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顶替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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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一点！”女人说。
“你轻一点！要是被人发现就糟了！”
“闭嘴！”
左侧楼梯口传来低语。此时，华敏之已经眯上眼睛半睡过去。
郭珉掀开金狮铁环，电子锁在幽夜中闪着荧蓝的光。按下六位数密码，“唰”地一声，门锁解开。他身旁站着一个猫腰拿手电筒的女孩，光脚穿着睡衣，一脸紧张。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木门推出了刚好能侧身通过一个人的缝隙。这动静已经把华敏之惊醒，她的心“砰砰砰”直跳。是谁？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华敏之咬紧牙关紧闭双眼，双腿因为害怕而发软颤抖。
虽然有些距离，但是她能感受到来人的脚步很轻，似乎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人并不强壮，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
来人顺着包厢房门一路摸黑，“一、二、三、四！”脚步声停在四号包厢门口。那正是华敏之和颜太太她们吃饭的房间。
那个男人用力推了推，门没动，另一个人女人上前帮忙。
“门怎么锁上了！”女人问。
“平时这个门不锁的，我也不知啊！”
“那怎么办！”女人着急得直跺脚。
“嘘！”那个男人发现了坐在最角落里的人，连忙拉住女人的手让她不要讲话。
“新老板娘干的事，我们怎么管？先走吧。”
“我的琴！”
“明晚叫倩倩过来给你拿！”
“鬼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拗不过，被男人拉着轻手轻脚走了。华敏之凝神屏气一动也不敢动，她在心里和自己打了一个赌——他们不是坏人！耳听脚步声渐远，她终于忍不住揪着大腿肉哑着嗓子喊了一句：
“救命！”
“完了！”郭珉的脑子停止工作05秒，他机械地转过脑袋，用眼神寻求徐婉莹的救助。
“救命！”
“救救我！”
徐婉莹一咬牙一跺脚，转头就朝花敏之走去。
“起来。”她把浑身发软的华敏之拉起来，“轻一点，跟我们走。”
华敏之紧紧抓住她的手，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头晕目眩。
郭珉看着两个女人朝自己走来，默默在心里抹了一把眼泪，横下心来让出路让她们一一出去，然后把门关上锁好，迈着沉重的脚步跟上徐婉莹。
下楼走了几十步，华敏之的心理和身体逐渐舒缓。整个山庄里都沉寂了，不见一盏灯光。三人都咬紧了牙关，各有心事，一言不发。郭珉在前面带路，徐婉莹拉着她穿堂过巷，一直饶了十几分钟，最后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这是一幢五层楼的单元房，全部被改造成二人间宿舍楼，挨挨挤挤住了百来个员工。此时绝大部分人都睡了，只有五楼的窗户还亮着一盏灯，与空中的一轮孤月遥遥相望。
郭珉把徐婉莹送到铁门口，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看看华敏之，又咽下去了。他满脸幽怨地看着徐婉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哎呀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是，你把她……”
“明天再说！快滚！”
郭珉最怕徐婉莹，她说话一大声他就怂。“那，那我先走了，你回去了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快走吧，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行。”
“用布包着琴，手别摸！”
“知道了！”
“在车上小心点，拿件衣服盖身上，记得通风。”
一直到郭珉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徐婉莹才回过头带华敏之回宿舍。四楼楼梯口也有一个小铁门，头顶上有一个脏兮兮的监控。
“早就坏了，不用担心。”
徐婉莹和郭倩倩的宿舍在五楼最里间。两人蹑手蹑脚穿过一堆花花绿绿的内衣裤和吊带裙，总算把门关上，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
徐婉莹把窗帘拉严实后才开灯。
“是你！”
徐婉莹对着惊讶万分的华敏之露出一个疲倦的微笑，没错，她就是包厢里那个来不及拿走古琴的姑娘。
“谢谢！”
“先喝杯水吧。今晚我妹出去加班了，你睡我的床。”
“谢谢你！”
“不用再说谢谢了，本来也不是特地去救你的。既然看见了，就顺便把你带出来嘛。我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你先休息，桌子上有吃的，自己拿。”
“嗯。你……”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徐婉莹走到拉上阳台门打电话。华敏之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纸巾扔进篓里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一半白一半粉的东西。是验孕棒？她又想起刚才那个懦弱的男人？他们？她再次产生开始戒备。
徐婉莹的小床很干净，她把被子往里推了推，脱了鞋和衣躺下，朝里面翻了个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她睁着眼睛还留神注意阳台上的动静，那个女人还在打电话。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想起是不是该给郁城报个平安，但想起颜筝和张太太，她忽地有些生气，随他去吧，人家也不见得关心你怎么了。
睡了两三小时，六点多钟，窗外传来洗漱声和说话声。
徐婉莹一边吃汤圆，一边拿着手机发消息。
“不再睡会儿吗？现在外面人多，还不能出去。”
“不困了，我可以等。请问，你们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去包厢？”
“去拿我的琴。”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你们前脚出门，张太太就把我们赶出了包厢，当时我的琴没来得及拿。晚上的时候我去找门卫，他们说锦绣楼被锁上维修了，要等到今天下午才能开门。古琴怕脏，我不放心，就偷偷上楼去找，然后就看见了你。”
“那另外一个人是？”
“我老公。我不知道你得罪了谁，反正看见你就顺手带你出来了，你也别多想，赶紧回去吧。”
“对了，我看你也是个有钱人，好心提醒你一句，回去别做什么小动作，凡是和我们新老板娘作对的，大部分都没什么好下场。而且你混身上下完好无损，很走运了。就当吃了个哑巴亏，以后离开苦营山庄远一点。”徐婉莹说话干脆利落，根本不给华敏之插嘴的机会。一直等到八点多钟，早晚班轮换完毕，她才带着华敏之悄悄出门。
“你送我到大门附近，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打车回去。”
“还是小心点吧，你本来应该到了十二点再出现的。而且这里不准出租车进来的。你来的时候没发现吗？”
对啊，她的包还在包厢里。
“手机也不见了吧？”
“嗯。”
“唉。”徐婉莹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说，“我送你到后门，等我老公回来了，送你到最近的公交站，你自己回去吧。”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掏出个硬币给华敏之。
“喏。”
华敏之踌躇着接过这三块钱，温热的金属暖了她的心。
“我不会连累你们吧？”
“不连累也连累了。”徐婉盈唬她。
谁知她不禁吓，赖在门口说道：“那我还是回去吧，你也说过的，她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天亮了，我不怕！”
呵呵！无趣。“骗你的，给你开门的是我好姐们儿，放心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也是再给自己积阴德呢。别废话了，快走。”
绕到总厨，刚转弯，就看见一个白衣紧身裙的女人正和一个依在山石上的年轻男人在说话。两人慌慌张张停住脚步往回躲。徐婉莹探出身体，看张佳梦的样子，谈话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可去前面的小路只有这一条。
要是这个女人被发现了，她和郭珉可就不只是被开除这么简单了！
徐婉莹急忙带着华敏之往回走。还是等到下午吧，那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了。嗐，这和她被关在回廊上有什么区别……白费劲儿！
眼见大铁门就在跟前，迎面突然跑来一个人。
“哎呀到处找你们都找不到，叫刘洁去敲你们的门，也没人应。快！冯哥找你们呢，新老板娘下的令，你俩今天加班一天，给三倍补助！快去收拾收拾，十点钟去花满楼！欸？倩倩呢？这个是？”
“哦，新来的实习生，我带来看宿舍。”徐婉莹把华敏之掩到身后。
“哦。”那人盯着华敏之看了好几圈，“你好啊，美女。”
徐婉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十点钟，不许迟到，晚上回来请我们吃夜宵哈~”
回到房间，徐婉莹坐在床上一筹莫展，给郭倩倩打了两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她又打给郭珉，叫他赶紧去找人。不一会儿，郭珉匆匆来了，还带着她昨晚遗留在锦绣楼的古琴。
徐婉莹抱着琴仿佛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看了又看，最后还凑上去闻了闻，总算安下心来。
“不是叫你去找倩倩吗！快去！快呀！”
郭珉一口气还没喘匀，一溜烟又往外冲去。夹在老婆与妹妹之间的男人，幸福并痛苦着。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没事，加个班，叫朋友回来呢。”
华敏之见她一脸沉重，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轻松。
半小时后冯经理打电话来确认，徐婉莹先应了下来。一边给给郭珉打电话一边从衣柜里找出汉服，开始化妆。
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华敏之忍不住又说：“如果你朋友没有回来的话，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吗？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徐婉莹放下眉笔，转头看着华敏之，淡淡的说：“会被开除。”
“包括你？“华敏之心中并没有起太多波澜。但是对面的姑娘昨晚救过自己，“如果可以，我可以帮你。”
徐婉莹摇摇头。
“如果只是去弹琴的话，我想我可以。”她昨天看过表演，中间隔着层纱帘，客人和乐者并不直接接触，也许可以浑水摸鱼。
“你会弹琴？”
“琵琶，古琴，都会一点，给不懂行的人听，应该没问题。到时候你带带我。”
徐婉莹拿出郭倩倩的琵琶递给她，又去找假指甲和橡皮胶。拿到一半又改变主意，拿走琵琶，从柜子边拖出一个大琴盒，把古琴在桌上放好，“试一下。”
虽然桌椅都不合适，但华敏之还是坐定，抽张纸巾擦了手，信手来了一段《长门怨》，又弹了曲《文王操》。琴声回响，数声浮脆，柔情温厚，醇和凝重，如庙堂之高吹进一股山野松风，庄严静穆之中散出偏偏清旷，技法未到巅峰，但那份古韵，对了。
“你太谦虚了。”徐婉莹摇头赞叹道。
“那你把衣服给我，我跟你去。”
“如果是男客的话，我们还要陪酒的。”
华敏之愣住了，“那今天上午来的是……”
徐婉莹点点头。唉，事情又陷入了两难。已经九点二十五了，再想不出办法，大家都得凉凉。
这个时候郭珉来电了！
“好好好，你赶紧把她拉回来，先不管什么衣服什么头发，人先回来再说！”
“找到你妹妹了？”
“找到了！”
“来得及吗？”
金港离这里有四十几分钟的车程，再回宿舍换衣服，肯定来不及。“那麻烦你跟我先去表演，等倩倩回来，你们就换回来，可以吗？”
“可以。
郁城捧着本书在沙发上睡了一宿，早上醒过来还是不见华敏之的影子。给老陈打了个电话，得知华敏之昨晚也没有回大观，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下意识想到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但这种念头很快就被一通电话打断了。京圈里几个较为开明的小辈在苦营山庄凑了一小桌，特地请了他。郁城意识到这是华家的声望在京都起了作用，暂时放下对华敏之的疑虑，郑重地赶了过去。
徐婉莹面对眼前的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第一次觉得郭倩倩这套三千块的汉服其实挺廉价的。
华敏之在脸上蒙了块纱，抱着琴包跟着徐婉莹上楼，掀开帘子准备好，等着宾客的到来。
“待会儿别紧张，你按自己的节奏走，我用琵琶跟着你。坚持一小时，到时看我手势，跟着我下楼，倩倩会在楼下等我们的。你换回自己的衣服在更衣室等到12点，到时候就可以大大方方找人问路离开。”徐婉莹抱着琵琶心里泛起丝丝紧张，她倒不是怀疑自己和身边这个人的技艺，只是今天这事儿真的有点魔幻。
十点过了九分钟，回廊上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男人们的高谈阔论声，徐婉莹和华敏相视点头，拨弄琴弦，华声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