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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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穆云水醒来时，昨夜醉酒的汉子，早已不知去向，那条兽腿，却被留在火堆旁，此时靠近火堆的一侧，已经被炙烤的焦糊，穆云水将兽腿挪离火堆，用早前拾来的匕首，将兽腿上的肉，一点点剥离下来，放入竹筐之中。
匕首是当初穆云水冒险在横尸满地的一处小战场上捡来的，拼杀的双方是大隋和大宋的探子，捡到匕首时，它正插在一名大隋兵士的胸口，穆云水将匕首带回小庙，放在锅里炖煮许久，才将上面的血腥气味清洗干净，这把匕首，也被穆云水当作贴身之物。
吃过一顿香喷喷的肉汤，每一个孩子脸上都泛起了红光。
吃过饭，穆云水站起身，将竹筐背在肩上，对着围靠在火堆旁的孩童，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要随过往商队，进入大宋，跟不跟来，随你们。”说罢，转身向小庙外走去。
宋启年在的时候，一众孩童，大多都是靠宋启年打猎，穆云水挖野菜为生，宋启年在的时候，穆云水遇事多会与他商量，虽是商量，但穆云水自己向来都是一个有主见的小姑娘，从未想过要依靠任何人活下去。
而此时，穆云水准备离开小庙，不知是依赖穆云水，还是期盼着能再吃到穆云水竹筐里的肉，所有孩童都爬起身，跟在穆云水身后。
宽阔的大隋官道，一列商队马车，在一众佩刀护卫的簇拥下，缓慢的行进着，大隋常年都会在边境驻扎重兵，临近大隋关卡，倒也不会出现打家劫舍的匪人，过往商队，也会选择在此地放慢脚步，算是稍作休憩。
大隋每年都会向大宋的万仞长城发起进攻，希望能让自己的铁骑，踩在大宋的国土之上。
两国虽是连年交战，却也不阻拦过往商队交易，有的时候，两国甚至会利用商队掩护，购买一些本国紧俏物资，所以，大宋的万仞长城出关口，会有重兵把守，对商队进行盘查，避免出现军用物资出城的情况发生，而大隋一侧，则是在官道尽头，设立关卡。
商队中，少年撩起车厢上遮掩窗口的厚厚韦布，透过缝隙，好奇的观望着车窗外的荒凉景色，马车周边，围着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佩刀侍从，每一个人都将手搭在刀柄之上，警戒的看着四周。
少年自小华衣锦食，何曾见过如此塞外景色，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景色，看到高兴处，还会吟上几首圣贤诗句，若不是年岁尚小，少年甚至觉得，应喝上几壶温酒，才能配得上此情此景。
少年是大唐商贾之家，此次以读万卷书，自当行万里路为由，跟随自家商队，越过洞庭湖，经大隋官道，前往大宋进行买卖交易，此行倒是让少年见识不少令他惊奇的景色，在加之身边有一个常年走南闯北的管家给少年讲解，一路行来，少年增长了不少见识。
车队路过穆云水一行人的时候，少年望着这些与自己年岁相仿，却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孩童，少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怜悯之色。
穆云水在商队经过自己身边后，带领着一帮孩童，亦步亦趋的跟在商队身后，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被商队甩的太远。
小庙所在位置，相距大宋万仞长城，差不多有一天的脚程，临近中午，商队停靠在官道一侧，架起锅灶，准备生活做饭。
少年自马车上下来，舒展着筋骨，一手遮在眉前，眺望远处连接两座山脉的城墙，口中啧啧称奇，更是向管家询问起长城的过往，管家对于这个温文儒雅，对待下人也一向和善的少爷，有问必答。
吃饭时，少年才发现身后一直跟随自己的穆云水等人，颇为好奇，问及管家，才知道穆云水等人的身份，低头和上前给自己送饭的丫鬟耳语了几句，丫鬟极不情愿的向锅灶走去。
两个壮硕的青年侍从，抬着一口仍有大半米粥的大锅，走向穆云水等人，穆云水正从竹筐里取出已经结了一层油脂的肉，分发给围在自己身边的孩童，见向自己走过来的两人，神情紧张。
两人放下锅后，其中一个言语不善的说道：“这是我家少爷赏给你们的，感紧喝，喝完了把锅给我送回去。”
穆云水看向不远处的商队，一个儒雅少年，正微笑着对自己挥手，举了举手中的碗，用十指架住粥碗，做了一个碰杯敬酒的动作，做完后，还学着喝酒的样子，猛地喝了一大口碗中的粥，可并没有出现自己预想中，那种豪气的样子，反倒因为喝的太大口，被粥呛得连连咳嗽，身后的丫鬟一手捂着嘴偷笑，一手帮少年拍打着后背。
官道一侧的小山包上，两撮野草微微向后移动，移至小山包背侧，一撮野草下，站起一个身影，飞快的向小山包下跑去，另一撮，则又爬回原位，一动不动的盯着官道上的商队。
暮色时分，阳光的余晖照射在城墙之上，映衬的千疮百孔的城墙，一片血红，这是穆云水第一次离城墙这么近，在经过大隋关卡的时候，穆云水见前方有好几队商队被拦截在关前，心里还盘算着，是不是连大隋的关卡都过不去，没想到，在自己跟随的商队到达后，大隋连基本的盘查都没进行，就直接将所有人放了过去。
此时，在大宋关卡前，穆云水心中惴惴不安，前方商队，正在缓慢的接受盘查入城，自己也离城门更近了一步，跟在自己身边的孩童，也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能不能入城，穆云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手握刀柄，正在监督盘查的领头将领，刚准备接过商队偷偷递过来的银钱，突然被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钉入眼眶，将领应声倒地，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那名商人一脸。
一刹那的呆滞，随之而来的是尖叫和慌乱，所有人惊慌失措，疯狂的向城里挤去，而距离城门几十米开外的空旷地面，几十个人破土而出，提着长刀，杀向正在准备关门的大宋兵士。
喊杀声中，穆云水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一阵颤抖，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转瞬间，就到达的自己身边，城墙上的箭矢带着嗖嗖嗖的破空声，呼啸而过，射向奔袭而来的骑兵。
冲杀声，马蹄声，呼喊声，混杂在一起，穆云水将自己的小铁锅顶在头上，拼命的逃离战场。
站在远处的行脚郎中，神色凌然的盯着战乱中的穆云水，手中不断的射出一道道法决，替穆云水挡下疾射而来的箭矢。
而之前出现在郎中身边的女人，更是直接提剑跃入战圈，不着痕迹的护在穆云水身边。
身边的孩童，不断的发出惨叫声，有人不断的在箭矢和马蹄下，没了生机，穆云水想要回身拉一把那些孩子，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穆云水强忍着痛苦和绝望，一个劲的向空旷地跑去。
逃命途中，穆云水看到了那个曾经施舍米粥给自己的少年，此时的他正被几名身上插满箭矢的护卫位在中间，少年满脸泪水，不知所措。
看着哭的凄惨的少年，穆云水心一横，跑到少年身前，拉着他继续向前跑去，一个少女咬牙在前面跑，后面一个少年含着泪水，看着少女的背影，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少年，突然看到了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