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楚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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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玉，我总觉着心头不安，也不知道父亲他们怎么样了？”
夜半时分，清漪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面色惨白，自从走出漱玉殿的那一天，她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今日更甚，不知梦里见到了什么，心慌的骤然惊醒，却想不起来梦里有什么。
“侯爷众人在狱中安好，小姐别太忧心，等天亮，就会有新的消息传来的。”
西玉一直小憩在清漪房中的小塌上，寸步不离。
“西玉，你连日守夜，太辛苦了，让东珠来换你吧......”
“啊...我忘记了，东珠已经走了...”
“小姐，西玉不辛苦，小姐若是睡不着，我陪小姐去外面走走，小姐想干什么西玉都陪你。”
“去外面走走？你不怕我知道些什么吗？”
清漪仰头苦笑着道。
“小姐......”
“世上这么多张嘴，你们能堵住多少人？纳兰小国师的国师令、不可更改的良辰吉时、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既然你已知晓，就从此刻重新开始吧。”
有人缓缓推开了房门，负手立在月光下，青灰色的织锦披风在冷月下熠熠生辉，比那天上的月光还要皎洁清冷。
“帝都之下，谁人不知我沈清漪恋慕太子殿下、谁人不疑永昌侯府身怀谋逆之罪，如此身份，阿姐我该如何重新开始？家人未救、权势皆失，阿姐我...真的可以继续活在这人世间吗...”
清漪哑着声音掉着晶莹的泪珠，却又倔强的用手背狠狠的迅速擦干。
“当然可以，你安好的站在这里已是万幸，我当年被沈侯爷弃于江洲，流落街头做乞丐时尚且想着活下去，你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的命，沈清漪，难道你不想站在高处惩戒他们吗？他们害你的家人、伤你至极，你却连背后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想放手，岂不是让他们畅快的瞧你的笑话？”
“阿姐，我们如此弱小，无一兵一卒，如何对抗仇人，卑微的活在世上才会让背后之人畅快罢了。”
“啪！”
“阿璃小姐！”
“阿姐...?”
清漪捂着脸颊不可思议的看着恶狠狠的阿璃，她不相信阿璃会动手打她。
“你唤我一声阿姐，今日，我江璃便以长姐的身份替父亲教导惩戒于你，不管你会不会记恨于我，我也该让你清醒清醒，到底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你的未来、侯府的未来、你父兄的命重要！你记住，你多少还是个郡主，只要侯府无罪，你终归是要去封地的，你多不中用，都能在封地无虑的过完后半生，不许再说这些丧气的话，你说一遍，我打一遍，打到你清醒为止。”
阿璃重重的甩了甩袖子踏出了院子。
“小姐...”
“西玉，阿姐是不是生气了？”
“嗯，所以小姐，你该好好听阿璃小姐的话才是。”
“西玉，我该睡觉了。”
清漪愣愣的跑到床上缩进了锦被中背对着西玉道。
“嗯，小姐睡吧。”
西玉回到窗边的小塌上平躺下来没有闭眼，小姐越是安睡，她越是不能安睡，谁也不能从她身上踏过伤害小姐。
天色大亮，西玉以为，会迎来另一个光明，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另一个噩梦。
“阿璃小姐，天牢的探子迟迟未来。”
西玉借口要回西院休息来到阿璃的院子禀告。
“我昨夜收到消息，审问侯府事宜交给了君左相。”
阿璃昨夜本想告诉清漪这个消息，可她看到脆弱的清漪，觉得也许应该暂且瞒着她为好。
“君左相怕是不会善待侯爷他们。”
“我派了人去打探，不知能不能有消息。”
阿璃让靑吾找了江洲的暗卫不知能不能混进去。
“大小姐，有你的信。”
靑吾手上拿着一黄皮信纸跑进来说道。
“我看看。”
阿璃拿过信一看，上面写道：“阿璃小姐，昨日君左相在天牢审问侯府众人，对沈大少爷用了酷刑，若是有需要，恒可带小姐入天牢看望沈大少爷，江府门外随时等候小姐。”
“信上写了什么？”
靑吾见阿璃脸色忽变，赶紧问道。
“君仲对阿兄用了刑，我得进去看看。”
“他们竟敢滥用刑法！可是你如何进去？”
“有人会助我入狱，不能再耽搁了，我得赶紧进去。”
“我陪你一起。”
靑吾担心阿璃在狱中出事，立马上前说道。
“不用，那人带我入狱不会出事，多一人反倒不易，你帮我守好江府，守好江府便好。”
“好。”
靑吾点头，他知在这事上能帮阿璃的甚少，有人愿意伸出援手，那也是...好的。
阿璃一出府，果真有人在门外等候阿璃，只是阿璃没想到会是楚恒本人。
“阿璃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楚恒穿着一声寻常少年的青衫，只是这一袭简朴的青衫也是遮不住他浑然天成的贵气。
“那便，有劳二殿下了。”
阿璃没有客气，跟着楚恒上了马车。
“二殿下，左相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天牢，还请殿下谅解。”
狱卒看着楚恒有些为难的说道。
“你也说了，这是左相的命令，可我是二殿下，怎么，皇子的命令还不及区区一个左相的命令？”
“这...二殿下，刑部归左相管辖，奴才们...”
“你这意思，即便是母皇来了也没用？”
“不敢，奴才们不敢这么想，当然是以陛下为尊。”
狱卒们头疼的看着楚恒，这位爷可是左相的亲孙子，他们也不敢与未来的主子的为敌，这可怎么办好。
“你这意思，我这二殿下来就是没用喽？”
“不敢不敢，殿下请。”
狱卒只好先让楚恒进去。
阿璃穿着宫中内侍的藏蓝袍子，低下头躲在楚恒身后成功跟着楚恒进了天牢，那狱卒一心都在楚恒身上，哪里管的上一个弓着背的小太监。
等楚恒进了天牢狱卒立马派人去通报了左相。
“别跟着本殿下，烦！”
楚恒对着身后跟上来的狱卒挥了挥手怒斥。
“是是是。”
“沈侯爷。”
楚恒上前与沈渊打了个招呼。
“二殿下！求二殿下救救清斐！”
沈渊一改几日前的漠视，满脸沧桑的跪在楚恒面前希望楚恒能帮他。
“侯爷，快起来，我如今闯了这天牢，沈大少爷的事情母皇定会知晓，只是我担心刑部唤来的医官不能尽力而医，所以，我带来了一个人。”
“谁？”
“阿...”
璃...
沈时激动的趴上前来看着微微抬头的阿璃。
“阿爹。”
阿璃轻轻唤了一声，看到沈时安好松了一口气。
“我在这里守着，你去里面找沈大少爷。”
楚恒替阿璃指了一个方向道。
“多谢。”
阿璃听罢，半点没有拖泥带水，径直往楚恒指的方向走去。
“多谢二殿下，殿下今日之举，老夫此生铭记！”
沈渊眼里含泪，心中似是下了一个决定。
“不可！侯爷不用如此，恒无他意，只是想帮帮阿璃小姐而已，侯爷最该谢的人是阿璃小姐才是。”
沈渊听此心下了然，那丫头竟有这样的境遇，算是她的福气。
“阿兄，阿兄。”
阿璃找到沈清斐时他正面色惨白的坐在牢房一角，白色的衣裤上满是干枯的凝血，还有那隐隐可见的白骨。
“阿璃？”
沈清斐眼前一片模糊，额间滚烫，世上唤他阿兄的，也只有他那同父异母又凄惨的阿璃。
“是我。”
“阿璃如何进来的？”
“是二殿下带我进来的，阿兄能上前些来吗，我为你诊治，比不会让你有所残缺。”
“好，阿兄能走。”
沈清斐听罢那颗失了希望的心又渐渐燃起星光，只要能再站起来，他必要站在那高处一一处置那些敌人。
沈清斐咬牙拖着双腿一路拖至阿璃面前，牢房里瞬间弥漫起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阿璃先将一颗灵药塞入沈清斐的嘴里，又从胸口掏出自制的伤药。
“阿璃，若是再拖上两日，你有几分把握？”
沈清斐却在这时拦住了阿璃。
“若是阿兄，阿璃便有十分把握，阿璃可以先救阿兄的命，再治阿兄的腿。”
“狱卒进来要是见有人已为我医治，恐再下狠手，倒不如等出去了再说，今日二殿下进来了，陛下也会很快知晓，我估摸着最多等太子大婚后便能回府，阿璃暂且帮我吊着几日便好。”
“好，阿兄，这是止痛散，可让阿兄暂解疼痛，我在外面等你们。”
“阿璃，谢谢你，我替小漪和侯府，还有我自己，谢谢你。”
“阿兄待我如亲妹，接我回小江府，是阿璃谢谢阿兄才是。”
沈清斐吸了一口气，心中惭愧，他接阿璃回府只是尊了父命，说是待她如亲妹，也只是给她一处住的地方罢了，既没有找嬷嬷教她规矩礼仪，也没有亲自教导她的课业，哪里谈得上待如亲妹，他把所有的阿兄之情都给了小漪，他是真的有愧。
“阿璃小姐，我们该走了。”
楚恒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想必是左相来了，赶紧进来叫了阿璃，他被抓到无所谓，可阿璃不行。
“阿兄保重。”
“嗯，你们赶紧走吧。”
楚恒带着阿璃从牢房的另一边躲过了君仲，君仲进来后看了看依旧血肉模糊的沈清斐没有派人去追楚恒，他想着陛下总归是要知道的，既然被二殿下知道了，就早点禀告罢了。
“大人，小姐来信了。”
“嗯？”
“小姐说，可将沈大少爷的事偷偷告诉明慧郡主，明日太子大婚必定精彩......”
“小姐？”
沈清斐睁开了眼睛，看着离去的君仲，嘴里轻念，好像事情有了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