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土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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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奀雪回如意坊，大半个皇城的人都看到了。
汪喵喵也看呆了，只见洛奀雪原本身上的襦裙披肩都不见了，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子穿的道袍，这道袍却不能蔽体，因为竟破破烂烂的没有袖子，于是又披了一条不知道哪里来的袈裟……
就这样半僧半道的打扮还满身泥污，□□骑着一头低矮的骡子，骡子不知道染了什么病，浑身的毛左秃一块右秃一块的，蔫头巴脑地走。
尚远一点的时候看奀雪好像还怀抱着个什么东西，走近了才看清楚竟然是一只脏兮兮的野猫。
一路上都有街坊四邻的指指点点议论，真是早起的人才有热闹看。可奀雪就像没看到一样，径直就进了如意坊的门，她一看汪喵喵这架势就乐了，“喵喵，你这是要去救我吧？”
汪喵喵觉得脑子很乱，看着奀雪这副样子，问道：“大小姐，你这是唱得哪出？”
这时候早有家丁奔走相告，洛家的人都出来了。
洛嗔以为自己一晚上没睡好出现幻觉了，缓了半天的神才听明白，不用想办法救人，奀雪她自己溜溜达达地回来了。
洛嗔连忙披着衣服趿着鞋的跑到大门口一看，人家奀雪大小姐不僧不道的带着猫和泥点子，骑着驴大摇大摆地就回来了，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如意坊可是炸了窝，半个皇城也炸了窝。
路边到处都是两两议论这件事的，看到了的得意洋洋，讲得绘声绘色，没看到的都是除了后悔就是后悔，以后再也不睡懒觉了，这一大清早错过了多大的事啊！
旁人议论，奀雪倒是面不改色，把骡子的缰绳往家丁的手中一扔，抱着那只脏兮兮的野猫，飘飘然地就上楼回房去了。
洛嗔张大了嘴，愣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呆呆地问道：“我没看错吧？”
进了房，奀雪面无波澜，只是吩咐小葵去烧水弄香汤准备洗澡，再回头告诉汪喵喵多拿点好吃的来。
汪喵喵忍不住：“小姐……”
奀雪用手比在嘴唇上，说道：“别问，什么都别问，只去按我的吩咐做事就好。”
汪喵喵：“就算我不问，我去厨房拿吃的，也得被人问来问去的，你也知道咱们如意坊人有多爱传话。”
奀雪一笑：“你表情严肃些，脸色吓人些，他们就不敢问了。”
汪喵喵没办法，只得去小厨房拿吃的，这一路上婢女、仆妇、家丁的，只要一看到汪喵喵，这些人不管正在做什么都能齐刷刷地定在原地，望着汪喵喵欲言又止。
汪喵喵知道这些人想问什么，心想你们想知道？那我还想知道呢。
想着奀雪的叮嘱，汪喵喵真的龇牙咧嘴地挤出一张“生人勿进，你可别惹我”的脸来，再加上汪喵喵本来就有点凶神恶煞的气质，看着就不好惹，还真把这些人想打听事的人给吓住了。
没等汪喵喵开口，厨房的胖厨娘就整理出来两大摞的食盒子，递了过来，汪喵喵揭开一看里面山珍海味的足足够二三个人吃。
拎着食盒子回房，汪喵喵一进门就看到屋子里奀雪在大木桶里洗澡，小葵则在一旁拿着个小木盆给那只野猫洗澡，两人一猫的洗着扑腾了一地都汪着水。
奀雪轻声唤：“喵喵，来给我搓背。”
汪喵喵一指自己鼻尖：“我？”
野猫也叫了一声，奀雪望着汪喵喵笑：“当然是叫你了，不然叫这猫吗？”
“你确定？我可是你身边的护卫女官，我这拿剑的手，准给你搓秃噜皮了。”汪喵喵拿起澡布笨手笨脚地擦着。
“还是我来吧。”一个温柔的声音。
奀雪回头，一个穿粉衣的甜美少女，正歪着脑袋笑望着自己，奀雪只得拖长音：“哎——”
小葵处事不惊，伏在奀雪耳边轻声说道：“这是二小姐，洛可可。”
奀雪嫣然一笑，出来擦身穿衣完毕，这才亲热地拉住了洛可可的手，说道：“可可啊，那我可是知道你。”笑着笑着笑到面目狰狞，双手一个使劲扭得洛可可生疼大叫。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奀雪知道洛可可人小鬼大，表面长得清纯其实是小绿茶一朵，最擅长的就是给奀雪泄密，给奀雪使绊子，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没安好心。
洛可可疼得直咧嘴，但还是拼尽全力拽住了奀雪披散着的头发稍，奀雪也疼得龇牙咧嘴，姐妹俩各不相让，扭打在了一起。
“你给我松手！”洛可可叫。
“你先松，我就松！”奀雪又抓得更紧。
汪喵喵：“不然一起松！”
奀雪和可可简直异口同声：“她肯定骗我！”
小葵：“别……别打了，长少主来了……”
奀雪和可可一起回头，看到板着脸的洛嗔，不由自主地都松了手。
“可可出去。”洛嗔并不看她们俩，只是威严地不请自坐在了椅子上。
是了，洛嗔定是来问昨晚之事，这事……洛可可这种尚未出阁，甚至尚未定亲的小姑娘是听不得的。
洛可可狠狠地剜了奀雪一眼才出去，汪喵喵和小葵觉得站不住脚，也跟着出去掩上了门。
“说吧，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洛嗔问道。
“被贺兰衍抓了。”
“带到了哪里？”
奀雪撇嘴：“还不就是皇帝刚赐给他的那个皇城的别院。”
洛嗔听不下去，一拍桌子：“那为什么又去了土神庙？”
这件事在皇城也是传开了，有人看到洛家大小姐奀雪，早上并不是从贺兰衍的节度使别院出来，而是从皇城外的一间破旧的土神庙出来的。
当时洛嗔听到了这个传言还半信半疑，问那前来禀报的人说道：“你可看得仔细了？真的是我家奀雪？”
来人跺脚：“哎呦我的长少主啊，您早上也看到您家大妹妹的那副模样，穿着道袍披着袈裟骑着头骡子还抱着一只猫……这还能看错了，我们是有多眼拙啊？”
完了，这可比被贺兰衍抓走一晚还要麻烦，如果只是在贺兰衍府中，大不了洛府就不悔婚，硬将奀雪嫁过去也就完事了，可是如今怎么还横生枝节，出来了一个土神庙呢！
“你给我说，你为什么在土神庙？去那里做什么？见了什么人？”洛嗔气得发抖。
“这个，我倒是不能说，大哥哥你也不要问我了。”奀雪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洛嗔点了点头，从袖子里头掏出一条绣着牡丹花的丝带，递在了奀雪的手中，奀雪看着绣工精美、用料考究，欣喜地说道：“正好我昨夜腰带也丢了，这条很美。”
“这不是腰带，这是给你上吊用的，你赶紧自尽吧，过一个时辰我叫人来收尸。”洛嗔站起来要走，毕竟骨肉手足的也有不忍，又说道：“刚才我让人预备下了饭菜，你尽情吃。”
难怪厨房给了两大食盒子的饭菜，而且还都是难得的食材，原来是给奀雪上路之前吃的。
洛嗔前脚走，小葵和汪喵喵后脚溜进来，想是两人躲在门外已经把对话都听到了，小葵眼泪汪汪，“大小姐，长少主似乎是来真的啊，要不你就都说了吧。”
奀雪拿了食盒子里的吃的喂脚下的猫，“真的不能说。”
小葵：“大小姐，你还有心情喂猫？”
奀雪：“这猫还算是我半个救命恩人呢……”
“那不然，大小姐你只说给我们听听，我们俩肯定打死都不会告诉旁人。”汪喵喵感觉好奇得快要炸裂。
奀雪看了看二人，牵了牵嘴角说道：“你们俩都未嫁人，如何听得这种事啊。”
汪喵喵瞪大了眼：“还真是那种事啊！大小姐你……”
“这件事吧我若是说了，不但我得死，听了的人也要死，你们还要不要听？”奀雪笑问道。
小葵脑子都给绕晕了，挠头：“说了要被贺兰将军杀死？不说又要被长少主给吊死……怎么说了也死不说也死啊。”
奀雪心里想，这就叫活不过三集。
“其实吧，事情也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奀雪叹气。
汪喵喵眉毛一挑：“清白的？”
奀雪：“清白不清白的，说了也没人信啊，我若是说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衣服么是不小心丢了，道袍袈裟是我捡的，猫是抓的，骡子是一个陌生人送的，你们信么？”
汪喵喵没敢回答，只是心里小声说，不信……
小葵：“大小姐，若是这事发生在我身上，反正都是死，我宁可说出来以证自己的清白，不然被人口水淹死。”
“我倒是不怕什么口水淹死。”
小葵：“不怕？将来怎么嫁人，外面的人怎么说你。”
奀雪用力一拍小葵的肩膀，“小葵你要记得，你是为了你自己而活，至于流言蜚语么，你不在意，那他们就完全伤不到你，知道了吗？”
小葵五迷三道地点头又摇头：“我怎么能不在意流言蜚语。”
“就我这样啊，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就是不死。”说到这奀雪拍案而起，“对啊，我才不要上吊呢，我去找我娘。”
汪喵喵：“对，让夫人拿出郡主的身份来，和贺兰将军谈，压制住他，让他娶你。”
“他？他可不是怕压制的人……”奀雪小声嘀咕，又想起了昨晚被裹在麻袋里横放在马背上，听到的那骑马人好听的嗤笑声。
还有节度使别院中，她的惊魂未定，和他的盛气凌人。
他戴着一只华丽的金色面具，看不到面目，只能看到宽阔的胸膛，徒然纤细下来的腰身，一副好身材包裹在银丝软甲中，显得他精壮高挑。
那鬼脸面具后面的面庞，想必曾经也是俊美无双的，可惜是征战中毁了容貌。
奀雪感觉到贺兰衍杀气腾腾，一边倒退一边想，明明和他是有婚约，为何好好明媒正娶的他不要，偏要这么掳了来……难道就喜欢这个调调？
奀雪胡思乱想，浑然不知洛府有悔婚之意。只听贺兰衍身边的一个近侍代为发问道：“可是你到处散布我们将军是废人的？”
我？奀雪懵，我明明是今天才刚打听出来的，怎么倒成了我散布的？
贺兰衍冷笑两声向她走了过来。
哎呀不能再想下去了！
奀雪脸红心跳地收回神思，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管怎样，还是先去找李夫人去，奀雪拔腿就要走，突然又顿住。
小葵：“大小姐，怎么了？”
奀雪回头，却已经是一脸坏笑，“小葵，这上吊绳子给你，你帮我挂在那房梁上，再拿件我的衣裳吊在绳子上。”
说完奀雪一阵风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