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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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隆大境，张家别墅
“黎队长和朱警官来了啊，快请进。”孙翠兰热情的迎了上来。
“兰姨，打扰了。今天还是来找老夫人和您的。”黎安客气地说道。
黎安观察到，今天玄关的瓷瓶里已经换成了蓝色的无尽夏绣球，吸饱了水汽，簇簇地开着，彷佛这屋子也变得有了生气。
“好好好，你们先坐，老夫人昨天去看张董又伤心了一回，”孙翠兰引着黎安和朱炳信坐在客厅里，“这会儿刚起来，还在洗漱，我去跟她说一声，马上就来。”
“好，兰姨，你先忙吧。”黎安和朱炳信坐了下来，上次来，只顾着问话，没有好好打量屋子，这次仔细一看，还真是金碧辉煌，处处透露着有钱两个字。客厅挑空，上悬一盏巨大的黄铜水晶灯，密密麻麻白色透明水晶被制成蜡烛的形状，顶端通入灯丝，一共三层，上窄下宽，正一圈一圈闪着暖黄的烛光，灯柱上爬满繁复的甲虫、葡萄以及藤曼的镂空花纹，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屋顶与墙面相连的地方，顶上是一副巨大的希腊神话故事油画，一个金发碧眼丰满美丽的女神正满眼爱意地看着一个沉睡少年，天空中飞舞着丘比特，背景是夜色中的花园，黎安看不懂画的是什么，反正整个大厅雕梁画栋，整的跟凡尔赛宫似的。
“顶上那副画，是江城美术学院两个学油画的学生仿制的，叫什么塞……塞什么来着？反正是什么希腊神话的女神。哼，那个黑心肝的……噢，那个女人喜欢，海隆就依着她。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前年还特地修补填色过。”只听客厅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黎安和朱炳信连忙起身相迎。
黎安听着赵霞娟语气不对，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话。
“老夫人，您慢着点。”孙翠兰扶着赵霞娟慢慢的走了进来。
“我没事儿，休息两天就好。黎队长，又见面了。这位是朱警官吧，你好你好，”赵霞娟看着人很憔悴，貌似头发又白了些许，不过整个人精神状态尚可，“快，坐，坐吧。兰姨，赶快去倒茶。”
黎安和朱炳点头问好，并且连连说着“太客气了，不用麻烦。”
“哎，知道了，您就不操心了，”孙翠兰麻利的拿着一个靠垫放在赵霞娟身后，“我先去给您把粥端来？”
赵霞娟点头，又说到：“小虎呢？刚才还在房里呢，看见它了吗？”
“在喝牛奶呢，等它喝完了，自个儿就来找您啦。”孙翠兰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应道，然后向黎安他们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黎安和朱炳信这才坐下。黎安见赵霞娟连早饭都没有吃，便准备闲聊两句等老人家吃完了再进入正题：“老夫人，这屋子就您跟兰姨两个人吗？这看着也收拾不过来啊。”
“哪儿能呢！海隆没出事之前，那个……那俞黛丽也住在家里，还有瑾琳，就是我孙女儿，暑假偶尔也会回来住的。”老夫人感概地说，“哎，以前呐，咱家虽然不算人丁兴旺，但也有个人气儿。”
这时候，孙翠兰端着一个大茶盘走了进来，朱炳信连忙起身去帮忙接过，孙翠兰轻轻道了谢，转头又说到：“老夫人说漏了，还有打理花园的梅叔、做家务的慧姐都要过完年才从老家回来呢，倒是做饭的小敏明天就能来。”
赵霞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都忘了，这个年，过的真是……哎！”
“喵！”只见一只黑色的小猫舔着嘴巴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临近黎安，侧仰着头瞄了一会儿，然后擦着黎安的腿从茶几和沙发中间绕了个圈，才走到老夫人身边去。一个躬身便跳到了沙发上赵霞娟的手边，自顾自地趴下舔着爪子。
“对啦，还有我们的小虎，哎呦，看来，你喜欢黎队长啊？呵呵呵。”众人见赵霞娟心情转好，也都乐了，随后的谈话尽量避免敏感话题。
赵霞娟看到小虎尤其心情好，把她抱在腿上，轻轻撸着小黑猫的背，然后又挠挠它的脖子。孙翠兰麻利地给黎安和朱炳信倒了茶，又打开小炖锅，盛出一小碗粳米木耳甜粥，那粥熬的稠稠的，白木耳剪碎了用温水泡发好，连同粳米和土冰糖一起炖煮，临了再放入去核的红枣，软糯香甜，养胃健脾，最适合老人和小孩食用。孙翠兰试过温度，便递到了赵霞娟的手上，赵霞娟点头接过，慢慢吃了起来。
黎安看着那碗小小的，说道：“老夫人平时也吃得那么少？”
赵霞娟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年纪大了，消化不太好，医生交代了，要少食多餐。”
回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向孙翠兰说道：“说起来，昨天刘主任介绍的那个丁护士，你把人家电话放哪儿去了？一会儿找出来，我得先打个电话给她。”
孙翠兰应声：“哎，就在我包里，一会儿我拿给您。”
然后赵霞娟又朝着黎安他们解释：“海隆一直躺在医院里也不是个办法，我琢磨着等他情况稳定些，把一楼西边的会客厅收拾出来，给海隆用。等正月过了，再花个十来天把那些医用仪器和设备都搬进来，海隆就能回家住了。噢，丁护士是海隆的主治医生刘主任给介绍的，经验丰富，原来是照顾一离休老首长的，去年老首长去了，她想歇段时间，一只没接活儿。我呀，一会儿还得卖着老脸，去求求人家。”
话说间，赵霞娟就把一碗粥喝完了，孙翠兰接过空碗问是不是要再添，赵霞娟摆了摆手。孙翠兰便递给赵霞娟一张纸巾，赵霞娟擦了嘴，慢慢端起了茶杯。
黎安见差不多了，朱炳信也拿出本子和录音笔，正色说道：“赵女士，这次来，是想再了解下张董平时……”
这时，只听见院子外面有车辆开进来的声音，而且不止一辆。说话间，就到了门口，有开车门下车的声音，声音有些嘈杂，乱乱的。
客厅中的几人面面相觑，黎安问道：“老夫人，您约了人？”
赵霞娟满脸疑惑：“没有啊，今天只有你打电话说要来的。”
孙翠兰跟赵霞娟说道：“老夫人，我去看看。”
赵霞娟点头，孙翠兰便出了客厅。
只听见门口一阵喧哗，似乎是孙翠兰跟人起了争执。赵霞娟有些坐不住，黎安便起身扶着她往门口走去。
还没有走到玄关，刚出了客厅，便跟踩着高跟鞋的俞黛丽撞上了。只见她身后站着几个穿工作衣的搬运工师傅，有三个正在小货车上卸货，有两个已经抬了个大箱子进门了，为了搬东西，两扇大门已经顶着墙全部打开，黎安隐约看到何念站在货车边上对着单子，看样子是在点货。那辆白色的宝马x7应该是俞黛丽自己的，另一辆阿尔法是谢强开的，车上下来三个女的，一个之前在俞黛丽工作室见过，似乎叫静静，另外两个不认识，谢强也在帮忙搬东西。
“呦，黎队长也在啊，可真是赶巧了，”俞黛丽取下墨镜，转身朝正在搬运箱子的一干工人道，“一会儿，你们手脚轻一些，可别扰了老夫人休息。”
说罢，她又转身，端着一脸假笑：“妈，我那屋乱得很，都住不了人。这不，刚挑好了新的家具，让师傅们来换呢。”
“换家具？我看你是做贼心虚，故意要销毁证据吧？”赵霞娟没好气的说，“兰姨，你去跟师父们说，家具我们不换了，请他们抬回去。正在年里面，每个人包1000块钱，请师父们喝茶，跟他们说辛苦了。”
闻言，已经进了门的两位师傅被孙翠兰拦下了。只听见俞黛丽“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妈，要这么说，这几天我不在家的时候，我还怕某些不三不四的人偷摸进去我房里，栽赃嫁祸呢。”
“你！谁要栽赃你！你自己干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赵霞娟气的直跺脚，“你这个黑心肝的女人！竟然还有脸回来！”
“妈，您这么说，我可是不高兴的。人人都知道，我是张海隆明媒正娶的老婆，这儿是张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俞黛丽一脸不屑，然后靠近了一步对着赵霞娟说，“还有，我干了什么我当然知道，还用得着您提醒吗。您自己身边的人干过什么，恐怕您是一点儿也不清楚吧。”
说完，她转身继续挥手让师父们搬东西，孙翠兰眼看就要拦不住，着急的叫了一声老夫人。
赵霞娟原本搭着黎安小臂的左手突然捏紧了，急促的呼吸了几声，求助的低声道：“黎队长……”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了一半，便停下了。
黎安低头想了想，其实她今天来张家别墅，也存了查看一下现场的心思，于是她示意朱炳信去帮忙孙翠兰，先让师傅停下来，然后对着俞黛丽说：“俞总，张董的车祸案还在调查中，这段时间，确实不适合搬动房间里原来的东西，还请你配合。”
俞黛丽偏头笑了笑，走到玄关的展台前，抚弄着那支蓝色绣球花花瓣，背着众人，慢慢地说：“好，黎队长都开口了，我也不好不给面子。”
接着她抽出花枝，转过了身，话锋一转：“既然，那房间黎队长要调查，我暂时就不住了。师傅们把东西搬到二楼西边的客房去吧，今后，我就睡那屋。如此，师傅们，也不算白来一趟么。”
孙翠兰看着赵霞娟，拦着的手也颇为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放行。这时谢强带者三个女人进了门，手里都捧着箱子拎着袋子，其中一个看起来40来岁的女人还拖着个行李箱。
俞黛丽见状笑道：“噢，忘了介绍，这位是周姐。以后啊，家里的大小事情都可以找她。周姐，来，先来见过老夫人吧。”
周阿姨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衣，围着块灰色的羊绒围巾，单肩背着一只托特包，头发虽是盘起来的，但样式却跟空姐一样，双手交叉叠在小腹上，显然受过标准的训练。她一进屋就偷偷打量装饰和陈列，心理暗暗点头，这时听见俞黛丽唤她，便赶忙露出标准的微笑，近前微微躬身道：
“我叫周桂香，老夫人以后叫我周姐就成了。”
孙翠兰见状，连忙走到赵霞娟边上：“老夫人，她，这是……”
赵霞娟拍了拍孙翠兰的手，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俞黛丽娇笑道：“海隆出了事，家里慌乱的很。兰姨年纪大了，难免力不从心，我这是不都是为了老夫人您着想吗？”
只见她拉过周桂香的手臂，推到赵霞娟面前：“周姐原来可是在港区太平山上的府邸任职过的，打理的不仅仅是主宅大院，而且子孙们出去住的公寓楼也都交给她管理，手底下30几个人，司机、园丁、厨房、保洁等等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十分专业，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呢。”
周桂香对着赵霞娟点头微笑。
赵霞娟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道：“我还没死呢！张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俞黛丽一脸无辜地说：“老夫人，我这都是为了您好啊。这人呐，上了年纪，就要服老。该放手的时候要放手。不然，积劳成疾，那您儿子，就只能靠我照顾了。”
“你！”赵霞娟气的发抖，伸出手指着俞黛丽，半天说出来话。
“俞黛丽！你怎么能这么说，张董是您丈夫，老夫人是您婆婆啊！你太过分了，快向老太太道歉！”孙翠兰一边给赵霞娟拍胸顺气，一边对着俞黛丽叫到。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着我叫唤！”俞黛丽恨恨的将手中的绣球花丢在地上，走近前来。
“你，你偷人！你，你在外面养小白脸，你这个，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孙翠兰开始口不择言，一边叫唤一边把头低了下去。
“哈哈哈，你有什么证据么？”俞黛丽有些不正常的笑道，“黎队长可是在这里听着的，要是没有证据胡乱攀咬，那可是诽谤，得判刑的！”
“当然有证据，你没有想到吧！而且这个证据已经交给黎队长了！”孙翠兰抬起头狠狠地说。
俞黛丽闻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孙翠兰，一脸铁青的冷笑道：“呵，呵呵，你还是好好跟警官们解释解释那50万的事情吧！哼！”
孙翠兰在她的逼视下，软了身子，一下子摊在了地上。
俞黛丽俯身，对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是要想好了再说，想仔细了，想明白了。”
“什么50万，哪来的50万？！你说清楚！”赵霞娟一下子扯住俞黛丽的手，把她拉起来，六神无主的问道。
“噢，我就是可怜兰姨都一把年纪了，还要给儿子还赌债，真是不容易啊！就给了她50万喽。”俞黛丽半真半假的说，“总不能瞧着兰姨的儿子因为还不出赌债，被人拖出去砍断手脚吧。”
说完，俞黛丽拨开赵霞娟的手，转身吩咐道：“周姐以后就住在一楼北边的小客房，谢强和静静，你俩帮着周姐去收拾收拾。小叶在楼下看着卸货，看得仔细些，别磕了碰了。晓溪跟我带师傅们上楼换家具去。还愣着干嘛呢，赶紧干活去啊！”
只见俞黛丽正要上楼，可一楼的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口坐着一只小黑猫，睁着金色的圆眼睛歪头瞪着她。
“喵，喵……”正是小虎，俞黛丽见了，脸色一白，嘴角开始抽搐，表情十分狰狞：“我倒是忘了，还有你，来得正好，省得我再去找！谢强，把它给我拔了爪子割了舌头丢出去。这屋子，以后不准养猫！否则，让我看见一次就丢出去一次！”
谢强应声要去捉小黑猫，只见小虎叫唤了两声，刺溜一下跑开了，谢强便跑去追它。
“小虎，谁敢动小虎，谢强，你敢……”赵霞娟脸涨得通红，一句话还没有讲完，就倒下去。
黎安看情形不对，立马接住了赵霞娟。
“老夫人……老夫人……”众人惊呼，手忙脚乱地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