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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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城最后一个进的包厢，只见香帘软玉，雕梁画栋，金杯银盏，两个女人坐在内室的软垫上，一派纸醉金迷之意。这是他第三次来苦营山庄。
大家入席坐定。和郁城同龄的还有两个名家公子，一个是北城画派第一人戴舜祥的长孙戴望山，一个是曲艺泰斗王荣森的小儿子王启明。其余的都是三十多岁，早些拿了父辈的资产，自己出来办公司的旧资新贵老板，表面上是在互联网等新兴产业崛起新面孔，实际上身后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嫡亲根系派别。这些人有着新奇大胆的想法，创新与思维能力一流，从不畏惧失败与挫折，因为他们无需畏惧。
换做以前，这些人的局是轮不到郁城来凑数的。除了王启明，他和在坐的各位私交上都很浅。
满桌春风得意，并不谈生意往来，只论八卦趣事。尤其是戴望山和王启明，是席间唯二的两位未婚人士，跨商业文娱两个领域，说起话来东南西北，天花乱坠。
“郁城上个月结婚，怎么跟搞特务似的，消息捂地那么实？要是不昨儿碰见颜筝，我都不知道呢！”
“说你整天只知道围着几个当红明星转，不知世界广大吧，你还不信。不过，郁城啊，你这婚结得也未免太仓促了。都说你是个工作狂，眼光又高，不知道这是哪家的神女能配得上你呢？”
“梁州华氏，你以为就你家配得上啊？”戴望山夹了一块野猪肉扔进嘴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调侃。
“梁州华氏？是我想的那家吗？可是我记得，他们家和我们同辈的好像没有女的吧？”王启明不可思议地问郁城。
在座的各位也都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郁城。
郁城放下酒杯，“内人称华部长一句伯父。”
“哦——”王启明恍然大悟，给自己倒满酒，站起来和郁城碰了一杯，“那咱们俩也算得上半个叔侄关系了！此杯饮满！”
“这是怎么回事？谁是叔叔谁是侄子呐？启明，你可别占人便宜啊！”
“你不知道，启明的大姑姑，当初是和华市长配成婚姻的。而郁城的娇妻则是华市长之弟，梁州明公的孙女。按辈分说，启明和华部长，还有郁城的岳丈是一个辈的，可不就是叔侄关系嘛！”
“原来如此！郁城，还不快给你小叔敬一杯！”
这边聊得正起劲。那边华敏之和徐婉莹弹罢两首曲子，心理上的紧张消释不少。间歇的时候还能听见外屋客人的说话声。刚才进门的最后一个男人，她觉得有些眼熟。
“诶？今天弹的曲子怎么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戴望山通音律，耳朵灵，放下筷子朝纱帘望去。
“就你能，吃顿饭还不忘显摆自己。哪儿不对啦？戴兄，戴大爷，戴音乐家？”王启明翘着二郎腿问。
“这个古琴曲是梅花三弄，可配上这琵琶声，不像是倩倩的风格呀？”
“倩倩，哪个倩倩？”
“张老板娘培养出来的一位色艺双绝的女子，是你的戴兄在这苦营山庄的知音呀。”旁人笑道。
“上次和你吃饭来了个依依，这次又是倩倩，你有几个红颜知己呀戴胖子！”
戴望山并不理会大家。今天的酒局是父亲叫他定的，专挑这么个荒山野岭的地方，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上半年他去了趟国外，把养在苦营山庄的小情人冷落了许久，今天是边来应酬边来私会美人。
他站起来朝里屋走去。
华敏之看见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心里一慌，弹错了两个音调。徐婉莹更是吓得手腕发抖，二人曲不成调，倒叫戴望山更加疑惑。他撩开浅绿的纱帘，里面的两个女人都蒙着面低头不语，琴声戛然而止。
徐婉莹挡在华敏之前面，柔声道：“现在是表演时间，请客人回自己的座位，我们下楼换身衣服，马上就回来。”
戴望山看看她手里的琵琶，“你不是倩倩。”
徐婉莹解下自己的面纱，笑道：“戴先生，好久不见，我是婉莹。”
“我知道。”戴望山面无表情地推开徐婉莹。另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抱着一把古琴正跪坐在地上。
他把华敏之上上下下打量两遍，那眼神像尖刀要把她身上的布料一层层挑开。华敏之不禁把身子缩了缩。
“新来的？”
“对，胆子小，技艺尚浅，让您扫兴了。我们马上离开。”
戴望山摆手制止，往前走几步，蹲在华敏之跟前。华敏之把琴横挡在身前，眼睛盯着绣着金绿牡丹的地毯，一言不发。
看着她怯生生的样子，戴望山决定先不逼她。他转头问徐婉莹，“倩倩呢？我可是和你们老板娘指定要她来陪的。”
徐婉莹咽了口唾沫，没来得及说话，戴望山就粗着嗓子喊道，“别让我知道她又去哪儿陪酒了，老子砸钱不是给自己戴绿帽子的！”
“这位客人，倩倩姐姐昨天把手弄伤了。不忍心败坏你们的雅兴，所以才叫我来替她表演，她现在就在楼下等着呢，我们马上去叫她上来。“华敏之从恐惧中回过神，站起来拉着徐婉莹要往外走。
“慢着！”戴望山拦住她们，伸手撩起华敏之身上的梅花宫绦在手里摩挲着，“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你，下楼把倩倩叫上来。”
“戴先生，我们以前说好的，表演时间不陪客，好歹让我们下去换身衣服。”
“叫你走就走，哪儿那么多废话。“说完，便拉着华敏之就要往外走。
“戴先生，请您注意分寸！”
外屋的几个男人原本没在意戴望山。他这个人，自小受家门熏陶，接受最好的教育，算得上才华横溢，偏偏又是个爱玩的风流人物，情债满天下。都知道他与那个叫“倩倩”的琵琶女好得如胶似漆的，也都不去理他。
可这会儿里面却传来了吵闹声。王启明是个爱热闹的，下桌过去瞧了瞧。原来是戴大胖子看中了个新人，那女人却不识抬举，吵了起来。他细看那女人，穿着一身廉价艳俗的汉服，却掩盖不住自身的风雅气度。脸上并无浓妆，只浅勾眉，轻扑粉，一束阳光从窗外投进，金色的光散在她的面庞上，还能看见脸蛋上的些许绒毛。
王启明看看戴望山那副无赖嘴脸，心里暗暗叹一口气，可真糟蹋了这样一个妙人。
“戴先生，请您放手，她是新来的，还不懂规矩，到时候做错了什么败了你们的兴致就不好了！“
“没事儿，喝酒总会吧，拿起杯子往嘴里灌，这总会吧？不会的话，哥哥我来教你。”
“我不会喝酒，您还是请别人吧。”
“呦——呵——脾气还挺倔！我就喜欢小辣椒。”
戴望山多喝了几杯酒，现在正上头，忍不住对华敏之动手动脚起来，“小美人的腰肢够软，就是脸蛋太冷，不如我们倩倩，会勾人，床上功夫和手上功夫都是风流的……”
这种人渣真是令人火冒三丈！为了不给徐婉莹再添麻烦，华敏之刚才已经竭力在忍。现在倒好，此人一点脸都不要，敢伸手在她身上动手动脚，她平日里虽说温吞软弱，但原则问题绝不含糊。扬手给了臭男人一巴掌，打得他猝不及防往后趔趄两步。戴望山摸摸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这个贱人下手真狠呐。
徐婉莹在一旁吓了一跳，眼看戴望山回过神来气上心头要去打那个女人，她冲上去死死拉住他的胳臂，“快跑！”
王启明只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他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进这种无聊的事情中。只要别太出格，他就权当看出好戏。华敏之从他身旁匆匆走过，他也友好点头，示意她快走。
这个人就是刚才和张佳梦在山石旁说话的男人。呸！都是一路的狼狈为奸！
戴望山被徐婉盈死死拉住，火气“噌“地往上冒，一脚把徐婉莹踹翻在地，转身就去截华敏之。立在花几上的梅瓶“咣当“一声掉落下来，瞬间粉身碎骨。
众人被这么大的动静引了过来。只见戴大胖子脸上一片红，怒气冲冲钳住一个女人，作势要打她。
“哎，戴兄，好男不与女斗，打女人可万万使不得。”
“不识抬举，晚些再收拾她，别扫兴。”
“张佳梦呢，把她人叫过来，这手下干活的都是什么东西！”
郁城本是怀着谨慎的心过来的。这顿饭或许是几位人物借小辈之试探他的心意，他只要中规中矩不出错便能顺利过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跟着起身，慢悠悠走在最后头。
正侧头冷眼旁观，待看清那女人的容貌，他呆住了！
不是别人，正是华敏之！
郁城!
二人四目相对，又惊又恐。
郁城只觉脑子被重重一击，他不可置信地再三确认，奈何想要出手却不能出手。华敏之心里发凉，本能地躲开他的眼神，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惊异地再次把目光投向郁城，只看见一双冰冷的眼睛。
戴望山叫来四个保镖，“各位对不住，今儿败了大家的兴，我先下楼处理一些事，你们继续！”
其余人听他这样说，也就作罢。王启明回头看看还在挣扎的女人，摇摇头，也回位坐下。
华敏之看着散去的人群，小臂被粗鲁的男人捏得疼痛无比。不能被带走！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救命！”
“救命！”
她把目光投向离她不过几步远的男人，颤抖着，泪眼模糊再三求救。
无人理她。他们像看一件破衣服被丢出门外一样，脸上没有波澜。
她不知道自己被带走后会有什么后果。但是身旁四五个男人的气息让她感到惧怕。都说男人保护女人，可此时华敏之内心的恐惧已经完全甚于愤怒。从刚才的对话中她意识到自己替代的这个琴女和身旁的男人有不可言说的秘密，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带有露骨的猥亵，她怕！
不！害怕是没有用地！她必须先保护自己！
当她决心要喊出郁城的名字时，那个男人终于过来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