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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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急忙忙的跟了上去,生怕她一生气又闹出什么事出来。脚步比先前的还要快一些,直到她快要走到王既明桌边的时候一把拽过她的肩膀,往后院走去。
江离看见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又没了,还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不禁觉得好笑至极:“傻丫头,先不慌,让爹看完戏再说吧。”
说着朝她浅浅一笑,疏君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擦干脸上的泪水,问道:“什么戏,你难道还找人做了什么?”
江离不知哪里触到了伤处,将她揽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低声道:“以前是我考虑不周,现在你留在府里的话恐怕身上的伤不知何时才能养好,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我在想,你既然想办法出府去养着,就走的远远的,叫京城的人都知道。”
疏君原本是想悄悄的出去,可江离的话让她有一点摸不到脑袋,忍不住道:“可是如果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的行踪不也被其他人知道了吗。”
显然,江离早知道她会这样问,嗤笑道:“说你笨你还顶嘴了,这点小事都不知道,怎么被陛下派到翰林院去的。”
疏君嘟嘟嘴,冷哼一声,推开江离:“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的就好像我什么都不懂一样……”
“你当然不会懂,有些事,你的确是被蒙在鼓里,但是不知道总比知道要强。”他忽然郑重其事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因为在府里与众人不合,为了养伤,才负气离家,不是悄然生息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若是你悄悄走了,指不定有人便会大肆的去追杀你。”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着疏君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你的人头可值不少的钱。”
疏君沉默半晌道:“这个我知道,那宓瑶知道我们的计划吗?这可是她的生辰宴,你要是再她的生辰宴上闹出事情来,就算是为了我,我也必须要说你。”
突然被问到这个,江离有点答不上来,不过,他好像确实没有将此事告诉宓瑶。
正为难之际,看疏君有些反悔的样子,不禁有点恼了,他竟然忘记了这茬。
疏君看着他脸上变换的神色,默默的低下了头:“既然这样,那就过了今日,明日再说也不迟。反正不过就是一些让人家看着我不高兴的样子,好让人家觉得我们一家不和睦,利用舆论顺水推舟,借此离开的远远的。”她看着江离,神色黯淡:“你看看效果不是已经达到了吗,我不想让你因为我,与一家的关系开始变得紧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罢,她便要返回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只听台下一阵喧哗,众人唏嘘不已,将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私底下纷纷议论道:“这种事居然还被拿出来演,还是在自家的宴会上,不觉得丢脸吗。”
疏君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台上的戏子身着的服饰与她前些日子所穿的并无差异。戏子所演的,不正是她与沈徽清还有吴妙灵之间发生的事吗。
她有些疑惑的望着江离道:“这……这就是你添的柴火?明明就是给我添堵。”
宓瑶在王府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加上愉禛又是庶子,多多少少做起事来有些遮手遮脚的,没那么自在,而几个人对她又是这样的好,她又怎么敢在这样喜庆的日子扰人心情呢。
不知犹豫了多久,一旁又脚步声靠近,夹杂着一丝浅浅的叹息声。疏君闻言望去,只见宓瑶站在树荫下,手里还牵着玉泽的手。
疏君只看了她一眼,虽然她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可一扳起脸来,保准连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所为何事,不禁心里打起鼓来。
宓瑶瞄了她一眼,也知道她在打小心思,慢慢道:“不用多说什么,我都明白的,只是不要闹得太难堪……”她垂下脸,低声道:“丢人。”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江离后退一步,推了疏君一把,冲她笑了笑:“去哄哄,你自己解决。”
这可是你自己造的孽,怎么让我来。疏君听他说完,身体被他向前一推,竟然有些站不稳,差点瘫软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她恶狠狠的转过身道:“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什么事都要我来,也没见你做过什么真正好心的事,等我出去了,你想找还真就找不着了。”
她冷哼一声,因为身上还有些伤,走起路来不是很稳当,还没挨到宓瑶,便哎呦一声,左脚盘着右脚一头栽在地上,江离只远远的看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宓瑶听着她的哀怨声,默默叹了一口气,也没想去看她,蹲下身子对玉泽道:“乖儿子,去把你那小姑姑扶起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来欺负人。”
玉泽还小,底盘更是不稳,嘴角还流着口水嘻嘻两声扑在正要起身的疏君身上,又哎呦一声栽了下去,姑侄二人躺在地上乱成一团,玉泽正玩的不亦乐乎,忽然身体一空,被宓瑶一把抱了起来。她看着疏君气鼓鼓的样子,脸色略微有些缓和,冷笑道:“活该,谁让你这个时候还想着有什么东西要瞒着我,你跟着二哥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无依无靠的人,怎么忍心的。”
听着她的数落,疏君更是抬不起头来,心里叹息不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不正找你来着。”
“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皮。”宓瑶啐她一口,把玉泽放在地上,才伸手去扶她,帮她打掉衣裙上的尘土,骂道:“你这算是告诉我吗,明明就是自己打量好了吗,觉得我好欺负罢了,在我生辰的日子上这样胡闹。摆明了就是觉得我们孤儿寡母,没个靠山似的。”
疏君听出她话里的悲意,忙解释道:“没有的事,我把你当亲姐姐一样的对待,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这些事我自然知道,只是你身子也没好,便想着如何去打压那些下贱东西,你就不能替自己想想。”她扶着疏君缓步走上亭子,忧心道:“我生辰事小,可是一旦闹出来便人尽皆知,轻些是早知道你们姐妹不和,咋们王府没一点和谐之处,重一点影响圣上对王家人的掂量,日后爹爹和哥哥们的官途可怎么办,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总之,今日你们要做的事,我不同意。”
疏君听得她话里的意思,躁动的心渐渐安静下来,终究是她太年轻,没经历过府里的风风雨雨,就连在云月雷府也是一样的,她一辈子都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怎么懂得这些东西呢。
疏君反手握住宓瑶的手,叹道:“你的苦心我明白了,还是你考虑的周到些,可是总有一天是要露给人看的,总要落人口实,不如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再探出来,也不至于太让人难堪。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应该风风火火脑袋发热就要去做,是我没考虑周全了。”
宓瑶摇摇头,牵着自家儿子的手,悠悠的往前走:“既然演都演了,那还有什么说的,我生气不过是觉得二哥没把我当自家人,这些事在我自己生辰这天演就罢了,为何还不肯告诉我,难道是想借着今天请来的亲戚多,好出丑吗,让人家觉得我在王府是人人可欺的模样。”
她的话说的严重,却不无道理,这件事是因她自己而起,二哥也有些考虑不周,没考虑到这样以后会对宓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疏君着急上前,身子骨弱,走几步路便已经气喘吁吁:“宓瑶,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很抱歉让你因为我而受到这样的委屈,爹爹还说,等你身子好一些,便让你随着罗氏一起管理府中的事情,以后,谁还敢这样说你,我向你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委屈。”疏君拉起宓瑶的手,满含歉意道:“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宓瑶眼中的泪水在打转,听完她的话,一腔热泪瞬间喷涌而出:“我知道二哥是因为你的缘故才会做这些事,我不怪你,只怪我生来娘亲就没了,娘家也瞧不起我,处处为难我,我将你们当成最亲的人,可是为什么,出事情了也不告诉我,让我觉得你们将我当成外人。”
“你一直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仅是王家的媳妇,更是王家的女儿,你看看,这场宴席,都是爹爹为你准备的,他知道以前你在府里过的不好,如今你都嫁在我们家,自然不会让其他人将你欺负了去。”疏君真挚的望着她,用手帕替她擦干泪水,柔声道:“以后出什么事,我会告诉你,不告诉你,是怕有人会害,你也知道,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
宓瑶摸着玉泽光溜溜的脑袋,叹道:“可我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疏君一颗悬着的心实实归位,如梦初醒:“谁也不愿意平白无故被人暗算,这一次出去,若是不将事情全部理清楚,我也不打算回来。”说着,便拉过宓瑶的手:“我不在府里,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宓瑶艰难的笑着,旋即冷下脸道:“这一次不用你担心,我也想出去散散心,你必须带着我,我怕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动手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去。”
她这话说的狠厉,疏君心下犹豫片刻,加上这些日子确实是愧对于她,看着她眼里忽明忽闪的光芒,她点点头,叹道:“此次出去,我身边不会带人,就怕你若是跟着我去了,会吃些苦头。”她低头捏了捏玉泽的小脸蛋:“何况,你还要带着这个家伙去,要是出事情了怎么办?”
她担心的宓瑶也是想过的,替她整理好衣袖,悲伤不已:“我并不想带玉泽出去,我想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毕竟,你三哥跟陈媛休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不管他愿不愿意,为妻也罢,为妾也好全在于他,我又何必在他身边让他为此事而烦恼。”
疏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屑之色:“你居然这样想,不管三哥如何,他都没碰过那个女人,为什么你要趁着这个时间段让她趁虚而入。”
“或许是因果报应,我随我娘吧。”宓瑶心中酸楚不已,只能含泪道:“就当圆了我一个心愿,让我随你去吧。我相信愉禛会处理好的,我在这件事上不敢多说什么。”她低头拭去泪珠,苦笑道:“陈府已经着人来了,爹爹前两日便在应付,如今为我的生辰这样大操大办,多半算是来抚平我,我大概是知道了,也不愿意再待在府里,让他们心存愧疚,可总得让我缓一缓吧,你说是吗?”
疏君心里触动,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呢喃道:“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难不成真要让那个女人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进府?你就不愿意让我去求陛下为她另外寻一户人家?”
宓瑶眼中有晶莹的泪珠,十分不舍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去求陛下又如何,那样没了名声清白的人又是大户人家,你以为其他公子们会愿意接受吗,我能有什么办法,让你去,更怕你触怒圣意,得不偿失,我只求你三哥能明白我的心意,不要让我死的像我娘一样,不然,待我去寻我娘之时,怕她会伤心。”
疏君婉声道:“我明白,我都知道,不管他们怎么处理,我都不会要那个人伤害你,她要是敢动你一分一毫,我定不会放过她。”
两人徐徐说了不久,便回到席上坐下,疏君除了脸色不大好,其他自然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何氏转头对着刚回来的宓瑶说道:“愉禛的事,你也不必太过伤心,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平日里小心点便是。”
宓瑶微微一笑,全没了刚才伤心不已的样子:“这种事我也没多大在意,只希望二夫人不要在今日这样日子里说这样的话,爹听了不会高兴的。”
何氏见她一点伤心的样子全无,自然无了兴致再说下去,转头便要与其他夫人谈话,只听得身边宓瑶的声音徐徐而来:“不知道七妹的病情好点没有,可找到了是怎么落水的吗?”
听着她关切的话语,何氏只觉得背脊发凉,皱眉叹道:“你别看她活蹦乱跳的,到了晚上可是吓得睡不着,不知为何,就是经常做噩梦,只听她说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宓瑶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的钟言,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只要还活着,是人都会做梦的,疏君前些天不是经常做噩梦吗,我替她开了一些药方,这几日倒是没做噩梦了,睡得还是比较安稳,只可惜我忘记了有一味药方是什么,现在却是想不起来。”
何氏一听这话,倒是打起了精神来,好奇的问道:“什么药方这么灵,我还想见见,只是可惜了,正想着不如你替钟言也开一副如何,不过既然你忘了,那便日后有机会再来也不迟呀。”
宓瑶只是笑了笑:“二夫人有所不知,我这药方也是儿时在外游历的郎中给的,我听说他们现如今也在京中开了家药铺,就在北街中段的位置,夫人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派人去抓一副药回来试一试呀。”
闻言,何氏倒没了刚才那般兴奋,反而平静道:“既如此,那敢情好啊,待宴席一散,我便着人去看看,也免得钟言夜夜不能寐呀。”
宓瑶笑着回了两句,又说了些客套的话,便见前方不远处裘氏往这边走来,她不免下座带着玉泽向其走去。
光线晦暗的室内,宓瑶与裘氏说了些话,见她满头细汗,不免觉得好笑:“夫人听好了就成,办好了自然好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都是为了前途吗,你说是吗?”
裘氏忙道:“不,你说的对,我也不是不知报恩的人,只是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免不了头脑发昏,怕坏了你的好事。”
宓瑶握住她的手,捂着心口道:“又不是违背良心的事,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日后我不在府里,还望夫人有时间带着三弟来看看小侄子。”
裘氏答应着走到门前,推开门,只见外头蝉鸣吵的人生厌,她知晓宓瑶的心意,也没多说什么,二人相携往席上走去。
那一日的生辰宴没有如何氏想的一样闹出什么事情来,倒是她自己被王既明好一顿数落:“那样的戏,是怎么能够出现在府里,罗氏近日身子不是很爽快,才将此事交给你来做,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样子。”
何氏忙上前温柔道:“妾身也不清楚,可这也是妾身的错,还好六小姐大量,不予计较,才没有闹出事端来,妾身想你保证,日后断然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既明抓住何氏的手腕,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疼的何氏双目含泪:“老爷。你弄疼妾身了。”
王既明冷哼一声,将手一把甩开:“是没有闹出多大的事,可你也要清楚,该忘记的东西不能忘,尤其是钟言,你最好将她的管的紧紧的。若是疏君因此出府修养出了任何事情,我拿你是问。”
说罢,便随着管家一同去了罗氏的院子。何氏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直到窗外蝉声戛然而止,她才反应过来,忙灭了两只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