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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塔惑世子当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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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奴那耶塔惑亦是深深觉得自己说的不错,他们两个都是困兽。

江北困于十多年前距西侯被扣上谋逆的罪名,一家惨遭屠戮。而左奴那耶塔惑困于数月前施华王谋反一事。

左奴那耶塔惑逃也似的跑出了江北的书房,宽大的紫袍曳地,在地上匆忙的拖沓而过,冬日的阳光再灿烂,也是没有太大的温度的。他一个人踽踽独行,穿过庭中早就秃了的木槿,穿过俨然的屋舍,屋檐上的鸳鸯瓦上还挂着未消尽的白霜。

可是这偌大的状元府,他又能跑去哪里呢?阳城早已没了塔惑世子的容身之地。他在阳城非但举目无亲,还举目都是仇人。

左奴那耶塔惑低头去看树下铺的缜密的清冷石砖,冷,左奴那耶塔惑头一次觉得冷,心道这阳城怎的如此冷?是阳城冷,还是阳城的人心冷?

他从小就爱爬树,爬墙头,尤其是夏日里,躲在树上纳凉,只觉得快活。

他抱着脑袋顺着粗大的树枝仰面躺下,贴着脊背的树干凉的刺骨,树上也没有叶子,光秃秃的,他就像悬崖峭壁上的秃鹫,四周没有任何遮挡的东西,猎人一眼就能看到。左奴那耶塔惑躺着,一双深邃的眼中逐渐浮出一丝迷茫。

记得几个月前,他也是这样躺在施华王府的后院那棵老树上纳凉,那时虽然已经是深秋,可午间的气候却还是极热的。那时他身上穿的,也不是这样天朝人繁冗的服饰,而是一身异族装扮,左肩的衣领从腋下穿过,颈间是一颗狼牙坠子,森白又阴恻恻的露在衣领外侧。腰间是一把软剑,古朴的剑鞘像条腰带一样环在腰间。

他在施华王府后院的那棵树上躺着,也是这样抱着脑袋,记得当时还翘了二郎腿,一边想着自己的研究操练的阵式有何缺漏,该如何作补,一边又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世子!世子醒醒!”

塔惑忽然感觉有人在摇晃那棵树,荒唐!瞧不见他塔惑世子正在树上打盹儿吗?

塔惑分了一寸的目光去瞧树下那名家丁,怒道,“喊什么?是后院失火了吗,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那家丁冷不丁就开始打颤,换作平常,就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打扰左奴那耶塔惑睡觉的,可眼下,这事情简直十万火急!

“世子,出事了,您快下来!”

塔惑从缓缓坐起来,耷拉了一只腿在半树杈间轻晃,“有什么事就赶紧说,说了赶紧滚,别打扰本世子睡觉!”

“世子……”那家丁仰着头对塔惑忧虑的说道,“塔惑世子,您先下来,您下来奴才再说,不然奴才怕你顶不住,从树上跌下来……”

“跌下来?哈!本世子倒要听听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能把本世子吓得从树上跌下来,”塔惑危险的眯了眯那双深邃的眸子,“你说不说,不说就滚,再扰本世子,本世子要你好看!滚滚滚!”

“……”那仆人犹豫再三,见塔惑是铁定了心不下来,便焦急道,“回塔惑世子,陛下差长奚王和祭酒大人来宣旨了!”

长奚王,宋长奚嘛!这个左奴那耶塔惑还是知道的,那祭酒是个什么东西?长奚王奉旨送酒来了?这又不年不节的,皇帝伯父送什么酒?

左奴那耶塔惑觉得莫名其妙,对那仆人怒道,“宣旨就宣旨,阿父难道不会接旨么?你跑过来喊本世子做甚?”

那仆人一听,扑通一声跪在了树下,“……是,世子……可是那圣旨说……”

支支吾吾,结结巴巴什么的,左奴那耶塔惑最烦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结巴什么?”

“回世子!”那名家丁长头磕落,快速的说,“回世子,陛下有旨,说世子一定要接旨!”

“什么!”左奴那耶塔惑眉头一皱,翻身从树上跳下来,“什么乱七八糟的,等回来本世子再问你的罪!”

什么天大的事非要他左奴那耶塔惑来接旨?真是荒唐!

虽说是这样说着,这样想着,但是左奴那耶塔惑还是向施华王府的大堂那边跑去了,大堂的人都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一干丫鬟仆人,甚至包括他的阿父。

左奴那耶塔惑撩起衣摆,庄重的跪在施华王的旁边——这是他最讨厌的行礼姿势,感觉像个罪人一样匍匐叩首,心中直骂天朝人好会糟践人。

还是他们北疆一族的行礼方式简单豁达,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地位高低,都是左手搭在右肩上,深深鞠一躬。这天朝人最讲究礼仪,也最折磨人,什么平辈之间的礼数,君臣之间的礼数,官僚之间的礼数,全他妈不一样,这谁记得住?操!

塔惑诚恳道,“微臣左奴那耶塔惑,接旨来迟,望恕罪。”

“既然都来了,长奚王,着人宣旨吧。”回应左奴那耶塔惑的,是一道没有一丝情感的嗓音,塔惑微微抬头看去,是一袭白衣,书生模样的人,塔惑心下疑惑此人是谁,为何站在长奚王身旁,却听见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宣旨了,便又低下头去听旨。

一同来的太监,用那鬼掐过一般的尖细嗓音,拖着尾调,抑扬顿挫的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施华王左奴那耶氏,擅自拥兵,意图谋反,即日起,押入天牢候审!钦此!”

“什么!?”

“谋反?”虚胖的施华王忽然像霜打的茄子,无力的跌坐在地,疑惑不解的看向长奚王,“长奚王,臣敢问,什么谋反?”

那太监没眼力见儿的将明黄的圣旨递给长跪在地的施华王,尖声道,“施华王,接旨吧?”

“这……”宋长奚道,“施华王,只是押入天牢候审,待事情查明白了,若是清白,自然还你。”

“长奚王,我阿父问的没错,你不说明白,我等怎么跟你走?”左奴那耶塔惑仰头问道,那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长奚,仿佛要在他的身上戳个洞,“什么谋反?说清楚。”

“塔惑世子,接旨吧。”说话的是一袭白衣的祭酒江北。

“你住口!”塔惑怒道,“你是什么人?本世子同长奚王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陛下的圣旨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江北反问,“塔惑世子和施华王,又何必难为长奚王?”

“若是想问,塔惑世子您不如去问陛下。”

“笑话!”塔惑冷笑连连的看着江北,“我们接了旨,就要被押往天牢,哪里能去见皇帝伯父,哪里还能去问他?”

更遑论申冤了!

“那塔惑世子言下之意,便是打算与施华王一同抗旨?”

抗旨,怎么能抗旨呢……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塔惑又不傻。

“你!”左奴那耶塔惑一时语结,只觉得生气,“行!本世子当然接旨,不过,你也不用激本世子,还是那句话,皇帝伯父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说我阿父谋逆……就算是死,也得让我们死个明白吧!”

继而塔惑一字一顿铿锵道,“什么谋反,说清楚,拿出证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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