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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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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云四娘才设计了这个局,将她认为有罪的所有人都牵了进来,而且,她的目的不仅仅是为莫章报仇,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想借此机会除去曾经伤害过她的云浩,甚至不惜利用他曾对自己的伤害。

因着云浩保管验毒的银签,为了将银签替换成假的,她忍下了对他的憎恶与愤恨,用自己的色相接近了他,也接近了锁着银签的那个箱子。

云浩原以为她舍不得自己给她的温柔乡,更享受与她暗中偷情的快感,却不知她的一步步靠近都是为了能在日后亲自送他上万劫不复的断头台。

而后,在离开云浩房间的一个凌晨,她知道自己被人在暗中发现,便一边掩饰着自己的相貌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张纸丢在了地上,而那张纸上写的是一首情诗,正是出自莫采兰之手。

她这么做,是想让人误以为与云浩偷情的人并非自己,而是莫采兰。

她的确成功了,将两个并无关系的两个人牵扯到了一起,让人以为这是他们便是同谋。

“云浩一直都不知情,所以他并没有与任何人同谋,恰恰相反,他是被你算计了。”许长恒道,“我们之前一直之所以误以为他定然参与其中,是因为能调换所有银签的人只有他嫌疑最大,可其实,他保管的银签是被你在暗中调换的,而你用的手段并不在于箱子的钥匙,而是锁。”

她原本一直想不通怎么才能在不破坏锁的前提下将箱子打开,能得到的唯一答案便是云浩在暗中为锁配了钥匙,或是请了人开的锁。可其实,其中玄妙并不在于钥匙,而在锁。

在莫家村时,莫大哥曾说他家的锁坏了,只需轻轻一拽便能开,当时她便留了心。后来在莫采兰的屋子,安子睿又找到了莫采兰的一个挂着坏锁的盒子,也在无意中点醒了她。

若是锁被开,人们通常会怀疑与钥匙相关的人,可若是问题在于锁呢?

云四娘看着她,笑意淡然:“许捕快果然什么都明白了。”

早在两个月前,她便请人照着那把锁的式样打造出了看似一模一样的一把锁,只是新打制的锁看起来完好无损,可却是有问题的,最大的问题便是无论任何钥匙都能将其打开,这是她调换银签最关键的一步。

中秋那日午时,她带着那把锁寻找时机接近银签箱子,以伺机将其调包。

她也是库房管事,又与云浩有那层不为人知的关系,想要亲自送箱子给验毒的下人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就在第一个验毒的下人将锁打开并将其递给她暂管之后,她便趁机将原来的那把锁换成了假锁。

一切都很顺利,后来的两人根本没有留意到锁已经被调换,如常般继续行事。

其实在此之前,这件事她已经做过一次,为的便是试探那三人与云浩的反应,以防他们会觉察到什么异常,也好让她调整对策。可他们并无一人起疑心,她便彻底安心了。

在给中秋那日的午宴验毒之后,最后一人便将银签放回箱子上了锁,而后将箱子重新交还给了她。可那时的锁已经是一个任何钥匙都能打开的坏锁了,故而,在将箱子送还给云浩的路上,她便寻了个无人之处将锁打开,并将真的银签都换成了假的。

是以,到了给中秋夜宴验毒时,那箱子里的其实已经是假的银签了,根本验不出任何毒。

等验毒结束后,箱子被送回了云浩房间,她借着去找他的由头,趁着他不备时打开箱子,将假的银签又换成了真的,并在落锁时将假锁换成了真锁。

后来,她将假银签埋在了他房间外的墙根下,将那把假锁丢掉了。

等一切都处置妥当后,她立刻去了竹林,那时毫不知情的莫采兰还在那里等着她。

许长恒虽已推测出了她计划的大半,却还是有些不解之处:“其实,在中秋那日午时,你将假银签放进箱子后便可以顺道将那把坏锁也换成真的,这样一来晚宴之时你便不必再冒险去云浩房间换锁了。更何况,将假银签留在箱子里不更容易让云浩被人怀疑吗,你为何还要将真的银签放回去,又将假的藏在他房间外面呢?”

双手轻抚着小腹,云四娘的脸色似乎比方才更惨白了些,连声音也虚弱了几分:“许捕快说的不错,我原本不该冒这个险的,可是,在送箱子回去的时候,我突然心软了,觉得他即便对我有千万般不是,可也罪不至死……我知道,那人连畜生都不如,我不该心软,对他的恨也从未减少半分,可是,可是……”

可是她本生性良善,要害莫采兰和云向迎已然是她用尽了此生最大的恶意了。

所以,因着一时的不忍心,她还是决定让云浩的身上减轻几分嫌疑,冒险将真的银签放了回去。

只是,既然她已然做了决定,又为何要将假银签埋在他的墙根下?

而且,有件事更是蹊跷。

迟疑良久,许长恒终究还是决定问道:“其实,我还有一事不解,云浩之前之所以不承认银签被换一事与自己有关,还可能是因着他的确对此事毫不知情。可后来有了他与莫采兰暗中交往的证据,又在他的房间外发现了假银签,若是他并不愚笨,应该也能猜到此事很可能与你有关,而他是那般惜命,怎肯冒着背上这杀人的罪名的风险也不肯将你供出来呢?”

云浩应该很清楚,只要他供出与自己偷情的人并未是莫采兰而是她,那他身上的嫌疑便会减轻许多,可他却并未那么做。

难道他已经猜到事情与云四娘有关,可却又不愿将其供出吗?

但他那么怕死懦弱的一个人,竟也会宁愿舍弃性命护她周全吗?

“因为在一切结束后,我去找了他,并告诉了他我所做的一切。”云四娘的身子向桌子靠了靠,似是要寻些依仗才能有力气坐好一般,声音愈发地轻了,“我告诉他我利用莫采兰给二爷的月饼投了毒,也告诉了他我将莫采兰推进了枯井中,所以在被衙门抓捕前,他便什么都知道了。”

许长恒更是震惊:“他都知道?”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一个早就知晓自己被陷害并清楚真凶是何人的他,怎会在酷刑之下什么都不肯说?

所有人都知道,他明明是个见了刑具便会昏倒的懦弱胆小之人,怕死得很。

只怕原因唯有一个,那便是他要护着她,不惜丢了自己的命。

“许捕快莫要误会,他并非为了我。”云四娘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语气讥诮道,“只是我骗他,告诉他他快要做父亲了。”

她醒悟,原来云四娘骗他怀了身孕,而云浩以为她有了他的孩子,自然十分欢喜。

为人父母者大多能为子女呕心沥血,原来云浩也是这样的人。

“我告诉他,我将假的银签埋在了墙根下,只要他咬死不认,那被定罪的可能便不大,毕竟没有真凶会傻到那么做,这是很明显的栽赃嫁祸,而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云四娘轻轻冷笑了一声,“他本是个怕死的,当时我刚开口,他便险些吓昏了过去。在我的劝说下,他终于开始心怀侥幸,答应为了他的骨肉绝不会将我供出去。”

时至今日,她再说起云浩时,亦是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

原来那样胆小懦弱的人也可以为了自己的骨血拼尽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可是,云浩也做了多年的云家库房大管事,饶是他人品欠佳,可处事能力定然不会差,他当真会这么相信她的话吗?更何况还是在刚刚得知她一直在利用自己并是个杀人凶手的时候?难道他不会怀疑她并未怀上他的孩子吗?

正在许长恒沉思时,云四娘突然痛苦地轻哼了一声。

她回过神来,见云四娘的脸色愈加惨白,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一看便是身子大不对。

“你怎么了?”她急忙起身,两三步跨到了云四娘跟前,“哪里不舒服?”

云四娘紧皱着眉头,颤声道:“我原,原以为,虽然没能替他报仇,可只要事情闹,闹开,云家必然会,会有所行动,那我只有还在云家……便有机会替他伸,伸冤了……可没想到,我虽苦心设计,可到头,到头来还是来不及了……如今,我再无查清真相的机会,还请,请许捕快帮,帮我……”

“莫要再说了,查明真相本是在下本职,我定会尽力。”她焦急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难道那碗药,或是方才的茶水有问题?

可是,云四娘似乎并未饮茶,那定然是汤药有问题了。

目光瞥见她紧紧捂着肚子的双手,许长恒猛然醒悟,蹲下身子惊诧地问她道:“你当真怀了他的孩子?”

云四娘的确有了身孕,她并未对云浩扯谎,而云浩也清楚她千真万确地有了自己的骨血,故而哪怕他知道她在利用并陷害自己,也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护她周全。

可是,云四娘显然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她方才才会说她骗了云浩,因为她不可能会让他有做这个孩子父亲的机会。

“这孩子在我腹中已然两,两月有余,如今,也,也该走了……”云四娘痛苦地盯着自己的小腹,双眼通红,声音颤着,“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原来她要店小二煮的草药的确并非自戕用的,更不是为了风寒,而是用来滑胎的。

即便那时她还什么都不曾交代,便已然计划好了这一步,或许就连这滑胎药,她也早就备在身上了。

许长恒神色慌乱,眼见她疼痛难忍,她再也等不及,扶起她便要起来:“走,我带你去见郎中……”

云四娘虚弱摇头:“来不及了,我死不了,只是不想这孩子活而已……”

“女子滑胎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慎也会要人性命,你太草率了。”许长恒不由分说地扶她起身,匆匆叮嘱道,“不要用力,快扶着我……”

虽仍有些抗拒,但奈何身子无力,云四娘便被她强行搀扶了起来。

“快来人啊!”吃力地搀着云四娘,她扬声叫人,“快来人!”

很快,几乎是不可思议地快,楼下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知道来者不善,那些定然是早就潜伏在下面的云家人。

其实在进茶楼前,她便已经托人去衙门捎信了,可是,如今怕是已然等不及了。

哪怕会招来云家的人,她也要先以云四娘的性命为重。

有沉重的脚步声踩踏着楼梯匆忙而来,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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