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归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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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曦光初照，虫鸟争鸣。江流缓缓，草木扶风……
一切如故。
唯一的不同就是，此时，一阵阵哀天恸地之声也掺杂其中：
“阿爹——阿娘——你们醒醒啊！你们不管婧儿了吗……”
女孩儿早已双眼红肿，声色沙哑。许是哭的太久，唤得太悲的缘故吧。
只是无论她如何哭喊摇拽，她的阿爹阿娘却始终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原来女孩儿早就醒着了，她亲眼目睹了一切。更是牢牢的记住了有关那些恶人的所有。
只是由于自己的穴道被母亲点住了，所以始终不得动弹言语。直到天明时分，穴道才自动被冲破。
她丝毫顾不上周身的麻痛，一跌三倒的来到了父母身前。只是父母早已魂归黄泉。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
不知何时，少女停止了哭声。现在她竟然直接晕厥了，直直的趴在父母身上，毫无知觉。
在她们身旁，茅屋破碎，家园不复。
唯有一条大黄狗静静的趴在女孩儿边上，伸着舌头困难的喘着粗气。眼中，不知是喜是悲……
忽然，大黄狗一下子站了起来，同时一下子就转过了身子，只是朝着茅屋中叫着。
此时，屋内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声。
大黄狗叫得更凶了。
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在了屋门内，只是阳光太过强烈，一时间看不清白。
随着人影挪近，狗吠声益盛。
“阿黄，不要叫了，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一个无比悲悯的声音传来。
不知为何，大黄狗果然就不叫了……
……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
不知何时，土篱笆栏前，早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阳光。虽然看时辰分明还早，只是由于屋后的高山太高了的缘故吧，所以篱笆院中很早就没有了阳光。
篱笆院前，此时凭空多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坑外，不时的有泥土被抛飞出来。
坑中，一个少年静静的用双手刨着泥土，他的那双手，早已经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了。
可他却似乎浑然不觉一般，只是继续刨着……
……
夕阳暮景，月挂中天。
少年小心翼翼的将夫妇二人抱入坑中。指间手上，还时不时的有鲜血滴落在她们身上。
少年怔怔的看着这坑中的夫妇二人。一时间，心里的滋味自己也说不清白。
由于少年对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甚至说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印象。
可是他在昏迷中，不时的，断断续续的知道了这是一户良善之家。
只是这一对善良的夫妇为何会忽然就暴毙于家中？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明明头一天傍晚的时候，那对夫妻还给自己喂了药。
而且自己在当天深夜还依稀醒来过一次。只是没想到自己从那次醒来之后，就一直又睡到了第二天晌午过后。
等他再次醒来时，只见那原本宁静温暖的小茅屋此时已经是被焚烧得残缺不全了。墙体也已经是垮塌断裂了。
尤其是当他走到小院中之时，看到女孩已经哭晕在了自己父母的尸体上。
这一切的一切，让少年根本就无从理出一个头绪。
然而他心里的自责却是越来越深。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像如此良善之家还会结怨于何人？
但如果他们未曾与任何人结怨，那他们这横遭惨祸，多半就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了。
想到此一节，少年此刻怎能不羞愤自责！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至少是一个到处招惹是非的人。所以才导致自己前脚才刚到此处，后脚就有仇家追杀至此。
而少年心中更大的怨恨和惭愧就是，如此大的动静，自己居然可以毫无知觉。
不然的话，至少自己可以知道仇人是谁，至少无论如何，也有机会与这良善的夫妻报仇。
可是现在，他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甚至某一刻，在他心里觉得自己还不如这条大黄狗。至少这条大黄狗还能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想着想着，少年甚至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他想如果自己也能是一条狗，那兴许也会要好一些，至少不会因为像现在这般一无所知而后悔懊恼……
……
少年独自静坐良久，想了很多很多。可是终究也似乎没能够想通透一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好久，此时院子四周已然一片漆黑。
虽然天空中依然挂着一轮明月，依然还是漫天星河。
可无论如何，少年就是觉得黑。一片漆黑。
整个院子，整片山坡，甚至于整个苍穹都是黑——数不清道不明的黑。
现在少年心中明白，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先把夫妇二人的尸首给好好安葬了。
可是他心里也还有另一番矛盾，因为如果此时就地掩埋，虽然能够减少女孩儿的不少痛苦。可是也会让女孩儿从此再也看不见自己父母双亲的样子了。
然而，经过内心深处的一番激烈纠缠之后，少年还是决定先掩埋了夫妇二人。
可是，当少年刚刚捧下第一把泥土之时，院内忽然又想起了一阵“汪汪汪”的声音。
“阿黄，你是想要再好好的看看自己的主人吗？！”少年忽然觉得心底一震，对着大黄狗说道：“应该的！是该好好的再看看！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停下了已经捧在了手中的第二捧泥土。
那大黄狗好像真的通人性一般，低低的哀嚎着，一步一晃的来到了坑洞边……
……
幽月下，一人一犬。
那人正一捧一捧的将一堆泥土捧入坑中，边上那条大黄狗不停的绕着坑洞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往坑中看上一看，偶尔还低鸣一阵。
少年双手原本早已破皮了，现在更是不停的溢出鲜血，只是由于和着泥土，所以少年似乎还浑然不知。
……
“二位，无论你们的遭遇是否与在下有关？在下都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好你们的女儿！如果你们泉下有知，就告诉我你们的仇人是谁？无论如何，在下一定会替你们报仇！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少年自顾自的对着已经完全填好了的坑洞说着，最后还拜了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