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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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汐刚给她上完药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了陈中泽小心翼翼的声音:“汐儿,药可上好了?”
虽然没有回应他,但宋汐也的确打算离开,低声对她道:“你受了些内伤,需静养,不过也并不严重,最多几日便可痊愈,明日应该便可出去走动了。”
她也不多说请对方替自己保守秘密的废话,谢道:“虽然我也不愿被人识破身份,但更不想因此而牵扯宋姑娘闺誉受损……”
宋汐已经站起了身,她的神色冷淡,语气也一如既往地并不和气:“我从不在乎那些东西,许捕快也不必放在心上,保重。”
言罢,她拎起药箱便起身了,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门一被打开,整个身子都快要趴在上面的陈中泽险些跌了进来,虽然还算及时稳住了脚跟,可还是一不小心朝宋汐扑了过去。
宋汐猝不及防,来不及闪避,眼看他就要扑到了自己身上,可就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他却身子一歪,脚下踉跄地往旁边的门扇上硬生生地撞了过去。
只听“嗵”地一声,陈中泽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几乎是下意识地,宋汐的脸上掠过几许担忧,伸手想要去扶他,可她的手还未伸出来,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又立刻缩回了手,甚至还向后退了两步,不过并未立即离开。
陈中泽略有些狼狈,还未从地上爬起来,便紧张地问宋汐道:“汐儿,可吓着你了?”
宋汐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宋汐已然走远了,他连忙跟了上去,虽然来不及看许长恒一眼,但总算还是没忘了她:“兄弟,你先睡着,我一会儿就回啊!”
连门都没帮她关,人就跑远了。
她想着方才那一幕,总觉得瞧出了些什么意思来。
宋汐似乎对陈中泽并非毫无真情,而陈中泽对宋汐也是真心,否则方才也不会冒着摔倒的风险也怕撞到她了。
若他是个对她只是一时兴起的风流痞子,方才定然会伺机扑到她身上去。
好在,宋汐对他应该也有意,只是她似乎藏着不少顾虑,若是他有朝一日能让她敞开心扉,那他们也不无可能。
思及此处,许长恒心情大好,不由弯唇一笑。
看着外面的时辰,天色已然不早了,许是因着白天里睡得太多,此时她并无睡意,反而又渴了,便起身想去倒些水来喝。
虽然每牵扯伤口时都会有痛意,但也并不是很严重,她忍了疼起身,挪着身子到了桌子边,坐了下来。
茶盏里的水还是温的,她刚倒了一杯,还未端起,门口便传来了一下叩门声。
她抬头,看见云家的大小姐云向容站在外面,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见她看见了自己,云向容也不待她准允,便抬脚走了进来。
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云向容抬眼看了看屋子,眸光流露出几分失落,直截了当地问她道:“安川呢,他不是过来了吗?”
她疑惑地摇了摇头:“安捕头并未来过。”
“当真?”云向容并不相信,“他方才分明是朝这里过来了,我亲眼瞧见的。”
原来她并非是来给自己送东西,而是奔着安川来的。
只不过,安川大抵又躲开了她。
许长恒看了一眼她刚刚放下的食盒,明知故问:“云三小姐此来,是为了来这里找安捕头的?”
“倒也不全是。”云向容倒是坦诚,拍了拍食盒,道,“这是二哥让唐壬奇拿给你的,我在路上遇到他,便顺便给你带了过来。”
这么说来,她是发现安川朝这里来了,所以截下了唐壬奇送来的食盒,以此为借口找过来的,只是她原以为可以在这里遇到安川,却不想他并不在这里。
“那多谢云三小姐了,”她客气地问道,“不知大小姐还有何贵干吗?”
云向容又不死心地看了看四周,又一次确认了安川并不在这里的事实,才失望地答非所问道:“算了,那我先走了。”
但她还未踏出门口,便又转身道:“许捕快,听说安川为了你受伤的事情险些与相国府的人动了手,他以往并非会如此冲动,可见他对这个新人倒是重视得很,还请你莫要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早日帮他查出给我二哥下毒的那个真凶来。”
等她走后,许长恒愣了半晌。
她没有想到,安川竟会因为自己受伤而动怒。
不过,也许云向容所言只是半真半假,毕竟今日受伤的人并非只有她一人,而且起因也并非源于她,可能安川是因着相国府的人无视律法当众轻薄衙门女仵作并打伤衙役才动了气。
定然如此。
等想了明白,她的目光顿在了云向容拿来的那个食盒上。
云向迎派人送来的东西,定然不会差。
等她打开后,倒是稍有吃惊。
她本以为,里面若非是珍馐美食便是补气圣品,却没想到里面竟只有一碗被碗盖封得严严实实的红糖粥。
闻着倒是甜得很,而且还滚烫着。
只是,自己受的伤是因着被人踢了一脚,喝红糖粥能有什么用?
反而是因月事而来的腹痛能缓解些。
她心里的惊疑又多了一重,云向迎这究竟是何意?
这红糖粥是他特意安排的,还是无心为之?
越是深思,她便越觉得那个男人深不可测,似乎早就知道了她所有的秘密一般。
正沉思间,她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阵听起来有些刻意的脚步声,连忙又将食盒的盖子重新放了回去。
这次,来的人才是安川,他定然是等云向容彻底离开时才过来的。
在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她便连忙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安捕头。”
安川淡淡地应了一声,抬手示意她坐回去,问:“觉得如何了?”
“宋姑娘说并无大碍,休养两日便能痊愈了。”她规规矩矩地坐好,道,“多谢安捕头关心。”
安川并未落座,很快便留意到了桌子上的食盒,问道:“云家送来的?”
“是。”她担心他会问及里面是何物,便特意转了转话端,“是云三小姐拿来的,说是云二爷派人送的。”
听她提及云向容,安川的神色毫无起伏,道:“云向迎做事亦有分寸,他送来的东西对你的伤势应该有利而无害,用了便是。”
她应下,问道:“安捕头,案子查得如何了?”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担心凶手还会对云向迎下手吗?”
她自是没有这样的担心,毕竟云家定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出现,便如实道:“这种事情应该轮不到属下来担心吧。”
安川似是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借着低眉撩起衣衫的功夫柔了几分神色,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道:“云家用人谨慎,膳食更是注意,照着这里的规矩,所有厨役进后厨时都不能携带私人之物,还要戴着面纱以保清洁,每道菜皆由一人完成,每道工序都有专人负责验毒,而上菜的奴仆也分工分明且在监管之下,故而从表面上来看,接触过□□月饼的人虽然不能自证清白,可也的确没有对云向迎动手的动机和机会。”
云府的后厨虽然人多眼杂,却分工明确,每道膳食从采买到完工都有专人负责,而且还不停有人巡查,若是想在后厨下毒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也只是表面而已,百密往往也会有一疏。
但是,若是云家的分工当真如此明确清晰,查起来反而更简单些。
因为云渠的出现,今年云家的中秋宴要比往年更为隆重些,月饼也是吩咐膳房提前半个月便开始准备的,至于这“八盛齐开”则是后厨管事的提议。虽说月饼馅料是云府自家做的,可做月饼的饼模却是从府外匠人的铺子里定制的,因着工艺繁杂,中秋当日才彻底完工,宴席上所用的月饼自然也是当天才做新鲜出炉的。
从月饼完工到端上宴席,接触过的人除了负责采买食材的仆人外,便只有做月饼的厨娘,负责验毒的仆人以及将月饼送到宴席上的舞女了。
“云向迎和云念清口味清淡,只有他们两人的月饼是单独由一个姓林的厨娘做的。另外,因为云念清对红枣不服,不能食用枣子馅儿,故而他那个月饼里的红枣馅儿被换成了桂花馅儿,除此以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安川眸子微微紧了紧,“蹊跷的是,那个姓林的厨娘在离开膳房后便不知所踪,直到今日清晨才被人找到了。”
这个姓林的厨娘在云府已经多年,一直负责云向迎的点心,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中秋那日也没什么可疑的,只是中秋宴出事之后,她突然失踪了,衙门和云家自然怀疑是她投毒,便四处搜寻。
因着云家地方大又规矩多,直到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才有衙役在云家后花园竹林的一口枯井旁发现了她的踪影,那时她精神恍惚,见了来抓自己的人时不仅挣扎反抗,而且还一直否认自己杀人。后来她在逃跑途中一头撞到了慕容嵩身上,被激怒的他毫不犹豫地便将其一脚踢倒在地,以至她撞到地上的一块石头而后脑受伤,到现在还未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