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我只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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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课上竟敢有人敢捣乱！”
愤怒的话语响彻教室，带着怒气的脚步哒哒的就走回了讲台。
“继续上课！”手风琴的声音起起落落，教室里又响起了合唱声。
秦以呆愣愣的坐下，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最后是什么时候下课的他都不记得了。
……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你反应这么大。”
廖玄推了推还呆愣着的秦以，他很内疚，都是因为他乱开玩笑才会这样的。
已经是放学时间，教室里没剩几个人了。
“没……没事，我可能生病了。”秦以缓缓的说道。
他没怪廖玄，他心里已经意识到是因为他喊出了声，只是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会这样……小脸上还有些惊惧和茫然。
“真的！对不起！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廖玄听着更自责了，脸上郁郁的还带着歉意，有些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怕秦以觉得他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是真的可能生病了，现在很难受。”说出的话语没什么气力，越说越是小声。
秦以摇晃着站了起来拉出抽屉的书包，鼓鼓的书包还往下带了一下，他有些拿不稳。
“你……你没事吧？”一旁的廖玄帮着秦以整理课本背上书包，脸上有些惊愕。
中午放学的时候，学生回家一般都不会背书包，因为下午还要来。
“帮我请个假，我要赶紧回去了。”秦以说完挥了挥手，他感觉手臂肌肉有些酸疼，抬起来很吃力。也没等廖玄回话就往门口走去，他要抓紧回去了。
脑袋昏沉发涨，他没精力去在意其他事情，趁着还没变得更严重，他要快些回到家里。
……
好困……
头好沉……
秦以从学校里出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努力睁开的眼睛每次只能看清一小会儿。
他只能看一段走一段，还好这条回家的路他很熟悉……
他可是独自走了三年……
他意识到自己是发烧了，这跟以前发烧的感觉很像。想到早上玩闹出了很多汗，中午突然的阴天。
也许是着凉引起的……
出汗着凉的概念还是从母亲骂他的嘴里听到的，因为他每次想要洗冷水澡的时候，母亲都会说这些。慢慢的他就意识到了不能一冷一热的，会生病……
秦以思维开始散发着乱想，依着书包重量，努力控制着脚步稳定。
眼睛睁开看了一眼，合上眼睛走一小段路，然后睁开看一眼又合上……
他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让自己不会被绊倒，迷迷糊糊的走了许久。
心里想着回家，靠着这个信念支撑着往前……
这路怎么变得这么长……
他开始感觉到小腿的肌肉也有些发酸了，手臂没了力气，脑袋抬不起来。
到哪了……
秦以努力的睁开眼睛确认情况，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前方的大马路，还看到有个身影在带着学生穿行，心中庆幸。
还好……
没有太晚……
老师还在……
只要过去了就安全了，会很快到家了……
“你怎么这么迟呀，快来！你们几个是不是调皮捣蛋被叫去办公室了？再迟点老师可就回去了。”
这老师的声音很温柔，还跟学生们开着玩笑，直到这时秦以才知道这是一位女老师。
他想开口让老师帮忙，可是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脖子也开始发酸僵硬，稍微抬起些就会感觉到眩晕，他只能垂低着靠近声音的方向，尽量多睁眼看清路面，尽量走得平稳一些……
他知道这样很危险，他也想抬起手牵着老师，可是走到这他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后面的路还能不能撑下去？
他心底的担忧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默念：过了这段路就好了……过了马路就没事了……
恍惚的意识飘散着，秦以只能凭着身体记忆来大概的计算距离。
想起玩过的盲人摸象，努力跟上眼前晃过的脚步……
“好了，以后可不要调皮捣蛋啦，这样放学就能早点回家了，知道了吗？”
带路的老师对着秦以说话，她见着秦以一直低头跟在身边，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想要开导一下。
看到秦以没有回应只是往前走，她也没说什么，回身照顾着另外几个孩子。
嘶～碰~～
一阵急刹车，额头猛烈的碰撞了一下，脑海里回荡着嗡嗡声，眼前白茫茫一片。
秦以被撞得脑袋后仰，书包带着他往后跌退，又帮他压稳了步伐。
……努力的睁了睁眼……白亮亮的铁架子映入眼帘……
他认出来了，这是摩托车的车尾架。
为什么……
明明都走到这了……
他突然觉得心里好委屈，他已经坚持这么久了，还赶上了老师带队，然而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吃力的往前看去，迷迷蒙蒙的视线里看到了马路的边缘……他只要两步就能走到边上了。
“啊！没事吧！”
“你怎么开车不看人的吗？没看到孩子吗？”后方老师急切的声音飞快靠近，秦以被这位女老师一把揽住。
“我怎么不看人了，倒是你怎么看孩子的啊！”
听声音，开摩托的是一位大叔。
秦以靠着老师的肩膀视线上抬，眼前只能看到一件深绿色的短袖，他看不太清大叔的脸。
激烈碰撞过的脑袋就连耳朵都开始觉得鼓胀，身旁的老师和大叔正在争论着。
声音就在耳边却怎么也听不真切……
思绪飘飞着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才一瞬间，额头碰撞处开始散发一阵阵的刺痛。
这刺痛似那风暴中抛下的船锚，让秦以集中起了精神，视线清晰了些，耳边争执的声音也渐渐能听清。
身边两人依旧争论不休，这让他想到了父母吵架的情景，听了几句他就开始不耐烦，挤着喉咙出声打断了两人。
“没……事了。”声音嘶哑无力。
他说完挣脱了老师护着的手，脑袋失去了肩膀的依靠沉沉的垂下，映入眼里的模糊画面中，他看到老师脸上有些惊愕，对面的大叔也有些诧异。
秦以站稳了身体迈步离去，身后老师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不重要了……
他要远离那些让他惶恐不安，让他烦躁烦乱的地方……
他只想回家……
顶着额头上一阵阵的刺痛，他靠着街道边上的建筑来确认自己的位置，一幅幅画面模糊又熟悉。
快到了……
过了下一个商店，马上就到了……
秦以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犹如望梅止渴。
这是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在一次回老家的路上，走山路的时候父亲就是这么逗弄他的。
都说福祸相依。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冲散了昏沉，收束了注意力，后半段的路程他走的很快，不远处已经看到了轧钢厂的大门……
回到了这熟悉的地方，秦以心里一下放松了下来。
到家了……
这扇大门像是有着魔力，让他放下了一路上的警惕和防备，头上的刺痛都仿佛好受了一些。
他抬起手来轻轻触碰了一下，伤口处感受不到手指，可指尖上传来的感觉让他知道额头肿起来一个大包。
突然意识到要是让父亲看见他这个样子……会被骂很惨的吧？
他想着想着心里莫名的就害怕了起来，嘴角扯了扯，一瞬间眼眶就湿润了。
背着书包的双肩轻微抖动，怔怔的看着大门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就这么站在厂房的大门大声的哭着……
他就站在门外哭着不敢往里踏进去一步，越哭越是觉得委屈，越哭越是觉得害怕……
心里涌上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想到老师的巴掌，想到头上的大包，想到严厉的父亲，想到如果被母亲知道……
想到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他明明没有做坏事一直很听话，为什么还会发生这些事情，越是想，心里越是不安……
还想到一路上的担惊受怕，自己坚持了下来……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争气……
自己那么努力的回到了家，却是害怕的不敢进去，一步都不敢……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可一想到家里的模样，心里就像是被揪着，各种滋味在心头回转……
哭声渐渐变得嘶哑……
附近的行人被哭声吸引，有人好奇有人笑，有人行路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