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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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梁婉清不太明白,拿指腹小心抚摸画上的笔触,跟随笔墨的轻重缓急感受着,“像山脉图,却又仅有一种颜色。”
这副画卷上,虽有山有水,笔道精炼,但比起其他化作,它全篇仅有一种颜色,而且更为细致,这里说的不是说鸟兽,而是山间小道,流水趋势,都有一一呈现。
凌柏指着其中一处交汇点,小声试探道:“姐姐有没有觉得,这很像地图?”
“地图?有那么点意思。但是这,这是不是太细致了?寻常的地图不应当是,规规整整画好道路的吗?他画这么多景做什么。”
得益于北朝女子不崇尚读书,梁婉清虽然也随宫中的女大学士们学过五六年,但是对于许多问题看得十分呆板,更遑论这类事关军事布防的知识,近似乎一窍不通了。
凌柏也不知怎么解释,急得团团转,在这小小的一隅来回踱步,两只手上下扑腾,在空中比划:“就,就是这样,它画得是很细,但你只要找对位置,不就可以顺着它,穿梭在这幅画里的任何地方了吗?它是可以拿来做地图的。”
“但这幅画画的位置太少了,要是真拿来做地图,画师不得画个几十幅才能画出全貌啊。”梁婉清盘算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对!就是这样,你看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凌柏将其他的几幅画卷,也逐一摊开在梁婉清面前,“他们是可以连起来的,合起来就是一个很大的地方了。”
满目不可置信,梁婉清颤抖着拾起其中两张,惊讶地发现它们只要微微重合些许,就可以完美地拼接在一起,大致一数,这叠画卷有几近三四十张,若是能拼接完整,真就是一副又大又细致的地图。
“这,这可真是巧夺天工。”梁婉清惊叹道。
凌柏背着双手,靠在一旁的书架上,感慨道:“太神了,就是不知这幅地图指向何处,也不知那些人想用这幅地图做些什么。”
“对,这幅地图工程量巨大,想来也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我们得找个懂行的人来看看,不然就你我二人,很难找到这幅地图指向何处。”梁婉清附和道,脑子一转,忽地瞪大美目,哑声道,“等等,凌柏!”
她一把上前抓住了凌柏的右胳膊,凌柏吃痛地收回手,扭曲道:“怎,怎么了?”
“抱歉抱歉,我,你没事吧,”梁婉清歉意地合掌,神色紧张地继续道,“方才,你可是就这么直面那画师?一路将他追赶去的西莲湖?”
“啊,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梁婉清笑他愚钝,道:“这问题可大着呢!那西戎画师在我这作画不成被发现,逃离寺庙又被你舍命追赶,眼下计划失败,势必会将你我二人记恨上。我是不怕些什么,侯府有侍卫,我父兄也快归京。倒是你,在宫中尚且保不住小命,若一人对上西戎画师,那该如何?”
“那日是意外,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凌柏一愣,咬牙道。
梁婉清递去一个狐疑的眼神,拧眉道:“你看我信你吗?是我思虑不周,误把你牵扯进来,你放心,我肯定会护你周全。你手边那叠画卷我还没看,拿过来给我看看。”
凌柏一拂衣袍,坐在圆椅上,战战兢兢地将手里的画卷呈到她手边。
“你这是什么眼神,怕我把你吃了吗?”梁婉清对于少年的举止十分不解,垂头随意翻阅这叠画卷,“哦,是北朝女子的画像,镇国公府的蒋诗滢、朝阳长公主的凌知意、大理寺卿的萧圆圆……嚯,都是大人物。嗯?我的呢?怎么还没翻见?”
不知怎得,缩了缩脖子,凌柏指着最下方小声道:“在最后,最后一张。”
闻言,梁婉清立刻抽出最后一张,就这外面的日光认真端详,少顷过后,嘴角一抿,摇头道:“原来西戎画师也就这水准啊,我还当他能画得多出神入化呢,搞半天,才弄出来个轮廓啊,而且,我有这么胖吗?”
一如学堂上被先生提问的学童,凌柏举手反驳:“没有!”
“不错,很上道。”梁婉清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以示鼓励,复又翻起画卷,惊讶道,“咦?这里面没有苏可薇呢。”
“啊?那是谁啊?”凌柏摇头晃脑地问。
“嘿,我真的好奇了,你这脑子里每天都装的什么?嗯?”一时没忍住,梁婉清顺手弹了弹他的小脑袋瓜子,“长点心吧,人家昨天还同我们一道比投壶呢。当然,后来教唆大皇子在宴会上说咱俩的,也是她。”
“噢噢,那这次的事情会和她有关吗?”
梁婉清摇了摇头,未置可否:“不太好说,但京城贵女中少的也不止她一人。不过,我私心上希望没有关系,夺嫡争端若是牵扯上了西戎,不是什么好事。”
听罢,凌柏懵懂地点头。
“行了,此处不宜久留,恐生是非,我娘也还在外面等我……”梁婉清话未说完,就被凌柏着急打断。
“嗯?侯夫人她,啊,那,那方才,我……”
见小少年这番无措的样子,梁婉清失笑道:“没看见你,别慌。再说了,看见了又如何,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只能呆在闺阁里不见外人啊。”
梁婉清一边说,一边收拾起画卷,将其一分为二,一部分是被画作地图所用的,另一部分是京城女子的画像。
“画卷太多了,我一人恐怕无法全部带走,只能你我二人分摊来带。画像都为女子,就由我带走。你将地图带回宫中,几日过后,我便进宫找你再做商议。”
见凌柏知悉地点头,她又想起小少年的右肘,不放心道:“你等会准备怎么下山,还有,这伤又准备如何处理?”
“后山无人把守,我等会还是从那下去。这点小伤不打紧的,回宫之后,我找嬷嬷拿点药膏就行。”
昨日就遭秦煜等人欺侮,今日又伤到了右肘,二人只见两次,凌柏就伤了两次,那浑身上下,还不知道有多少暗伤、旧伤没有处理。
这样一个不得待见的皇子,上一世,究竟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从沼泽之中爬起,在那荒凉的北方,开垦出一片富饶的土地。
梁婉清在心中暗下心思,下次见面,非得找个太医给少年好好看看才是,小伤虽小,但就怕积少成多,伤了根本。
“行吧,你自己注意一点分寸。在宫中若是遇上什么急事,你只消去找我表哥,他虽不能护你,但也不会让你平白受外人欺负。”梁婉清拾起桌上的画像,转身往内室走去,“你在外面守着,我去把画像藏起来,不然等会不方便出去。”
“啊?这,这么多怎么藏啊。”凌柏有些摸不着头脑。
“衣服里。”梁婉清不耐烦地合上木门,徒留凌柏一人蹲坐在门外,一边紧张地看向窗外防范来客,一边奇怪地思索姐姐的答案。
在他看来,姐姐琼姿花貌,颦笑之间宛若九天玄女,即使他们这样的粗人,都尚且难以在里衣内装下,那姐姐……
凌柏霍地站起身来,小脸迅速胀得通红,疾步跑向案桌前,拿过画卷不住扇风,想以此按下心中的燥热,顷刻,又觉着这样离姐姐太远,不够安全,复又坐会门前,大声喘息着。
梁婉清打开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宛若被歹人“轻薄”过的小少年,背朝自己缩在门前,略一靠近,直觉他身体宛若火炉,不住向外散发热气。
“你这是,得了热病?”她有些迟疑。
身后传来声响,凌柏蓦地直起身来,一下蹦出半丈开外,高声道:“没有!”
梁婉清知晓地点头,扭身将压在后颈的头发撩向胸前,理好雪色的衣袖,在一抬头,就见少年脸色潮红,羞赧地盯着地面。
“这又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凌柏不自在地打开厢房的大门,眼神到处瞟动,但就是不看梁婉清,道,“那,那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我,我去后山。”
“诶,小柏,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结巴了?”对方这副样子,梁婉清颇为稀罕,十分怀疑对方是不是退回到了舞勺之年,不然为何行事这般诡异叛逆起来。
“没结巴,我,我先走了!”凌柏头也没回地冲后摆手,随后冲出小院不见踪影。
这么急?这么急为何方才不走,非要现在才走?
梁婉清不解地叹气,拨弄好腰间的长衿,确保不会为外人发现衿衫下的画卷,提起裙摆,离开了厢房。
莲通寺山下,因着没有抓到暗探,寺庙的大门皆以打开,但空有下山的人,并无上山的香客,想来是“画师”一事已经传开。
两旁护守的僧人,见梁婉清下山,墩身行礼。□□住持不在,梁婉清也懒得应付,只是轻轻挥手,就小步跑向带有“宁安侯府”字样的垂缨香轿前。
听见来人,梁母掀开轿帘,两手扶起女儿上轿。待主人发话后,梁家仆从们赶忙起轿,向宁安侯府抬行。
“怎么样?这是去见了何人?”梁母用锦帕细细擦过女儿额角的汗珠,耐心问道。
梁婉清抓过母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略微往下按压,小声道:“托了位朋友,弄到了画卷,数量太多,便藏了一半在这儿……”
感受到掌下的纸张,梁母微微点头:“嘘——,我知道了,剩下的回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