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识杰罗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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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蛇女克扣了女佣留下的那点钱，霸占了母亲留给菲欧娜的首饰，每天穿着崭新的衣服，从外面带回不同的男人。

但她宁愿拿钱打赏酒吧里的脱衣舞男，也不愿意多给菲欧娜买一床被子，年幼的菲欧娜只得跟和自己一般大的杰罗姆挤在一张吱呀作响的床上，盖着破烂的厚重棉被。

杰罗姆不爱说话，但腿闲不下来，天刚蒙蒙亮他就没了影子，再到太阳下山他才会回到卡车里。

菲欧娜尝试着和马戏团里其它的小孩玩，但他们都忙着训练或者就是瞧不起她永远绷直的站姿和羸弱的身体。

她实在是太孤独了，身边能找到曾经生活痕迹的只有一本父亲从法国给她买来的笔记本。

马戏团舞蛇女的房车里，只有一张小小的木桌，上面凌乱地摆放着纸张和两盏小巧的台灯，桌子旁有两把款式相同的矮板凳，她坐在其中一个上面，顺手在桌子上拿起一支廉价钢笔。

也不知道笔尖悬在半空有多久，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挤不出一个字母，结果就好像着了魔一般，双手不听使唤地写下。

——山德——

——他是一个——

——和杰罗姆很像的人——

——杰罗姆是一个——

“我是什么？”一个凌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菲欧娜一回头，正好对上杰罗姆的目光，那是一双好看的眼睛，但没有神韵，就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灰尘的玻璃。

“我是什么？”杰罗姆接着问，一对与发色颜色相同的眉毛逐渐拧成了结。

没等菲欧娜回答，杰罗姆就牙咬切齿地帮自己回答了问题：“我是一个怪物对不对，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一边说，一边还扯住了菲欧娜的衣领，那一件粉红色的睡袍，是仅有的几件舞蛇女穿不上才留给她的衣服。

杰罗姆冲着她吼叫：“是不是？我的确就是这样！所有人都会舍弃我！讨厌我！”

菲欧娜搜肠刮肚也不找不到能回复杰罗姆的话，只愣愣地盯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拖车半掩着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舞蛇女走了进来，衣衫不整，妆容已经花地不成样子，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整理着凌乱的碎发，顺手关上了里屋的门。

她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杰罗姆和菲欧娜，径直走向内里的房间，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菲欧娜以为杰罗姆一定会消停了，结果当她再次看向杰罗姆的时候，发现他的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做出了那张婴儿肥的脸蛋上所能做的最凶狠的表情。

“对不起。”菲欧娜抓住他的袖口，“我不是故意的。”

见杰罗姆平静了一些，她又继续说：“我想和你做朋友。”

“真的吗？”他受宠若惊，松开扯着菲欧娜领口的手，“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的。”

“为什么？我觉得你很聪明呀，我看过你画的画，我很喜欢。”

杰罗姆挠了挠头：“我没学过画画，画的都不像样。”

“我学过，但我没有天赋，我妈妈就没有让我继续学了，但我记得课程是怎么教的。”菲欧娜拉住杰罗姆的手，“你当我的朋友，陪我玩，我教你画画。”

杰罗姆点点头，那抹笑容很纯粹。

马戏团后，有一座矮小的哥特建筑，有些年头了，经常有马戏团的孩子在里面玩，但在天没大亮之前，不会有小孩来这儿，因为这边有一个传说，一个惊悚，不切实际的故事，一个大人用来约束孩子玩耍所编撰的毫无逻辑的谎言。

建筑里只有一个窗户，从那里射下来一束阳光，灰尘飞舞在那晨曙温柔的光芒下。

菲欧娜刚来这儿的时候经常一声不吭坐地在门边抹眼泪，以前父母还在的，她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母亲苛责，但过后母亲都会道歉，所以每每被教训完，菲欧娜总是会躲到别墅后花园的角落里哭一场，哭完之后再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昨晚，她和杰罗姆两人讨论着值得画在本子上的风景，思来想去，就从这座高塔开始吧。

两人在天刚擦亮的时候就溜出了房车，一路小跑到了建筑面前，菲欧娜学着绘画老师的语气，说起了色彩构成的原理，杰罗姆听地一脸认真，可惜自己仅有的画笔只有寥寥无几的颜色，但在菲欧娜讲完后，他认认真真地画起了眼前的建筑。

她本来不抱希望，但在看到纸上的画作时大吃一惊，他笔触工整，比例正确，甚至将建筑的光影都描绘地十分生动。

“你真的很棒，你想过以后卖画吗？”

杰罗姆脸又红了：“不至于吧，我只是画着玩。”

“我要是也能画成这样，就也不必一门心思扑在钢琴上了，你不知道，那白键黑键都有多难记。”

一阵脚步声和交谈声朝这儿逼近。

两个滑稽装扮的人从马戏团大棚中走出，出现在马戏团的后门处，菲欧娜和杰罗姆赶忙躲到建筑内部：“你听说了么？那□□收养的女儿是个有钱人的私生女。”

“传那么凶，想不听到也难啊！”另一个声音尖细沙哑，菲欧娜觉得听起来就不像好人。

“要是男孩就好了，说不定□□会很喜欢亚裔的男孩，不至于像这样把她当牛羊一样放养。”

“嘿嘿。”

“你笑什么？”

“女人也不是不行啊，莉拉本身就是个饥不择食的人，说不定连和他的儿子都……”

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笑声。

身边的杰罗姆攥紧了拳头，菲欧娜想要安抚，可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她低垂眼眸，沉吟良久：“我们给他们一些教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