接就大包大揽的接下了所有的任务。
赵大伯确实走不开，又见赵欢儿如此尽心尽力，便也没有拦着。
赵明治当然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只要不是让他自己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儿，他都可以接受。
他姐跟去府城，不就是为了照顾他？想当然的，这些事都交给他姐也是应该的。
赵欢儿办事能力确实还行。
毕竟是让赵明治来府城读书，赵大伯和大伯母给的银钱不少。尤其在住处一事上，赵大伯和大伯母都很有要求。乃至赵欢儿并不存在捉襟见肘的窘迫情况，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住处。
再然后，就是分头行动了。
赵明治忙着给自己找合适的夫子，赵欢儿则四下张罗着可以营生的活计。
也是真正来了府城，赵欢儿才切实意识到，府城跟县城是不同的。
原本赵欢儿打算在县城做胭脂水粉的生意，连在哪里开铺子都想好了。而今突然一来府城，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赵欢儿彻底就懵了。
她去打探过府城的胭脂铺，不管是开铺子的银钱，还是进货的要价，都远比县城要更加的贵。
赵欢儿又自诩眼光极高，寻常的胭脂水粉她根本就瞧不上眼。一段时日的奔波下来，赵欢儿到底还是落了一场空。
眼看着赵欢儿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府城到处乱窜，王三福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延续到了现下的怅然若失。
每日光是跟在赵欢儿身后无所事事，王三福实在心下没底。思来想去，他索性就躲着赵欢儿，自己跑去码头扛包子了。
虽然有些累，但是府城给的银钱不少。王三福挺满意的，每日都乐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