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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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长恒晚些时候再来探望刘厨娘时,她已经睡着了,脸上的水肿显然好了一些。
许长恒放心了些,道:“安大哥请示过了赵侍郎,他同意你们回去了,这里会另请庖厨,只是他说言郎中医术高明,最好还是让他再继续为刘姨诊治,故而特意让你们在这里多留两日。”
“我娘应该没什么大碍,言郎中已经来过两次了,不过见她还睡着,便又回去了,真是个尽心的好郎中,有他帮忙我便放心了。”匆匆与她说了几句话,吴映雪示意她到了门外,低声对她道,“方才我在熬药的时候,在厨房遇到了赵家的那位公子,才知道我前几天曾见过他。”
她惊讶问道:“你是说赵宣明?”
吴映雪点头:“对,就在三天前,我去西街买菜路过柳水河的时候,看见一个老人家独自坐在河边,好像很伤心的模样,便留了个心。结果一个时辰后,我在回衙门的路上看见她还坐在那里,不觉多看了两眼,恰好看到她想站起来,却差点摔倒了,便顺手去扶起了她。”
后来,她才知道那位老妇人几乎在柳水河边坐了四五个时辰,故而突然站起时才发觉双腿发麻。
“她说柳水河很像她家乡的一条河,而她已经离开家乡很多年了,故而才触景生情,不知不觉间坐了那么久。”吴映雪回忆道,“我见她腿脚不便,天色也晚了,便送了她一程,半道上遇到了来接她的一位公子,便是你说的那个赵公子了。”
所以,腿脚不便又有赵宣明去接,那她曾经遇到的那个老妇人定然便是元娘了。
“那位老人家的左脸可是有烧伤的痕迹?”见她点头,许长恒终于确定,又问道:“那时候你可曾觉得那位老人家有什么异常?”
吴映雪摇了摇头:“虽然我扶她回去的路上她并没有说太多话,但我觉得她很伤心,也很孤独,像是背井离乡很多年了,很想念她的故乡,其他的倒没什么。”
言罢,她有些担忧地问道:“我听说这里有伤人案,受伤的是一位老妇人,可是我遇到的那位老人家?”
许长恒点头道:“是她,她是赵公子的干娘。”
“难怪那位公子要亲自去熬药,不过当时他唤那老人家为娘亲,我还以为他们是亲生母子呢。”吴映雪担心地问道,“那位老人家可有大碍?”
她如实道:“并无性命之忧,应该没有大碍,不过还没有苏醒。”
吴映雪轻叹了一声,惋惜道:“那位老人家看起来已经很可怜了,没想到还出了这样的事,希望老天爷能保佑她平安无事。”
正说着,里面传来了一声咳嗽,是刘厨娘醒来了。
她们连忙进屋去,只见刘厨娘已经能坐起身,而且脸上的红疹也少了大半,恢复得倒是极快。
平时并不待见她的刘厨娘此时见了她竟在意外之余十分欣慰,还特意吩咐吴映雪给她搬了椅子请她坐下:“小许,多谢你替我请了郎中。”
似乎看见了那个曾经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刘姨,她不由心头一暖,道:“刘姨客气了,这是我应当做的,只是不知你可还有哪里不适的,我……”
刘厨娘却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仍有些虚弱地问她道:“听说这客栈里发生了一件伤人案,你们可查到真凶了?”
没料到她突然问及正事,仍沉浸在感动之中的她蓦地一怔:“啊?”
“娘,你病得糊涂了不是。”一旁的吴映雪不愿她为难,一边将倒好的温水递给了刘厨娘,一边十分疑惑地道,“你不是说过,咱们身为衙门的宅内人,是不可询问前堂案情的吗。”
刘厨娘却不接水,也没有回应女儿的提醒,仍只是盯着她,目光透着几分固执与惴惴不安:“小许,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凶手想伤害的人其实是赵勤呢?”
见她如此肃然,许长恒下意识地觉得她似是另有所指,连忙聚了精神,反问道:“刘姨为何要这么问,可是有什么怀疑吗?”
刘厨娘欲言又止,显然有话要说却又迟疑不定,嗫嚅半晌道:“我,我是觉得……”
但她的话并未说完,便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是言郎中来了,他是特意来复诊的。
刘厨娘未说出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吴映雪连忙请他进来:“麻烦郎中了。”
“看来夫人的病已经大好了,只是最好还是要找到致病的源头,免得以后病发。”诊脉之后,言郎中从药箱中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刘厨娘,“还请夫人看看之前可吃过这些东西,都有可能是病源。”
吴映雪本想告诉他刘厨娘并不认字,可一眼瞥去却见那张纸上并没有半个字,而是画着几样吃食,大多是一些果子,栩栩如生,看来言郎中不仅医术了得,而且画工也很好。
站在吴映雪旁边的许长恒看着刘厨娘手中的那张纸,惊讶地看了一眼言郎中,只可惜他的大半张脸都被浓密而长的胡须遮掩了,半点都瞧不出他的神情来。
不知是否太累的缘故,刘厨娘的手突然颤了颤,那张画满了吃食的纸张蓦地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言郎中平静地将纸张捡起并收了起来,问道:“夫人可是想起了什么?”
刘厨娘缄默片刻,看着他摇了摇头:“这些东西莫说是说,连见我近日都不曾见过。”
言郎中微一颔首:“好,那老夫晚些再来给夫人复诊。”
言罢,他提了药箱便离开了。
刘厨娘似是没听到他后来的话,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出神,直到吴映雪轻轻推了推自己才缓缓回过了神思:“娘,你怎么了?”
“没事,”刘厨娘轻轻摇头,有气无力道,“只是有些累了。”
见她大有闭眼歇息之意,心中总有些不安的许长恒忍不住问道:“刘姨,你方才想要说什么?”
刘厨娘似是全然忘了自己方才的话,木讷地反问她道:“什么?”
她提醒道:“你方才说,你怀疑那个真凶要害的人可能是赵侍郎。”
“是吗,是吗?”刘厨娘喃喃了两声,目露迷茫与犹疑,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短叹了一声,躺了下去,“我糊涂了,想要睡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许长恒见她言行有异,心中愈发惊疑,可与吴映雪一样,都不敢再打扰她,只好一起先出了门。
“真是奇怪。”将门关好后,吴映雪疑惑地道,“之前我娘总叮嘱我离你远些,可今天倒是不说了。”
她想了想后又补充道:“许是她对你的印象有所改观了。”
许长恒却摇头道:“刘姨有心事,这才顾不得我们了。”
“我也觉得我娘在隐瞒什么。”吴映雪忧心问道,“难道她知道伤人案的真凶是谁?”
“这也不一定,不过刘姨肯定藏着什么事情,只是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说出来。”她想了想,始终不太放心,“这两日你一定要当心些,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只管大声喊人便是,咱们衙门的人到处都有,只是你们住在这里,始终不方便停留。”
又叮嘱了几句后,她才回到了客堂,恰好遇到了前来照顾元娘的云向容。
她是云家的二小姐,若是论起家世背景,去照顾赵家的一个下人本就是纡尊降贵的事情,但她来时看起来显然并不介意,应该心甘情愿来做这件事的,可没想到她刚进去没多久,便被赵宣明气势汹汹地给轰了出来。
而且,若非云渠从中相劝,被锁在门外的她几乎想要砸门与里面的赵宣明动起手来。
“二姐莫怪,他担心元伯母,这才性子急了些,千万不要生气。”云渠耐心劝她下楼,语气恭顺温和,“咱们先回家吧,改日我劝他向你道歉。”
云向容气得脸色发白,一边“蹬蹬”地下楼,一边怒道:“谁稀罕他的道歉,我不过是帮她翻身的时候用力了些,左右提醒我一句,下次我轻些便是,谁知他竟如此刁难,竟将我给赶了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照顾不了病人呢!罢了,我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闷气,以后再也不来便是!”
两人一个在前面喋喋不休地抱怨,一个跟在后面不停地抚慰,一起出了客栈的大门。
如今赵家信任能用的人原本就少,昨日赵夫人身边的丫鬟明烛也曾去帮元娘擦身,但也是刚进去便被赵宣明给骂了出来,理由是嫌弃她给元娘擦脸时不够细心,以至于有一滴水流险些滑到她的嘴唇里。
但此时看来,自家的丫鬟不能用,别家的小姐也不满意,赵家的这位大公子对照顾干娘的人选的确挑剔得很。
没过多久,出去调查元娘行踪的陈中泽回来了,他在外奔波了近一日,直到暮晚时才精疲力竭地回来,直接趴到了他们用膳的桌子上,连满桌子的饭菜都懒得看一眼。
“真是差点累死本公子了,”他无力地唏嘘道,“那位老人家明明腿脚不便,可来咱们这里的那几天真是时时刻刻不肯闲着,那是城南城北城西城东地到处都逛,没有一处是她没去过的。”
依着云渠给她的线索,再加上陈中泽在城中的人脉,元娘近几日的行踪也摸排得差不多了,虽然正如陈中泽所说,她自从来了南和县后便在城中四处游逛,可并未查到有什么人与她有过冲突矛盾。
“她那么大的年纪,腿脚不便又相貌不善,普通人见了没几个敢招惹的,能查到的唯一一个和她长时间接触过的便是扶她走了一段路的一个姑娘,”陈中泽唉声叹气道,“可那不就是吴姑娘吗,唉,我这一日受的是什么罪,查来查去反而更确定了那真凶就是客栈里的人。”
许长恒只好安慰他道:“即便是客栈里的人,也不一定与你家的人有关,咱们也没查到哪个人有嫌疑不是。”
“话是这么说的。”陈中泽无奈地摇头道,“可若是当真一直找不到真凶,最后能拿来结案的人不还是我陈家吗。”
虽然她刚来衙门不久,但也知道柳县令并非为了草草结案而宁愿冤枉他人的昏官,而且安捕头也不会助他这么做,可是这次的案子涉及京城的武平侯府,若是拖得久了,为了加快进度,对客栈的掌柜和伙计用些手段也是有可能的。
而在酷刑之下,受不了人间极痛的普通人很有可能说出违背真相与意愿的话来。
两人都无忧心忡忡,她好不容易劝陈中泽开始动筷子,原本应该正在当值的方全匆匆来了:“许贤侄,你不是说若是后厨有动静便来告诉你吗,我这一抽身便赶紧过来了。”
听到吴映雪和刘厨娘那边可能出了事,她蓦地站了起来,立刻紧张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事。”示意她安心,他道,“就是那个脾气不太好的赵家大公子过去了,对了,还有那个脾气不太好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