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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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兰，别分心。”
何荧拉了兰芙一把。
兰芙抿抿嘴，跟上其余几人的脚步。
原本包裹在灰色薄膜里的人见他们接近，主动打开这件保命的密封一体衣，从里面钻了出来。
林明玺气质高傲刻薄，长相与兰芙在视频里见的模样大差不差，只是她现在头发散乱，黑色的镜框有点歪扭，左边镜片不见踪影，身上沾了血污的白色西服套裙也被密封衣压得皱巴巴，一双穿着破洞丝袜的脚没了鞋子，配合盛气凌人的站姿，有种古怪的滑稽。
她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对第一个接近她的袁之阑毫不客气地开口：“给我一副新眼镜。”
袁之阑脸色不太好，但还是维持着风度，从袖中取出一副眼镜递给她，“林博士，我们需要立刻撤离。”
“我母亲死在了傀儡的刀下。”林明玺戴上眼镜，用有点嘶哑的嗓音道：“她的遗体在这一层的d出口，我需要把她一起带走。”
d出口是安全走道的反方向。
金语的态度比袁之阑差得多，“林博士，我们的任务描述里不包括这一项，秦队目前正在拼上性命拖延这只傀儡，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立刻撤离。”
林明玺声音高了起来，“也难怪，你们这些杀父杀母的怪物根本没有人性！”
气氛瞬间冻到冰点。
袁之阑面沉如水，缓缓道：“林博士，现在来救你的，正是你所说的怪物，既然你不配合，别怪我们强制……”
“啪——”
众目睽睽之下，林明玺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爸爸们对不起！昨天一不小心磕粪磕多了，今早起床又忘了刷牙，儿子知错了！”
袁之阑、金语、何荧：“……”
兰芙两手抱胸，“上辈子是个垃圾袋呢这么会装？你吗的尸体比别人命还重要？下次再敢污染环境就滚去84池子里消消毒。”
刚才一直趾高气扬的林明玺被兰芙控制了精神，安静如鸡。
金语咯咯笑出来，“兰兰，你也太棒了吧！”
袁之阑和何荧也跟着点头。
兰芙不太适应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抓抓头道：“咳，还行，是她太辣鸡，咱们别耽误时间了，快走。”
兰芙给林明玺下了跟随指令，一行人匆匆往原路返回。
远处忽地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滚滚烟尘从停车场的另一个角落弥漫开来。
金语急了，拿出光脑，“秦队，我们已经接到目标，你没事吧？！”
十几秒后，才收到秦征声音沙哑的回复。
“一点小伤，不碍事，你们快走。”
兰芙将卫衣过长的袖子攥在手心，心里有了决定。
“你们先走，我去帮秦征。”
“不行，这是命令。”袁之阑劝阻她，“你要相信秦队的判断。”
兰芙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像两颗明亮的星星，“别担心，我比他想象中要有用。”
袁之阑还想说话，兰芙又道：“我不想控制你。”
想起兰芙之前秒杀八只傀儡的实力，袁之阑叹口气，“小心点。”
灰卫衣白短裤的纤细身影贴着墙根轻盈地奔跑，像一头敏捷的小鹿，很快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空中漂浮着爆炸过后的余烬和灰尘，兰芙蹑手蹑脚地躲在一辆suv后，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脑子里一刻不停地营造着着准备对傀儡使用的场景。
她不保证能杀了傀儡，但短暂地将它控制住，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而且她刚才还想出了一个保命大招。
空中缠斗的两道身影离她越来越近，秦征脸上汗水混着灰尘，一道黑一道白，身上的白衬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它成了一堆沾满黑灰的布条，稀稀拉拉地挂在他线条优美的身体上。
他的左手受了重伤，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专注开膛三十年的医生傀儡形象也不怎样，它的口罩和帽子都没了，半边脸被炸得稀烂——
当然，这是普通人眼里的情景，在有异能的兰芙眼里，傀儡的半个头都变成了黑雾。
傀儡又进行了一次瞬移，秦征险险躲过刀锋，身上的布条随风散落，彻底和它的主人说了再见。
根据兰芙的战斗经验，傀儡不能在短期内进行两次瞬移，
就是这个机会！
兰芙大喊道：“十秒钟之后给它来一发大的！”
随后她凝神屏息，在脑中建造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牢笼。
“火葬场说你吗粘锅了让你去看看，一看之下你悲痛欲绝，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并顺便来了一段b-box。”
傀儡定在了空中，卡成ppt的动作显示出它挣扎的内心，最后它抬起手，不情不愿地捂住了嘴。
秦征的反应比兰芙想象的更迅捷，他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将炮丨弹轰进了傀儡头上的破损处。
“轰——”
傀儡剩下的半拉脑袋四分五裂，无头躯壳重重落地。
兰芙喜滋滋地掏出试管，将傀儡身上浓郁的玄水收了起来。
“你爹牛逼吧？以后还敢不敢小看爹？”
秦征正坐在一辆银色跑车的前盖上，割下一片裤管堵手上被弹片划出的伤口，闻言抬头，声调还是平的，“你无视命令，看在你初犯的份上，扣一个月工资。”
兰芙刚打开光脑，打算叫何荧来给他疗伤，一下就被秦征冷淡的态度气得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你是老子见过最他吗大的铅笔盒，装这么多逼不累吗？老子不来找你，你打算扛到死也不吭声？”
“再管你半点闲事，老子就是狗。”兰芙铿锵有力地扔下狠话，扭头就跑。
辣鸡傀儡怎么没把这狗东西劈死？
她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气死。
铁锈味的风缠到她身边——
秦征拽住她的卫衣帽子，“是我小看了你，但你违反了命令，明白吗。”
“明白你吗！”兰芙一边往前走，一边使劲把帽子往回扯，龇出白白的小虎牙，“不识好歹，莫挨老子！”
秦征皱着好看的眉，脸上的神色复杂而古怪，兰芙很难描述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大概有点像她上学的时候做高数选择题做了半小时，最后发现还是算不出来，于是打算靠直觉蒙一个答案的状态。
十分懊恼，又带着点爱咋咋地的肆意。
“你很生气？”
秦征发出这个疑问后，又斟酌了好几秒，这对于他平日新闻播报员一样平铺直叙，出口成章的作风来说，很是稀罕。
“因为你冒着危险来救我，而我没有感谢你？”
兰芙：“……”
他真的只是个直男而不是个智障吗？！
让一个淑女当面承认这种事情，太不绅士了吧！
兰芙白他一眼，却被他精致的锁骨和结实的八块腹肌刺到了眼睛，脸有点热，迅速扭头。
“我生不生气关你p事。”
秦征的表情转变成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眼底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遗憾。
“哦，与我无关就好。”
？
天下之大，大不过秦征缺的那块心眼。
爷他吗跟他客气客气，他还当真了？
兰芙气成河豚。
她“啪”一下拍掉秦征的手，“知道枪的英文是什么吗？gun！”
秦征又恢复了平时理性冷淡的状态，“你走得太慢了，我带你。”
被秦征揪着帽子半飘在空中飞的兰芙：“……”
就很烦。
兰芙黑着脸登上了已经被袁之阑停在楼顶的光船。
光船被设定了飞往机甲研究所的航线，缓缓上升，兰芙瘫在宽大柔软的座椅上，喝袁之阑为她准备好的肥宅快乐水。
她的脖子像落枕了一样，朝向始终和秦征的方向相反。
直到秦征治好了伤，拿上干净的衣服，进了后舱，兰芙才将视线从窗外的云海上收回来。
“兰兰，你看起来不太高兴诶。”金语凑了过来。
“还行。”兰芙啃着满是牙印的吸管，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在想我们干嘛要救这个满嘴喷粪的煞笔，怪烦人的。”
金语沉默了一阵，赧然道：“其实她说的也算是事实，你会不会嫌弃我们？”
兰芙一脸懵逼，“什么事实？”
“我们四个属于最早的一批异能者，觉醒异能的情况很相似。”金语难得严肃，“变成傀儡的是我们的亲人，在抵抗的时候，我们……杀死了他们。”
铝罐被掐得瘪了一块，兰芙用力吸了口饮料，才道：“我没有爸妈，但我有养大我的妈妈。妈妈对我很好，从来不让我吃一点苦，我呢，也不舍得看到她受任何伤害。”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笑得懒洋洋的，弯弯的眉眼透出抚慰的意味，“我想，他们要是知道你们保护好了自己，没有被他们的遗体误伤，会很高兴的。”
酸意从鼻腔爬到眼角，金语咬了下嘴唇，“谢谢你啊，兰兰。”
“不用谢。”兰芙的门牙继续蹂躏可怜的吸管，“改天请我吃饭就行。”
本来手头就很紧。
还被狗东西克扣了第一个月的工资。
只能蹭蹭饭，勉强维持下生活这样子。
光船将浑浑噩噩的林明玺成功送到机甲研究所楼顶，袁之阑在她身上绑了个伞包，推出光船。
在她往下降落的那一刻，兰芙才撤掉她身上的精神控制。
满意地听到林明玺划破天际的惨叫，众人一身轻松地返回异能小镇。
何荧一回到异能局，等候多时的络腮胡男子，四队队长骆靖戎马上将她请走了。
四队有几个人受了挺重的伤，需要她帮忙治疗。
全球玄水傀儡事件累计已经超过数百万例，除了普通民众，各国核心组织领导成员也未能幸免，社会秩序面临失控。
异能局所有成员都得了通知，先回住处休息一晚，等局座第二天宣布未来的作战计划。
秦征一如既往地听从指挥，回到队长专属的居住地。
作为异能局的首席异能者，他居住在异能小镇最高建筑的顶层。
这层楼有一个很不接地气的名字。
水云间。
无数束红光在他身上来回扫射一圈，绿灯亮起，银灰色的金属门左右平移开去。
“秦征，欢迎回到水云间。”
坐在书桌旁打开光脑，批复文件，阅读资讯，吃饭，练习异能，喝一杯200毫升的纯牛奶，洗漱，穿上纯黑的丝质睡衣，戴上纯黑的丝质眼罩，在kingsize双人床的左半部分平躺，闭目入睡。
十年来，秦征队长每天的夜生活就是如此朴实无华且枯燥。
但今晚，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秦征掀开眼罩，漆黑的瞳眸在暗夜里漾着水光。
某个有琥珀色眼睛的女孩子在他脑子里笑。
他翻身坐起，倚在床背，拿起光脑。
“何医生。”
“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
男人冷白的指尖无意识地刮着深灰色的真丝床单。
“我的药提前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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