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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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的生意以丝绸茶叶为主，柳爹做生意宽厚与人为善，与官府交情也不错。再加上白柳镇水陆交通运输发达，将这些货物运往北方售卖，这些年柳家的家业逐渐丰裕，已是远近闻名的大商户。
平日里也有眼红在暗地里使绊子的，但像如此大规模上门找茬闹事的还是第一次。
起初柳絮在庭院里练剑时听小米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来了好多人在柳家的店铺里闹事。说买回去的茶叶受潮了，花高价买的布匹是假货根本不是丝绸制品，全都嚷嚷着要退货，不给退就砸店。
“他们都有购货的收据吗？”柳絮收剑问道。
“关键就是他们也拿不出来收据，还一直闹事，店里伙计都被打伤好几个。”小米忧心忡忡地说。
柳絮：“官府不管吗？”
小米：“呃……说是官府老爷告病了，衙府暂不受理。”
柳絮：“……”
一出事就告病的官府，这熟悉的既视感。
“我爹怎么说？”
“老爷与夫人刚从外面回府，估摸着现在在商量对策了。”
“我也去看看。”
……
柳絮刚走到前院，柳爹与柳夫人就迎了上来。
“絮儿你来得正好，我刚要去找你呢。”柳爹笑意盈盈道。
柳絮停下脚步，首先注意到的是柳夫人略微僵硬的表情，眼眶还带着一圈红。然后才不动神色地转移目光看向柳爹，问道：“爹，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柳爹展开一封书信，置于柳絮手里。“你外婆来信了，说好久没见到你了，想你想的很。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去青云宗收徒试炼大会了，以后想见你都难了，想让你去她那里住几日。”
柳絮看了信确实如他爹所言，柳夫人的娘家离白柳镇不远，按马车的速度三五日就到了。他看向柳夫人，“娘亲不去吗？”
柳夫人勉强笑了一下，“我什么时候去都行，这次娘就不陪你一起去了。”
柳絮折起信，似无意问道：“我听说今日有不少人在店里闹事。”
柳爹却爽朗一笑，“你爹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手段算得了什么。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就安心去敏州陪陪外婆吧。”
“那我去收拾收拾东西。”
“东西都给你备好了，马车就候在外面。再者，你从小在敏州外婆家长大，外婆惦念你，就盼着你时常回去看看，家中常备着你的当季换洗衣物，你也不必收拾太多东西。”
“可是……”
“絮儿！听话！”柳爹突然声音拔高几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絮顿住了，突然就想起昨日他大哥说的那些话，以及说了两遍的“听爹娘的话”的真正意思。
他的脸色刷白，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今日会出事，那他会去哪里？如果不是单纯的混混闹事，那会是什么？
原书中不可能会写到白柳镇的过往，也不可能会写到凡人苦难，他对即将要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柳絮捏紧拳头，看着柳爹敛去笑容只剩下庄严肃穆的表情，毫不怀疑如果他继续反驳，就会被打晕塞进马车。
“爹你这么严肃做什么，我都快被吓到啦。”柳絮故作轻松地扮了个鬼脸，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柳爹缓和了表情，轻轻揉了揉柳絮的头。柳夫人也过去抱了一下柳絮，眼眶湿润，“絮儿长大了，娘都快抱不动了。”
柳絮从怀中拿出手帕，给柳夫人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又不是见不到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娘亲别哭啦。”
“好，娘等你回来。”柳夫人笑道。
柳夫人把柳絮送上马车后，又细细叮嘱了几句，让小米一定要照顾好柳絮。
柳爹看着一直跟在柳絮身边的柳十三，“那什么，柳十三是吧，你也跟着去吧。”
柳絮和柳十三闻言都顿住了。
柳絮正在上马车，钻到一半停下扭头看着柳十三。而柳十三也没想到柳老爷会出此言，他本打算的是留在这里偷偷找机会去杀掉那个前世变态残忍的仇人。
“你是絮儿买回来的，留在府里也没什么别的用，就跟着去伺候絮儿吧。”柳爹摆摆手。
柳十三垂下眼眸，“是。”
……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沿路繁华的街景逐渐远去，渐渐露出广阔的平原之景，道路也变得颠簸起来。
柳絮第一次坐马车，感觉甚至有点晕车。
他一边忍受着不适，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最坏的一个可能。原书里关于白柳镇覆灭也只是在青云宗出事后顺带一提，并没有明说是与青云宗同时出的事。
那就也有可能白柳镇早就出事了，而修仙界的人平日并不会关注凡人世界，直到青云宗事发，白柳镇被覆灭才被修仙界的人知晓。
难道是那魔头寒雪提前来了吗？柳絮拧眉思索，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书中写魔修寒雪出场向来都是单枪匹马，怎么可能会跟闹事的小混混掺杂在一起。
不管怎么样，他爹娘态度蹊跷，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一走了之。
他掀开窗帘，看着外面队伍有序跟在马车两侧骑马挎刀的武夫，更是对自己的猜疑确认几分：如果真的只是省亲有必要带这么多护卫吗？
“小米，等会找个机会掩护我，我要回去。”柳絮压低声音对小丫鬟说道。
“为什么？”小米疑惑道。
柳絮刚要解释，马车前帘就被掀开，寒风立刻迎面灌进来。
柳十三佝着腰钻进来。
“怎么了？”柳絮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刚才密谋逃跑被外面的侍卫听见了。
柳十三漆黑的眼眸在眼眶里一掠，落到柳絮身上。柳絮被盯得心里一突，就听柳十三开口道：“你把披风脱给我。”
“啊？”柳絮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整懵了，随后想到他在外面跟着赶马车应该是很冷的。“外面冷，你穿上吧。”他把雪白狐裘披风解下，披到柳十三身上，又给他系好带子。
柳十三穿戴好了披风就坐在柳絮旁边，开始闭目养神。
小米看看柳十三，又看了看柳絮，不明所以。
“让他坐会儿吧。”柳絮掰过柳十三的手，依旧很冰凉，但初遇时满手的冻疮消得差不多了，露出了原本修长的手指。“省得又被风吹冻得满手冻疮，白糟蹋了这双漂亮的小手。”
柳十三的手微微一颤，心中懊恼这柳家小公子说话太过直白，耳尖却悄然泛红。
他刚才在马车外感受到有修士的气息，没想到那伙人竟追至于此。为了以防万一，他换上了柳絮的披风，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柳十三骤然睁眼，一把扯过柳絮往旁边一躲。
一支箭正钉在刚才柳絮所靠的木墙上，木板上溅起的木屑刺破了柳絮的脸，而箭尾还在不住地颤动。
这一切都只在瞬间发生，柳絮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见车外一声惨叫。
“啊——”
“有敌袭！保护公子！！”
接着车外响起砰砰锵锵的兵器打斗声，还有马匹的惊慌的嘶鸣和接连的惨叫声。
柳絮煞白了脸，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魂未定令他无法理智思考。柳十三紧紧按住他的肩膀，快速说了一句：别出去。
而一旁的小米也早已吓傻，捂着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片刻后外面已归于沉寂。
只有少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向马车走来。
“怎没一点动静，该不是被你一箭射死了。”一声音粗狂的男人骂道：“老大说了抓活的抓活的，谁他娘的让你放箭了！”
另一个声音较弱的男人反驳道：“老大没跟我说啊。”
“那他娘的还成了我的不是了！”先前的男人又破口大骂，“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滚回去吃屎去吧！”说着独自大步流星朝马车走来。
柳絮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们说了要抓活的，那他们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柳十三却微微皱眉，这两人不是他要杀的人，想必那人没有亲自来，暂时不能出手。
粗狂男子一抬手，马车顶篷就立马被掀飞，三个小不点正缩在一起，面带惊慌地看着他。
“哈哈原来是吓傻了，瞧瞧这一个个的，水灵灵的，过来都抓起来给老大送去。”
男人下令后，就立马有人上前将三人捆起来，嘴里塞进破布。抢了柳家的马匹，把三人驼上马背，扬长而去。
地上一个受了重伤的侍卫拼了最后一丝力气，飞鸽传信出去。
……
柳府。
柳老爷收到属下传信，看清信中内容后心中惊骇恐慌，气血攻心吐出一大口血。而柳夫人得知消息后直接晕厥过去。
傍晚，柳夫人终于醒过来，一睁眼就问絮儿救回来了吗。
柳老爷沉默不语。柳夫人见状就又开始哭。
“是我害了絮儿。”这个半生威严的老父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竟生生像是苍老了十多岁。
柳老爷手里攥着另一张纸条，是他收到下属来信后不久后在厅堂门口的柱子上发现的，被小刀钉在柱子上面，而柳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未发觉是何人何时所为。
这是堂而皇之的威胁和挑衅。
“我去救絮儿。”柳老爷握拳捏得骨头咯咯作响，又对着下人们吩咐道，“照顾好夫人。”
“你要去哪救絮儿？”柳夫人撑起身子，担忧地问。
“东胡岭。”
那张纸条上仅写着五个字：戌时，东胡岭。
其余任何线索条件都没说，却是他最如临大敌的一场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