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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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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开口的刹那,许长恒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问出了一个原本不该说出口的问题。

她有几分无措,心中疑惑更深,过了片刻才试图使自己镇定下来,试探着问他道:“你,不知道吗?”

“我,我怎会……”云渠此时看起来比她更不知所措,吞吐了半晌后蓦地想起一件事,恍悟问道,“难道是因为那次在春明班吗?”

蓦地听到“春明班”三个字,她身子不由一震,愈加惊疑。

云渠是为何知晓春明班的?!

见她不语,他以为她默认了自己的猜测,脸悄然红了,声音也心虚地慌乱解释道:“那次我并非故意的,只是在马车经过春明班的时候,我恰好看见你守在门口,当时还以为自己一时看错了人,并未放在心上。可后来我越来越觉得那人便是你,于是想要趁着夜色去确认一下。我原本真的打算从正门进去的,但是后来我发现似有慕容嵩的人跟着,为保万全,便只能翻着墙爬到了屋顶上,然后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过去……直到,直到看见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已然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可她已经完全想起来了。

当初为了调查秦氏一案,她被迫在春明班逗留了一夜,当她沐浴时,有人掀开了屋顶的瓦片,并看见了她。

那时她还曾与那梁上之徒对视了片刻,虽然她也曾当机立断地拉过衣裳盖住了自己,可却并不清楚对方究竟看到了什么。

难怪那夜春明班并无有窃贼出没的消息,原来那个梁上君子便是他,而他不过是去找人而已,并未偷盗财物的打算。

原本已然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了些,她还想到了那日她守在春明班门口时,的确有辆马车经过,那个车夫还曾找她问过路,而她也记得那时马车的窗帘被掀起了一条缝,直到离开都不曾放下。

原来那时坐在马车里的人便是他。

屋子里的沉默比方才任何时候都要安静,流淌着几分尴尬与诡异的气氛。

最后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默,迟疑问道:“所以,那时你便知道我在南和县了?”

云渠似在有意躲开她的目光,双手无措地搭在桌子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仿佛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太习惯他对自己这般刻意的躲避,她知道症结所在,心里一横,破釜沉舟地问道:“可那时我用了衣裳……”

她原本想问他是否什么都没有看到,可却见他红着脸慌忙解释道:“我真的只看见了你的脸,其他的什么都没瞧见……”

他还是似小时候那般,一向人解释便会手足无措,就连话都快不会说了。

她能看得出来他并未撒谎,便也信了他的话,并试图安慰他道:“如果只是这样便无妨,更何况那时屋子里光线也暗,的确什么都看不清。”

但话说出来,听起来更似是在说服自己。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并非是他那晚究竟看见了什么,而是他为什么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子。

似是想起了什么,云渠红着脸支吾问道:“可是,既然在那时你并未认出上面的人是我,又怎会觉得我知道,知道你是女,女子呢?”

“女子”两个字于他而言仿若十分陌生,他说得既磕巴又晦涩。

此时她已然明白自己稀里糊涂地便在他面前自曝了底细,除了懊恼之外更是困惑:“那年中秋节,你在给我送月饼时,食盒里放了张纸条,问我……”

她顿了顿,见他一脸茫然,猜测到了什么,恍悟问道:“你并未在里面放什么纸条,对吗?”

正如她所料,他摇头道:“我只是给你送了月饼而已。”

原来不是他。

纠结了多年的谜题终于被解开了,原来她并未在他面前露出什么破绽,而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女子。

可想通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更深的困惑。

如若那纸条不是他写的,那又是谁做的?

是谁以林霄的名义给她写了那样的话,又是谁看破了她的女子身份?

她不由不寒而栗,难道在肃岭县还藏着她不曾留意过的人物,而对方早就看透了自己吗?

可是,她的印象中并无这样的角色,哪怕是几个月前重回肃岭县,也没有碰到什么怀疑她身份的人出现。

到底是谁呢?

她苦思冥想,终不得结果,只能问他道:“你给我的那个食盒可曾有其他人碰过?”

见她神色肃然,云渠清楚她十分在意此事,仔细回忆着,很快便想起了一件事。

但是,他并未直接告知她,而是犹豫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

她本不想说,但还是决定不瞒他,简单答道:“上面说,等你长大了便会娶我为妻。”

云渠静静听着,耳朵悄无声息地也红了。

他将不知放在何处的双手搁在了膝盖上,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

她看得出他想起了什么,却见他不仅不说还不知所措般,知道他定然是因着那些话而不好意思面对自己,便直言劝导道:“我虽然误以为那纸条是你写的,可那时你不过才十岁,故而也有些怀疑,本打算找个机会找你问清楚,谁知第二天便……后来便再没了机会。其实我也并未将那些话放在心上,只是不知你是如何知晓我是女子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放心不下,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他很快便想起了那年的事。

那年中秋的第二天,他被冤枉杀了人,官司结束后更不愿与人来往,更因为觉得无颜面对她而刻意躲避。如今想来,自那件事后,他们相处最长的一次便是给她送行的时候,可即便是那次,他也没有主动与她说过话,自然也没有给她机会问自己那个问题的机会。

其实,他一直都有很多话想与她说,想告诉她自己是被冤枉的,想告诉她自己是被迫顶罪的,可他又必须记住家人的嘱咐,不能向任何人说明真相,不能让任何人听到自己不是杀人罪犯的辩解。刚开始是家人担心他胡思乱想将他关在家里,后来虽然将他放了出来,但穆家也在处处提防他,不许他随意出入或见人,即使后来他得了与她见面的机会,也不知该与她说些什么,故而刻意躲避着她。

因为他心里清楚,若是这世上还有一个相信自己的人,那定然便是他的许大哥,可祖父也说过,倘若自己让许大哥得知任何自己是被冤枉的消息,那他便很有可能会被自己牵连。

他不想让她因为那件已成定局的事被赶出穆家,又不愿在她面前亲口承认自己便是杀人犯,只能对她能避则避。

可没想到,没过多久,她还是离开了。

他至今还记得送她离开时的心情,那时他以为,他失去了这个世上唯一能照到身上的光。

整个天地都黯淡了,因为他从此没有了离开禁锢的可能,就连唯一的朋友也失去了。

曾经的绝望与压迫仿佛随着记忆一涌而来,似是噩梦初醒般,不知不觉中,只片刻间,云渠的额头冒出了涔涔冷汗,连呼吸也沉了几分。

她察觉出了他的异常,忧心问道:“你还好吗?”

边说着,她伸手倒了杯茶递到了他的面前:“来,先喝口水。”

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接过杯子,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

茶水早凉了,冰冷入口后,他却觉得浑身暖和了许多。

那段在梦里也会时不时出现的混沌日子,总算是结束了。

不错,已经结束了,他如今已经不是林霄,就连那个一直折磨自己的恶魔也罪有应得地死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更美好的是,他的光又回来了。

水入喉,仿佛只是须臾之间,一切都变了。

他彻底清醒过来,对她勉强一笑,道:“没事,我想起了一些事,可以让你安心。”

她疑惑地看着他,耐心地等着他的解释。

“那年中秋节,我不记得有谁碰过那个食盒,但那个食盒的确曾经离开我过的视线,我想它是那时被人动了手脚的。”他紧皱了眉头,道,“那天晚上,穆呈善曾告诉我,他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我,还说我一定会十分满意。当然,我一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定然又要戏弄我,可却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后来我探他的语气,怀疑他是想向你下手,本想第二天便去提醒你,可谁知……”

谁知第二天他们没有机会见面。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个当时只有七八岁的穆家小公子。

当然,穆呈善并非真的知道她是女子,只是知道她与他关系好,故而故意拿那样的话来戏弄他们而已。

真相大白了,她却无言以对。

这些年她一直因为此事反思自己,更是刻意躲避着穆家和林霄,没想到一切只是因着一个孩子的戏言而已。

“他什么也不知道,你放心吧。”云渠的声音稍稍低沉了些,“就算他知道什么,也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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