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踪的女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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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摔在地上，我的额头呛到了地上，晕了过去，但我很快就醒了，醒来看到......醒来看到他去厨房拿了刀......还有两个大塑料桶出来，我以前看到过那两个桶，问过他，他说是帮人买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看他那个样子，就是害怕，很害怕......我就继续闭着眼装晕，他把东西放我旁边又去了厕所......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我不能留在那。我挣扎着爬起来，跑了出去，怕他追过来，我一直跑了很久很久......”
当时正值中午，太阳很大，她跑的时候完全不辨方向，等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我只是不想再这么命名没分地跟他生活下去，八年了，我的家，我的儿子都是‘马凤英’的，邻居、同事，认识的人都叫我马凤英，可我不是啊！我叫谢梅，我想活成谢梅。我跟他说既然马凤英已经消失这么久了，听说夫妻分居几年法律是能自动判决感情破裂离婚的，我让他去法院离婚，他不去。我就威胁他说如果他不去那我去，他就发火了，恶狠狠地看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种眼神......我跟了他八年了啊，到最后他却不愿意娶我......”
更让她痛苦的是，当时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他想杀了自己......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满脸的悲伤和绝望。
俞童开始收拾桌面的文件，季莹反应慢了半拍，看她收拾东西忙也跟着一起收拾。
俞童没再说任何话，她带着季莹离开了审讯室。
审讯室门外围了很多人，看到俞童她们开门出来，目光都看过来。俞童扫了一眼就沉默地离开了。
一直回到重案组自己的办公室里，她把自己摔进椅子，闭着眼睛，头仰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的众人有些担忧，又不敢敲门，于是不停地装作路过她的办公室，想听听里面的动静，不过什么也没听到。
过了很久，久到她再不出来，江皓宇就打算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开了，俞童出来了，她身上已经看不出丝毫异样，又恢复成了那个不苟言笑，专业、干练的俞童。
“杨柱亮买的硫酸源头查到了吗？”俞童直接问张旭峰。
“查到了，他是托关系从康达化工厂拿到的，那工厂里有他认识的一个老乡，平时两个人的关系很好，他用的理由是帮一个在学校的朋友采买实验用品......”
这个借口并不高级，但杨柱亮还是很容易就买到了大量浓硫酸。
俞童又要来温山市警方发来的跟马凤英父母的谈话记录，当时她重点强调让他们详细询问2010年马凤英失踪前后发生的事。
翻到其中一页，她停了下来，上面记录的马凤英父母的一段回忆引起了她的注意。
马凤英父母说2010年5月底，马凤英因为跟杨柱亮大吵了一架后跑回温山市的家，还跟他们说自己要离婚，他们当时很震惊，而且态度很强烈的反对，并且一直劝她早点回去，跟杨柱亮好好过日子。
但马凤英就像铁了心一样，虽然在父母的劝说下不再提离婚的字眼，但也没回沧坊她和杨柱亮的家。
直到同年6月份，杨柱亮亲自到温山接她回去，她才在父母的劝说下，以及杨柱亮诚恳地道歉认错下跟他回了沧坊。
但到了8月份，有一天，杨柱亮突然打电话给他们，在电话里跟他们说，他们的女儿马凤英有婚外情而且还跟对方私奔了。
马家父母当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跟人有婚外情并且私奔。他们亲自到了上溪县杨庄村的杨家找女儿。女儿自然没有找到，于是他们报了警，但警察调查了一段时间什么也没查到，反而找到一个目击证人说，有一天傍晚看到一个很像马凤英的年轻女人跟着一个男人往村口走，但因为当时天色昏暗，目击者也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马凤英，跟她一起的男人，目击者也没看清，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当时警方根据线索又查访了一段时间，但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马家父母刚开始也不愿意放弃查找马凤英，他们一方面担心女儿出了什么事，另一方面也担心女儿真的是跟人私奔了，这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加上他们的小儿子当时马上就要结婚，在坚持找了几个月后，没有任何进展，无奈之下他们就先回了温山。
而自那时至今，马凤英从未再出现过......
“俞队，你觉得杨柱亮是真的想杀了马......谢梅吗？”马晓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俞童的身旁，他一脸神秘兮兮，小声地问。
“你觉得呢？”俞童反问他。
“嗯......”听到俞童问他，马晓波当即手托下巴，一脸高深莫测的沉思状。
张旭峰看不下眼，走过去一掌拍在他肩上，嘴里吐槽他：“行了，装的再深沉你也不像福尔摩斯！”
其他人忍不住都笑了，笑声终于缓解了刚才的沉闷气氛。
俞童跟着众人笑笑，目光又下意识地转到白板上。
刚才马晓波的疑问也是她的疑问，那天杨柱亮是不是真的想杀了谢梅？杀了之后呢？尸体怎么处理......他买了浓硫酸，马凤英说看见他拿了刀......
假设马凤英说的都是真的，当天杨柱亮确实有杀她的企图，但凭现在的证据也无法给他定罪，非要起诉他，除非杨柱亮自己承认他有杀人的预谋，否则法院最多认定他非法购买违禁品和家暴。
有一点，俞童觉得是这个案子最关键的，如果杨柱亮真想杀了谢梅，那杀人动机是什么？对一个跟他一起生活了8年多的女人，还是他儿子的母亲的女人，是什么能让他下如此狠心？难道只因为谢梅让他跟马凤英离婚？
杨柱亮此刻还在医院里，俞童记得他应该就在这两天出院，医院那边是石超派人负责的，所以她直接问他：“杨柱亮什么时候出院？”
“就是今天。”石超看一眼时间说：“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办完出院手续了。”
俞童让石超直接把杨柱亮带到局里来，她要再见一见他。
杨柱亮跟几天前相比，倒是变化不大，虽然他刚挨了一刀，在医院住了几天，除了脸色大概因为失血而苍白了点，其他没什么大的变化。
看到俞童摆在他面前的证据，杨柱亮也没有惊慌失措，他平静地承认，确实是他让谢梅以马凤英的身份生活的，理由他也说了，因为找不到马凤英，孩子要上户口、要上学，所以才想到了这个顶替的办法。
至于8月16号那天发生的事，他承认是一时冲动才跟谢梅动了手，后来谢梅跑了，他还去找过她，不过没有找到。
当俞童问到他为什么撒谎说谢梅回娘家时，他说自己看到警察太紧张了，以为谢梅出了什么事，他怕说出来给自己惹上麻烦所以才撒谎说谢梅回娘家了。
看着他，俞童不得不承认，他的回答几乎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俞童又问他知不知道马凤英在哪？
他一脸无奈，苦笑道：“警察同志，我也想知道她在哪啊！你们要是找到她麻烦告诉我，让我们把婚离了，所有这些不都是这事闹得吗？”说着，他指指周围的环境，还叹了一口气。
俞童......
俞童想，或许，他是真的无辜......不然，他就是个演戏的“天才”。
“你购买大量的浓硫酸是打算做什么用的？”一旁的江皓宇拿出查到的他购买硫酸的记录，沉声问。
“买硫酸犯法吗？”他一脸惊讶，像是才意识到他犯了错一般，略显慌乱地说：“我，我就是买来除垢的，夏天厨房和厕所有很多污垢去不掉，听人说硫酸可以去除顽渍，我就托人买了点......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犯法啊。”
江皓宇看一眼俞童，两人的目光中透露出一样的心声：他在鬼扯。
杨柱亮刚才的回答简直就是信口胡诌。
“我们在你家里只发现了空塑料瓶，那么多强酸你都用于除垢了吗？”
“是啊。”他肯定地点头。
他购买的浓硫酸的量，完全可以把他们租住的202室的那个浴缸底给融掉，他却说都用于除垢了，简直像个笑话一样。
“那我还能用来干什么？难道用来杀人吗？”杨柱亮看着对面的江皓宇和俞童，表情无奈，语气诚恳：“你们是不是从刚开始就认定我杀了人？即使现在谢梅她好端端地回来了，你们还是盯着我不放......警官，我真的长得很像个杀人犯吗？”
江皓宇和俞童......
“现在怎么办？”出了审讯室的门，江皓宇问俞童。
现在看，他们想从杨柱亮口中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基本不太可能。
“你说，假如8月16号那天谢梅没有中途醒过来，结果会是什么？谢梅认为当时杨柱亮想杀了她，所以她害怕地从家里跑了，之后也一直不敢回去。那马凤英呢？假如，我是说假如，她也跟谢梅一样......”
她中途醒过来了吗？
万一......没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