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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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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赵家之所以在南和县停留这么久,真正的原因是要将何筠的骨灰在这里下葬。

黄历上,本月初六最宜“启攒”,是停棺待葬或拾骨迁葬的好日子,他们也正是打算那日给何筠下葬,也就是他们计划要离开的那一天,然后离开南和县继续赶路,可没想到前一晚客栈里发生了伤人案,只能耽搁了下来。

云渠解释道:“其实,方才赵伯母便是来催问赵伯父何时办那件事的,依她的意思,是尽管将他亡妻的骨灰重新收殓安葬,但赵伯父却认为此事并不急迫,还是要先等案子破了再说。”

许长恒震惊问道:“这么说来,何筠的骨灰还在客栈里?”

他颔首:“就在赵伯父的书房中。”

他们一路将何筠的骨灰从晋安城带到这里来,为的便是让她落叶归根。

她突然明白为何何姐和刘姨愿意相信赵勤的话了,因为若是他当真对何筠薄情寡性,也不会在她故去这么多年后还会特意带着她的骨灰回来安葬。

这么说来,那个关于何筠勾结情夫拐走孩子并远走天涯的传闻便不攻自破了,这样才更合理些。

至于赵夫人,她既知情,又惦念此事,怎么看都是大度宽容的,许是与她一心向佛有关。

“我听宣明说,这件事还是赵伯母提出来的,”云渠继续道,“在决定回来祭祖后,她便特意去了一趟源缘寺,请寺里的高僧去无大师定的日子,没想到却因那场意外而耽搁了。”

看来她的确很重视这件事。

见她沉思着,云渠并未多加打扰,直到看她神思转回,才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问我吗?”

她想了想后,问道:“你可知赵家有什么人与元娘曾有过什么矛盾?”

对她的问题并不意外,甚至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他毫不犹豫地回道:“元娘虽在名义上不是赵家的主子,但上上下下大多对她都十分恭敬客气,毕竟宣明侍她如亲生母亲,又有谁敢轻视她半分?而且元娘虽有宣明孝敬,却为人处世十分低调,对所有人都温和客气,和这里的赵家人更没有过什么冲突。”

末了,他又补充道:“我也特意问过宣明,他没有怀疑赵家的任何人。”

可外人进不到客栈,这里的掌柜和伙计也没有任何嫌弃,若是连赵家人都没有动机,难道凶手还能是衙役不成?

对了,还有一个人。

她的眸光微微一沉,还有刚来不久的言郎中。

可是,她记得,言郎中是云渠引荐过来的。

若动手的人是言郎中,那此事是否与相国府甚至云渠有关?

但是,若当真是他们,伤害一个与人无尤的老妇又有什么目的?

莫非与朝堂政斗有关?

电闪之间,她的脑海已然浮现许多可能,不由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少年,曾经那个对自己无话不说的孩子。

可那时他还是林霄,如今却已然是云渠了。

她不敢问他是否有事情瞒着自己,也不敢轻易在他面前提及自己对言郎中的怀疑,问道:“这么说来,赵家没有人会害元娘。”

“如今在南和县的赵家人的确没有。”云渠斟酌片刻,道,“不过赵家的确有一个人一直看元娘不太顺眼,还曾想方设法要将她给赶出武平侯府,但是他远在京城,应该也动不了手,而且最近他对元娘也客气了许多,不至于要她的性命。”

他虽然并未指名道姓,但是她很快便推测到了:“你是说赵家的二公子赵宣朗?”

毕竟赵家还有一位主子,便是留在京城的赵宣朗,他才是赵勤与杨岁英的亲生骨肉。

说来也怪,赵勤回乡祭祖,随行的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而是那个在三年前刚刚过继来的、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赵宣明。

“对,”他承认道,“赵宣朗一直不太喜欢元娘,认为以她的出身,根本不配留在侯府,在几年前还曾千方百计要将她给赶出家门,但都被宣明拦下了。好在赵伯父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教训了他一番后,他终于安分下来,对元娘的敌意也没有那么深了。是以,若是一定要在赵家找出一个很可能对元娘动手的人,便只能是他。”

“那,”她思量着问道,“赵家的那几个下人里有没有可能是赵宣朗的人?”

若是这里有人受了赵宣朗的指使对元娘动手,倒也有几分可能。

他否认摇头:“赵伯父做事一向稳重,他不会容着怀揣二心的人在身边伺候的,更何况这趟还是远门。”

他看起来并非随意这么说,而是已经查明后才下了定论的。

这样说来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凡事都无绝对,”见她有些失望,他又道,“赵家虽然人不多,可其中的人情却十分复杂,赵伯母的身世和赵伯父的来历你也知道,而宣明和赵宣朗又曾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如今虽然一家团聚,可免不得各种磨合矛盾,也许有人便是借此钻了空子。”

她颔首,神思从案子中抽离出来时,才留意到他的双眼中隐着血丝,脸色也透着疲惫,不由问道:“这些天你可是累坏了?”

赵宣明没日没夜地守在元娘身边,身为挚友,云渠几乎也整日留在客栈陪他,再加上还要在云家奔波,看起来的确多了几分劳累。

“还好。对宣明来说,只怕这世上没有人再比元伯母重要了,这个时候我除了陪在他身边也做不了什么。”见她关心自己,他的脸上浮现几分欢愉的笑意,道,“更何况,宣明有些脾气,我担心他会为难你,又不能向他道明与你的关系,只能告诉他我想找你做在衙门的眼线,故而我最好在这里守着才放心,免得他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原来他留在这里也有为自己考虑的原因,她心头一暖,正要劝他大可不必这么费心时,他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耳朵微红着支吾地继续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你……衙门若有什么想问的,我也能帮上忙,也好早些破案,毕竟,毕竟宣明他不喜与他人打交道……”

她瞧出了他的窘迫,耐心地等他说完,不由心生感慨。

果然是刚刚长大的孩子,连关心人也要这般羞涩地藏着掖着。

这个时候的云渠,倒是像极了他小时候。

她只当信了他的话,顺着他的意思道:“的确如此,若没有你在旁边拦着,赵公子只怕都会和我们动起手来了。”

他讪讪一笑:“他只是太过在乎元伯母,其实平时也不至于此。”

她觉得有些欣慰,道:“如今你能有可交心信任的朋友,真好。”

“是啊。”他的眸子也微微一亮,诚然道,“自从你离开后,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朋友了。”

她好奇问道:“不过,你是怎么与他结交的?”

他回忆了一番,道:“之前我们曾一同受邀去狩猎,有人要伤他,我瞧出了端倪,替他挡了一箭,他出于愧疚帮忙照顾了我两日,一来二往地才熟悉起来。”

“你受过箭伤?”她立刻紧张了几许,问道,“如今可全好了?”

他笑了笑:“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痊愈了。”

她放了心,转眼看见了桌子上的一个药包,问道:“这是你的?”

他颔首道:“唐郞中给我备的,如今他在这里,便直接帮我把药备齐后让我带回去。”

她正要再问问他的身体状况,突然听到楼下的厅堂传来了吴映雪清脆又焦急的声音:“安捕头,你站在这里瞧什么?可看见许捕快了?”

不知是因着吴映雪声音中的着急还是她提到了安川,许长恒蓦地起身,对云渠匆忙告别道:“我先走了,你当心些。”

等不及云渠再开口,她便转了身,先是调整了呼吸才向门口迈开了步子,留下云渠一人落寞地看她离去。

她许是不知道,于他而言,这一次见面有多短暂。

她刚走到门口,便瞧见厅堂中安川与吴映雪皆看向自己这边,连忙快步下了楼。

安川将目光从她身上缓缓收回,问吴映雪道:“吴姑娘找他何事?”

“我娘突然脸上生了红疹子,”看见她的身影后,吴映雪安心许多,如实对安川道,“我想请许捕快帮忙,好请这里的郎中替我娘瞧瞧。”

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安川微微蹙了蹙眉头:“我在这里站着,吴姑娘却特意找我的手下帮忙,我还以为这个忙我无能为力呢。”

吴映雪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快,不由一怔,连忙解释道:“自然不是,只是安捕头贵人多忙,我这才只想到了许捕快……”

安川不再多言,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许长恒,转身便朝客栈大门走去。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吴映雪忍不住心生寒意,悄声问她道:“我是不是得罪了安捕头?可他不是一向懒得处理这些小事吗?”

她也觉得有些纳闷,毕竟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去见了云渠,至少应该会问一问原因才是,如今却一句话都没留地走了吗?

“算了,安捕头又不是小人,得罪一两次也无妨。”她想起正事,问吴映雪道,“我听见你说刘姨病了,怎么回事?”

“我娘先前在衙门时便说过身子不适,我们还当那是她不愿来这里的托词,没想到刚到后厨她便突然到处都痒,还生了红疹。”吴映雪有些担忧地道,“你之前不是说这里有位郎中吗,能不能请得动他?”

言郎中虽然寡言少语,但做事却极为利落,听她说有人生病时也不问是谁,便立刻拿了药箱与她出了门。

两层客房的后面是个小院儿,厨房和她们的住处便在这里。等他们赶到时,刘厨娘正吃力地挠着身子,嘴唇、耳朵及口周都起了大片的红斑,大有水肿的迹象。

许长恒见状脸色一变,连忙按住了她的手:“刘姨,你只怕是生了廯,不能再挠了。”

言郎中立刻上前请脉,很快便有了结论,问刘厨娘道:“的确是生廯,可吃过什么东西?”

刘厨娘有气无力地看着他,咳嗽了几声,摇了摇头。

见她说不出话来,言郎中也不再耽搁,对吴映雪道:“老夫先开个方子,若是有效,倒也无碍。”

将药方交给吴映雪后,言郎中又交代了几句,叮嘱吴映雪可以随时去找他,随后拿起药箱便先走了。

许长恒接过药方:“你在这里陪刘姨,我去抓药。”

但她刚抬脚,便听到刘厨娘虚弱地道:“等,等一下……”

她顿了脚步,只见刘厨娘好不容易地坐起了身子,抬手指着她手中的药方道:“给我……”

没想到她要亲自看药方,许长恒以为她是出于谨慎,便将药方递到了她的眼前。

刘厨娘看得很仔细,几乎每个字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吴映雪却不明所以地问道:“阿娘,你又不识字,在看什么?”

她这才想起来刘厨娘以前的确不认字,可看她如今认真的样子,却断不是不识字的姿态。

但若是再细心些,刘厨娘的确不太像是在看药方上的字,而更像是在上面找什么东西一般。

没过多久,她的目光顿在了药方上的某一处并停留了片刻,随即便似是突然失去所有力气般缓缓闭了眼睛,虚弱地抬手,示意将药方拿走。

与吴映雪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后,许长恒对她微一颔首,出去买药。

让她意外的,言郎中竟然还没有走远。

客房的后墙角长着一棵不高的槐树,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他便站在那棵树下,看背影似是在出神。

她心生疑惑,刚要走过去时,却见他突然抬起了脚步继续向前,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她仍觉得奇怪,不由站在了他方才停留的地方,试图循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去,却只见一堆枯树叶堆积在墙根下,在深秋再也寻常不过。

正在她一无所获地准备离开时,一阵风吹过,掠走了几片树叶,墙根下的枯树叶堆里露出了一个看起来被咬了一口便被丢掉的桃子来。

难道他方才是在看那个桃子?

可是,一个被丢掉的桃子有什么可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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