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郡君替我戴这发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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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尔醒来时只觉与往日不同,手臂死命地被人拽着,思尔转头一看,只见宋南知抱着自己的胳膊脸贴着她的肩睡得香甜。
“宋...南知?”
一出声,才知自己有些微哑。
“咳、咳、咳。”
思尔清了清嗓音继续盯着床上多出来的人。
“你醒了?”
宋南知眯着眼坐了起来,身上的外衫都没脱,还是白日里的天水蓝袍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郡君都忘了?”
宋南知靠在床头抱着手臂揶揄地看着思尔。
思尔呆了呆,仔细回想了一番,昨晚,她让西玉回了住处,就睡下了,然后,她又做了一些奇怪的梦,然后......
“哦,忘了,下去。”
思尔平静地看着宋南知说道。
“你是不是不舒服?”
宋南知看着思尔有些微红的脸颊觉得有些不对劲,上前探了探思尔的额头。
“你干嘛。”
思尔想躲开,但是有些无力。
“你发烧了。”
“嗯。”
“我去叫人。”
宋南知刷的一下下了床去西苑找人。
西玉听闻思尔发烧急急忙忙地跑来温酒居,她们家郡君每回发烧都要病好久,以往有阿璃在还好,这下怎么办。
“我去叫我母亲,你看着。”
宋南知才把西玉叫来,又跑去了夏府,连门都懒得走,直接往两府紧挨着的墙院翻了过去。
“郡君,你怎么样?”
西玉跪坐在脚踏上轻声问道。
“西玉。”
思尔看着一脸忧心地西玉出声道。
“哎,我在。”
“我梦到,我梦到阿玖了。”
“是吗,郡君梦到些什么了。”
西玉惊讶了一瞬,后又平静下来问,郡君总有一日要记起,昨日一番刺激,难免忆起。
“也不是第一次梦见了,只是之前醒来就忘了,我梦见,广陵岛上我迷途误入紫宸殿、梦见阿玖教我习字、梦见明宗九年的除夕阿玖为我燃放烟花,梦见陛下把你赐给我,啊,对了,那西夏二皇子那一年还是个小结巴,常受宫人欺辱。”
“是,郡君说的不错,西玉幸得陛下赏赐,留在郡君身边。”
“你说你,留在帝都多好。”
“西玉,才不要。”
那神情木讷的小丫头忽然就撒起了娇,像个小孩子。
“宋南知呢?”
“宋小姐去夏府请夏夫人了。”
“不过是发个烧而已,让府医瞧瞧也就罢了。”
“郡君千金之躯,身体安康是大事,宋小姐有心,郡君不必有负担。”
“今日怎么替她说起话来了,你不是最不喜欢她了吗?”
思尔笑着说道。
“我也不是不喜欢她,我只是怕她欺负郡君。”
西玉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反了吧你。”
“郡君,夏夫人来了。”
门外云萝轻声回道。
“让芸姨进来吧。”
“芸姨。”
“这是昨夜淋了雨?怎么好端端地发起了烧。”
宋芸手提着霜色的宽大裙摆从门外走来,生产过后的她比之前多了几分丰腴,眉眼间的温色似乎能容的下世间万物,宋南知的眉眼像极了宋芸,可在宋南知身上却是有着几分桀骜不羁,相像又不像。
宋南知跟在宋芸身后,额头上都沁出了细汗,头发松松散散地绑在脑后,如同当年与思尔初见时。
“昨夜宴客晚归,正巧赶上了大雨,也怪自己不争气,这样就染上了风寒。”
宋芸自然地坐在思尔床边,思尔将头靠在宋芸身上蹭了蹭,鼻尖有一股子奶香味,定是喂养小夕南的时候留下的,那是,久违而难得的,母亲的味道。
“是得怪你自己,你阿姐在时,我瞧你还日日晨练,如今,府上没人敢管你,也是懈怠了,我看啊,我得修书一封告知你阿姐了。”
“别呀芸姨,阿姐看了肯定要生我的气。”
“哼,我来把把你的脉。”
宋芸指尖点了点思尔光洁的额头,又把手搭在思尔手腕上轻诊。
“这些天都没休息好?”
宋芸皱了皱眉头,手下微弱的脉象又像是要回到她刚来江洲那时,那双精致的桃花眼下也有了一层青黑。
“倒也不是,只是夜里,多梦。”
“是不是想你阿姐了?”
宋芸顺着思尔的长发抚了抚她的脑袋。
“嗯。”
思尔眼里涌出了一丝委屈,她想阿姐了,想念刚来江洲时无忧无虑、幸福简单的生活。
“怎么,我都把知知送给你了,你还不乐意?”
宋芸听出了思尔的哽噎,开着玩笑说道。
“南知永远都是芸姨的。”
思尔眨着眼睛道。
“我可不要了,人家才不想永远呆在我身边,我呀,有小夕南就够了。”
“是是是,阿娘说得对,我现在可是郡君府的人。”
宋南知一边举着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没心没肺地回道。
宋芸白了宋南知一眼,这养女儿果真是向外的。
“倒也没什么大碍,我给你开几副安神的汤药,保证你晚上睡得死死的。”
“好。”
宋芸并没有多待,府上小南星离不开她,她忙完这两孩子的事情,又急急忙忙地回了夏府奶孩子。
“云萝,是你的人吧。”
宋芸走后,思尔看着宋南知说道。
云萝对自己还算上心忠诚,可昨天却是将宋南知放了进来,前后一想,思尔也算是想通了,云萝并不是对自己忠诚,而是对宋南知忠诚,因为宋南知喜欢自己,所以云萝也甘愿为自己效劳。
“是啊,郡君用着可还称心。”
宋南知也不解释,只是笑着坐在了脚踏上。
思尔看了看被宋南知束好的长发,这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从自己的梳妆盒里掏了一根梧桐木簪子,那是阿璃闲暇时为思尔雕制的,宋南知真的很聪明,知道那一箱价值不菲的珠宝盒子里,这梧桐木簪子才是思尔最喜欢的。
思尔轻笑了一声。
“郡君笑什么?”
“丑。”
思尔伸手将那梧桐木簪抽了出来,长发顷刻间又披散了下来,她觉得头发太长太麻烦,所以每次都只留到肩背,堪堪能用簪子簪起。
“我可簪了好久,郡君赔我。”
宋南知按住了思尔的手握在掌心,掌心的小手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冰凉白嫩。
“送你一顶发冠。”
“嗯?”
思尔掀开被子穿着白色的寝衣下了床,往常都穿着宽大的华服,只觉得思尔脸小,此时,在单薄的寝衣衬托下,宋南知只觉得那人都有些虚幻的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就能消失在自己眼前。
思尔走到了房间角落里的柜子面前,找出了一只精巧的檀木雕花檀木盒子。
“发冠?”
宋南知看着那盒子道。
“是,看着精巧,就留下了。”
思尔打开盒子,里面的白银发冠规整地安放在盒子里。
那发冠确实与一般发冠不同,冠底祥云笼罩,冠身天门耸立,冠顶双鹤队里展翅,正中白玉镶嵌,单尾弦月长簪穿行,只一看,就如清风霁月,豁然开朗,这簪子配宋南知,再合适不过。
“这发冠倒是新奇。”
“是金宝珠想的花样子,我觉得适合你。”
金宝珠在郡君府上也没闲着,有了这大好的资源,每天都在想些新奇的花样子,再同府上的画师一同琢磨,总是有很多令人惊喜的成果。
思尔也不约束金宝珠,那些花样子最后都出现金府的商铺里,只这发冠,思尔重金买下了它,以后,市面上不会有这发冠流通。
“郡君就去命人做了?”
宋南知拿着发冠笑得嘴角都合不拢。
“你在我府上这么费心费力,送你点东西应该的。”
“我不会束发,郡君替我戴这发冠吧。”
宋南知厚着脸皮耍赖道。
思尔没有说话,只是淡然地拿过了宋南知手上的发冠,示意宋南知坐在梳妆镜前,替宋南知束起了发,长簪从发间穿过,宋南知的心一颤,似有巨石沉落,铜镜中的潇洒少女眼里再也没有半分玩笑,只是直直地看着身后瘦弱的身影。
沈清漪,你迟早都会爱上我宋南知的,迟早——
“好看。”
思尔看了看铜镜里的宋南知夸赞道。
“听闻郡君学识渊博,不在江夫子之下,怎么夸赞人就这么两个字。”
宋南知转过身子拽过思尔,思尔一时不察摔落在宋南知身上,没有等自己有所反应,已经被人抱紧在怀里,鼻尖是一如既往的檀木香味。
“我不喜欢那些华丽的辞藻,虚伪而繁杂。”
“你居然,不反抗我。”
宋南知以为思尔一定会挣扎着起来,然后可能还会生自己的气,但是没有,思尔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宋南知怀里,乖巧而依赖。
“宋南知啊,我好像很喜欢阿玖,怎么办呀。”
思尔埋在宋南知的怀里,嘴里说着最伤人的烦恼。
“怕什么,郡君以后更喜欢宋南知,最喜欢宋南知,只喜欢,我宋南知。”
少女清澈的声音不高不低,守在门外耳力甚好的西玉听了个一清二楚,西玉第一次有些为这位少女感慨,感慨于她对自家主子的执着、感慨于她身上的磊落和真诚,西玉木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大小姐看人果然是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