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陌生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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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迟骋引约在咖啡厅见面。
洛呦呦依着路标刚推开门，一个陌生电话进来。
“喂，您好。”
“不记得我了吗？”
门口的女人猛然停住脚步，她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我的孩子现在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去学校上课了，你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了，你配当老师吗？我呸！什么人！”
电话里的人还在谩骂，洛呦呦红了眼眶，转身拉开门急步走了出去。
坐在窗边的迟骋引目睹此状，抓起西装跟出去，刚到楼梯口，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她发来的消息。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不能来了，明天请你吃饭。】
男人在窗边四处张望街上的人群，那抹浅绿身影仍拿着手机在通话。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清晰地发现她的眼部肌肤通红，鼻子也一抽一抽的，显然哭过。
几步跨下楼梯，迟骋引迅速跟上她。
洛呦呦翻着通讯录又拨通一个电话：“喂，陈老师，我是洛呦呦，最近过得好吗？”
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吐字抑扬顿挫：“洛呦呦啊，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谢谢陈老师关心。”
没有过多寒暄，她直接切入正题：“孩子们现在听话吗？”
“孩子们现在长大了，比以前懂事多了。”
“那……那个孩子还在上学吗？”
电话那端叹了口气：“他最近没来上学了，学籍挂在学校的。”
见前面那条小巷除了有两家店铺外，没什么人，洛呦呦拐进巷头：“是为什么呢？陈老师，您知道原因吗？”
陈燕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孩子他爸，说了句你先把菜洗了。
洛呦呦有些歉意：“不好意思，陈老师，打扰您做饭了。”
“没关系，还没开始呢，菜都没洗的。是这样的，那孩子上周被学生举报说，他在学校里收低年级的保护费，后来经过我们的查证，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然后就让他写保证书。”
电话里突然想起叫卖东西的声音，那端一阵动作后，安静了许多。
“结果他这一写什么都交代了，不仅收了半年的保护费，我们老师近些天偶尔丢了一些零钱也是他偷的，而且教导主任钱包里的1000块也是他拿的，零零散散加起来有1500多块钱。”
“鉴于这件事的恶劣性质，我们当时就把他爸爸请到了学校，但他爸爸拒不认罪，一口否认是我们老师逼孩子写的，跑到教室把孩子带了回去。”
洛呦呦蹲在角落里，心里止不住地发冷：“然后……他回去了就没来过学校吗？”
“第三天来了，还重新交了第二份保证书，不过之前交代的内容都抹掉了，只承认自己收了点保护费。”
陈燕无奈叹了口气：“当时被收保护费的学生家长也在学校，双方闹了起来，后来……”
对方没了声，洛呦呦追问：“是打起来了吗？”
“洛呦呦，你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洛呦呦嗯了一声，对方才继续说：“那孩子的爸爸当时就说你的坏话，说是你当时逼他孩子走上这条路的，还说现在孩子不敢来学校也是因为你，那段时间每天都缠着我问你的电话号码，不过我都没给。”
洛呦呦的眼泪急速坠落，压抑着自己的声调：“陈老师，您该告诉我的，我不能让您替我去遭受这份罪。”
“洛呦呦，以前那事本来就不在你，身为师，我们有责任和义务指引学生走上正确的道路，而不是一味把学生犯下的错揽在自己头上，不管是你还是教过他的任何一个老师，我们都对这孩子的教育问心无愧。”
“他爸爸的情况你应该了解的，以前就因偷窃斗殴坐过牢，现在不仅不把学校放在眼里，而且连基本的道德意识都没有，还知法犯法。”
“你没接管这孩子之前他就偷橡皮擦偷笔，胆子大了，第一次偷个值钱的电话手表被你抓到。你作为一个刚上任的新教师，当时就已经处理得很好了，没有批评责骂或公示于众，失孩子的自尊心，并借此契机辅导他教育开导他，他也收敛了很多。”
“说到底他变成今天这样就是不可扭转的家庭教育问题。”
“嗯，”洛呦呦起身的时候，眼前一片黑，还好及时扶住墙，“谢谢陈老师。”
“对了，呦呦你今天怎么突然询问他？”
“他爸爸今天给我打了电话。”
“嘿！你说这人。”陈燕的声音顿时拔高，带了几分怒气，“怎么这么厚脸皮，还想找你麻烦呢!不过他从哪里得到的你电话？”
“我不知道。”
洛呦呦擦掉眼泪，手背上残留两根湿润的睫毛。
转角处的男人，眉眼下沉，注视着角落里的一举一动。
洛呦呦把刚才的经过给陈燕说了后，后者忿忿不平：“他就是看你年轻，柿子拿软的捏，你看他敢来找我算账吗？我听说他半年前又因为偷窃被厂子辞退了，现在家里不好过，才会拿你泄气。”
“呦呦，我教龄都赶得上你的年龄了，当初我也是从你这样过来的，这种情况见得多了，以后处理起来就游刃有余了。”
“他的话你就随便听听，不要再去想这件事，学校已经在处理了，到时候我也会将你的情况反映给他，你现在先把他电话拉黑。”
洛呦呦因为陈燕的话温暖蔓延到心里：“陈老师，之后他来上学了还烦请您告知我一声。”
陈燕笑，脱口的全是长者的安慰发言：“不用不用，你的年龄比我女儿还小呢，将心比心，年轻人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谢谢陈老师，打扰您了。”洛呦呦挂了电话，踱步走出巷子。
而角落里的身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丛然退去。
晚上，洛呦呦主动约迟骋引明天六点半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这次她又是提前二十分钟到，落了座才看见对方六点发来的消息：【临时有点事，我可能晚点到，你到了先点餐，不用等我。】
【好。】
窗外余晖坠山，燥热散去，对面的南起公园，大片的桂花树正盛然绽放，引得众人围观拍照。
晚风徐徐拂来，正是人间好时节。
洛呦呦左手撑着头，欣赏着对面山上的自然美景，吟出一句诗：“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
只是如此良辰美景，不知与谁人共。
屏幕亮起，下方显示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我现在赶车过来，大概半小时到。】
女人拿着手机发愣，心底的怅然腾腾升起。
她和迟骋引本已失联四年，她从来没想过还能再次与他取得联系，更没料到，近几日与他的见面次数等于他们相识这五年来的总和。
七点，南起公园的灯初上，彩灯挂满了桂花树枝头。
洛呦呦调整好镜头拍了几张发给杨思嘉：【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
对方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你在哪儿呢？”
洛呦呦对着镜头整理了下头发：“南起公园对面的一家餐厅。”
杨思嘉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哟，看这装修高档餐厅哦，和谁呢？相亲对象？”
“姐姐，你想多了，”洛呦呦把镜头切换到公园，“看到了吧，多漂亮，我们下周六来玩吧。”
门开了一条小缝，走廊上疾步冲冲的男人顿住了脚。
屋里，洛呦呦举着手机，此刻正兴趣盎然地看着窗外，完全没发现屋外人的到来。
“下周男朋友值班，我要去陪他，呦呦。”
“那下下周？或者周一到周五？哎，不行，下周学校要举行足球比赛，我也没时间。”
“呦呦，下下周我们要去明市，他奶奶生日。”
女人保持微笑脸的表情：“再见。”
“哎！呦呦，我错了，一有时间我就马上约你。”
“挂了，不想和你多说。”
见她挂了视频，门口的男人才徐徐入座。
“你……刚到？”洛呦呦暗惊，这个时间点掐得太准了。
“不是，你叫你朋友陪你去看桂花时到的。”迟骋引说得一脸坦然。
洛呦呦也无所谓他是否听到了她和思嘉的对话，反正不该说的她们都没说。
“那你该进来的，我只是无聊和她贫贫嘴。”
男人扫了眼对面的公园：“你朋友没时间？”
明知顾问，也不知他刚刚听到了多少，洛呦呦还是解释了句：“嗯，她要陪她男朋友。”
迟骋引把菜单给她：“你男朋友呢？不陪你？”
接过菜单的人手一颤，莫名瞅了他眼：“我没男朋友。”
男人手指轻点桌面，半阖眼眸，独留眼下的黑：“我请你吃吧，当是安慰你。”
“安慰我？”
朋友没时间陪她看桂花，竟然也可以被一顿大餐安慰，洛呦呦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因果关系。
“不用了吧，说好的我请你，上次不好意思，我放了你鸽子。”
“昨天你是有急事，没什么的，”迟骋引抬眼，不经意问了句，“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不知道，她还没给我说。”
男人摇头，点到为止：“这件事你要自己去掌握主动权，不能被动地承受他提出的结果。”
洛呦呦拿起手机：“诶，你说得还有点道理，都过去一天了，是该有个说法了，我发个消息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