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我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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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市井归来，左奴那耶塔惑塔惑就病了一场，从此一心想着的，不是平反，而是复仇！
他觉得，平反昭雪一事，毫无意义，迟来的清白，能说明什么呢？能让他的阿父死而复生？还是能抵得了他施华王府上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命？都不能的。
“江北，我想好了。”左奴那耶塔惑跑到江北的书房，一把拍在书案上。
“什么想好了？”江北从书中抬起头，借着一豆星火去看左奴那耶塔惑，“塔惑世子，不养病了？”
“别这么叫我！”左奴那耶塔惑厌恶的挥了挥手道，“江北，我想好了，我要回北疆！”
回北疆？这施华王爷的头七都还没有过，怎的要回北疆了？江北疑惑着盯着塔惑，“你回北疆做什么？”
“我要复仇！”左奴那耶塔惑道，“江北，我且问你，为何那日斩首台上只有我的阿父？那皇帝不是说了，阖族问斩的吗？”
江北淡淡的抬起眸子，“自然是阖族问斩，但是施华王和你是主谋，于是斩立决，不过你自戕于狱中，被斩的自然就只剩施华王，至于施华王府的其余亲信，则是秋后问斩。”
“原来是这样……”左奴那耶塔惑忽然两眼放光，“那我若是早日回北疆，说不定还能救我的阿姊！”
到时候借助北疆一族的势力，不愁救不出阿姊！
“不可能的，”江北说的毫不留余地，“你阿姊，左奴那耶长郡主已经自尽了。”
左奴那耶塔惑又惊又怒，“什么？！”
“长郡主在天牢里受不了折辱和打击，撞柱而死。”江北道，“就在施华王被斩的那天。”
塔惑忽然怒的隔了书案一把揪住江北的衣领，“江北，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样呢？”江北反问，一把甩开左奴那耶塔惑的手，又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衣领，“早点告诉你，事情就有回寰的余地了？还是你能劫狱救出长郡主？”
“是啊……又能如何呢？”左奴那耶塔惑颓唐的收回手，连他的阿姊也没了……
“江北，”左奴那耶塔惑久久忽然道，“我真的想好了，我要回北疆，我要带我北疆的铁骑，踏平阳城，我要给我的阿父，阿姊，给我施华王府无辜枉死者复仇！”
狗皇帝，我左奴那耶塔惑与你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江北看了一眼左奴那耶塔惑，缓缓道，“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有心人之耳，我也保不住你。”
“怎么能罢了呢？”左奴那耶塔惑磔磔的笑着，“你跟我是一丘之貉呀！”
一丘之貉，呵，一个土山里的貉，彼此同是丑类，没有什么差别。可是，谁跟他是同类？
“谁跟你是一丘之貉？”江北冷笑，“塔惑世子，你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可是，我说的并无错！”左奴那耶塔惑道，“距西侯一家蒙冤，你也不好受吧？你就不想复仇？我不信！”
“既然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贼人了，那咱们就得同舟共济了吧，祭酒大人？”
江北倏的眯起眸子看左奴那耶塔惑，“你想怎样？”
什么想怎样？他唯今想做的，就是让他的好伯父，那个狗皇帝偿命！如此是非不分，焉能为人君？他也配！
于是在听说昭徳皇后和千黎公主去招提寺还愿的时候。
不顾身上的伤，也要去满襟山招提寺一趟，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他就赚了！更何况这一个两个还都是那狗皇帝最为亲近之人！
但是后来他的刺杀并未成功，而是被江北拦下了。
左奴那耶塔惑仔细回想着当初之事，头枕着胳膊躺在那株早就秃了的木槿花树上，原来这不知不觉间，已是飞光数月。
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江北的？
“我不想怎样！我都说了我要复仇！”左奴那耶塔惑道，“江北，你也别装了！你明明比我更想复仇！你江小侯爷苦苦熬了十余载，不就是为了复仇吗！”
江北冷冷道，“所以呢？”
他的话里并未掺杂否认的意思，于是左奴那耶塔惑就更是兴奋了，“所以，我去北疆，你就在天朝接应我如何？咱们来个里应外合，杀那狗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岂不美哉？”
听闻塔惑世子素来爱研究军事阵法，还特地让施华王在府中养兵几百来供他研究捯饬，看来这塔惑世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于是江北又重新审视着左奴那耶塔惑，“好啊，我依你。”
左奴那耶塔惑望着头顶树枝上的霜，他记得江北那时候明明是答应了自己的。现下却是一副踌躇的模样，塔惑不知为何。
难道是因为千黎公主？哈！别傻了，为了一个女子，坏了自己十余年的苦心，除非江北脑子有坑！
但是看他对千黎公主倒是一片真心，难不成真是他江北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放他娘的屁吧！真心？哈哈哈，真心能值几个钱？真心？那不就是扔在大街上都没人看一眼，甚至还要踩上几脚的东西么！
至于千黎公主……
不就是个数数都要掰指头的笨东西么？他北疆的女儿郎，哪个不比她好上千倍万倍？
依稀记得那狗皇帝，还差点将这糊涂东西塞给自己，幸好拒绝的早，娶她？算到今天，那就是娶了个债主……不然就是夙敌！
左奴那耶塔惑想着想着从树上又坐了起来，拳头抵在齿间，越磨越快，好似在磨牙吮血，深邃的眸子里是冷透了的笑意。
皇帝伯父，狗皇帝，我迟早叫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尝遍苦楚！我还要踏碎你引以为傲的皇权！你等着！我施华王府是如何凄惨，你也休想逃过！
你就是天上的太阳，我也给你拽下来！
你天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是日何时丧，吾与汝俱亡！
对！就算是与你玉石俱焚，我也愿意！我的好伯父！
塔惑一欠身从树上跃了下来，宽大的紫袍曳地而过，拂过地上的白霜，匆匆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