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惊无险重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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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钧奕的话不多,甚至有些高冷,尤其是那双瑞凤眼中有股看透一切的从容,待人接物和刚才并无分别,似乎因为我的身份而有所变化,当然在去宫门定路上,他用最言简意赅的话把事情做了不像解释的解释,第一,劫持我,是叔叔个人的鲁莽行为,赵家其他人并不知情,第二,之所以叔叔要去刺杀杜重威是因为婶婶的死和其有关,至于怎么死,个中原因他没有细说,我没有追问,因为我知道有些话别人如果不想说,未必问得出来,而且我相信之后我应该可以查出点端倪。至少他的态度代表了赵家并不想与大周为敌,至少目前并不想,只是我依旧无法心安,听之前他们叔侄的对话,我知道赵家的野心也并不小,即便当下赵思绾愿意效忠大周,打什么清君侧,但若是他到了杜重威的位置,手上也重兵在握时,会不会也成为第二个,或者说,每个人到了那个位置,野心,欲望的滋生,所作所为与杜重威有不会有太大区别,我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发现他正在看我,“为何叹气?”
“没什么,总算是有惊无险,松口气罢了。”我不想被他发现心中所想,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哦?公主眼下可是尚未真正脱险。”他一副并不相信的神色,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狡黠。
“怎么,准备反悔?”我迎着他的目光,大义凌然的反问道。
“那倒不至于,我赵钧奕向来言而有信,只是友善提醒而已。”
“看来我今日撞到一位君子,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姓赵,看到他叔叔和大哥,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而在他面前,反而有些轻松从容,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莫非是因为他的长相的确比他叔兄要出众许多,但我自视并非以貌取人之辈,如今看来,这个自我认知多少有些偏差了。
“公主这么盯着在下作何,是不相信我的话?”被他这么一问,我才惊觉这么盯着别人看不仅失态,还容易让对方多想,于是赶紧收回了目光,准备借故看看窗外景致。
“前面就到宫门口了,此时若是反悔,公主只许对着车外叫嚷,便会有侍卫围上来。”见我不说话,他又补了一句,我掀开帘子一角,才发现已经到了熟悉的地界,前面就是那日母后带我登过的城楼,而杜重威的军队当时黑压压的围住了整个城下,原本兴奋的心情突然被压制了,我转头又看了赵钧奕一眼,会不会有一日,他也带着军队站在城下,国破山河,只隔一墙。
“下车吧,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他向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显然他并没有想要下车,也是,以他的身手,甘于屈身在马车进城,想来便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尤其是当前京城要地到处都是杜重威重兵把守,若是杜重威知道赵思绾的两个儿子都在此地,恐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也是与赵思绾对阵之前最好的筹码。
我俯身从他身旁经过时,轻轻说了一句:“后会无期,多谢!”便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我径直走向宫门,马车随即掉头,很快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母后~,母后~”我几乎飞奔着跑进凤藻宫,母后听到我的声音,急忙出来,见到是我,先是一愣,然后上来紧紧地抱住我:“玖儿,我的玖儿,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母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也忍不住掉下眼泪,从我记事起,就未曾与母后分开后,何况是被人劫持,这种劫后余生的重逢,似乎只有这种亲人之间的拥抱,才能感受到真实。
“太好了,太好了,阿弥陀佛,公主,娘娘都快急疯了,从义安王府回来就没有进过一点东西,一直担心你的安全。”
“我知道,我知道,母后请放心,玖儿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我轻轻拍着母后的背安慰道,母后上下打量着我,眼里满是关切:“真的吗?有没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的地方,如意,你派人去请御医过来给公主检查下,她还小,万一哪里伤着了她不自知。”
“诺!”如意姑姑派人去请御医了,沁芳姑姑搀扶着母后,母后拉着我的手一同进入殿中。
“母后,孩儿饿了,母后陪孩儿一起用点点心吧。”
“好好好,又受了惊吓,又这么一路奔波的,沁芳,快让膳房把点心,羹汤端上来。”
“诺!公主回来了,娘娘终于也可以进食了。”如意姑姑松了口气,高兴得亲自从小宫女手里端过茶盘,将点心一一端放在母后跟前。
一顿风卷残云,完全顾不上形象了,折腾了快一天,在赵家那个别院一醒来就想着如何脱逃,根本没注意时辰,后来随着赵钧奕回到那里,别说吃食,连杯茶都没来得及喝,就杠上了,这养尊处优的肠胃,今日倒是体验了一番辟谷。
“呃~”我忍不住打了个饱嗝,母后嫌弃的皱了皱眉,看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忍住没说,只是吩咐沁芳姑姑带我下去梳洗下,一会儿御医就要过来了,这个样子显然有失皇家颜面。
我把大致情况跟母后说了一下,当然赵家叔侄对话以及赵钧奕这些都省略了,只是说出了围墙,在集市上拦了一架马车到了宫门口,后面便是禁卫军送我到的凤藻宫,终于一切就绪,御医替我将几处皮外伤重新上了药做了处理,跟母后回禀时也说了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便可,才让母后真正放下心来。
“你看,都说没事,母后现在可以放宽心了吧!”
“唉,才一日光景,堂堂公主搞的浑身是伤回来,是母后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母后拉着我的手,含着眼泪满是自责。
“当时场面如此混乱,又事出突然,即便是韩统领在身侧都未必能有把握,而且玖儿不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嘛,对了母后可有派人去跟阿祐通报。”我赶紧岔开话题,以免母后在这个自责的漩涡里沉沦。
“回娘娘和公主,刚刚公主一回来,奴婢就已经派人去报平安了。”如意姑姑回禀道。
“好,如意一向是知我心意的,你弟弟几乎隔一个时辰就派人来询问你的消息,害得本宫越发担心你,后面就让如意看着打发了。”
“嘿嘿,母后也有应付不来的人啊~”
“还不是你们姐弟两个,着实令人寝食难安。”
“是是是,以后我和阿祐一定好好孝敬母后!”我作了一个大大的揖,哄得母后忍俊不禁。
“你和祐儿平平安安,就是母后最大的心愿了。”乱世当下,一个做母亲的已不求儿女能有一番天地,唯愿儿女平安长大便是足矣,只是对天下母亲来说,这何尝容易。
“母后,是否需要派人去向义安王通报?”我问道。
“禁卫军都是他的人,怕是你前脚刚入宫门,他便早已获悉消息。”
“那是他的人应尽职责,但凤藻宫还是出面告知一声为好。”我在母后耳边小声说道:“于情于理,母后还是要给足他几分薄面。”
母后点点头,示意沁芳姑姑去安排,然后摸着我的头感慨道:“我的玖儿长大了,心思也越发玲珑了。”
母后的这份夸赞之中,何尝没有遗憾和悲凉,若非身处此境,堂堂太后公主何须仰人鼻息,在夹缝中寻求平衡,原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年岁,却要开始思虑周全。
次日,杜重威借故来看我,便留在凤藻宫用午膳,顺便仔细问我当日的情形,又询问我是如何逃脱,是否有见到黑衣人的真面目等事无巨细的打探,我只是将跳窗,钻墙,拦马车等情况作了一一的回忆,其他都概称不清楚,想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又是在那般情况下被劫持,受了惊吓记不起所有的场景也是情理之中,而且我能侥幸逃离回来,已经出乎他的意料,所以倒也不曾怀疑我有所隐瞒,直说我是个小福星,吉星高照。
不过我也趁机跟他表态说想学点防身之术以防万一,他欣然同意,除了韩昭之外,他说下次带我去他的军营,想学什么自己选。
“那我以后要向义安王那样带兵打仗,当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我叉着腰,学着杜重威走路的样子,惹得他哈哈大笑,虽然我才十二,可是我已经知道如何去取悦一个人,眼下敌强我弱,我便给你如蜜的甜,哪一天变成穿肠的毒。
“哈哈,不做公主做将军,好啊,女将军的位置给你留着,你先好好学骑射,本王得空再教你如何指挥。”
“好啊好啊,那我们可说好了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我伸出手来,要与杜重威击掌,他乐呵呵的配合我。
“瞧你,都把璟谣惯坏了,哪有好好的女儿家去骑马打仗的,都成什么了!”母后虽是责备,言语却丝毫没有怒气,在杜重威听来更像一种撒娇,惹得他心猿意马,频频想伸手去拦母后的腰。。
“我就两个小子,平日里整天给我闯祸,看着就来气,哪像璟谣,美人坯子的模样随你,率直随性的性子似我,就乐意当自家闺女惯着~”这句令人作恶又犯上的话,我忍住了,我曾经教阿祐要学会忍,用卧薪尝胆的故事激励他,这何尝不是在激励我自己。
“婉清,璟瑶还尚未许配吧?”
“哐当—”母后的汤勺跌进了碗中,发出一声脆响,随后又强行露出些许笑容对杜重威说道:“才十二,还小呢,之前放任惯了,正打算这几年好好学学礼仪规矩,磨磨性子,所以你可不许带她去军中胡闹,到时候越发的野了。”
“不打紧,我们武将出身,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你们这对母女花,就这么看看就让人赏心悦目,估计再过几年,她活脱脱一个小婉清。”看着他打量着母后与我的眼神,那是一种叫贪念的欲望,看一眼便让人想要剜了他双目。
“倒是想起一个陈年旧约,但是南诏王夫妇来大周,与先帝相谈甚欢甚是投缘,他们夫妇仅得一子,早已立为太子,若是我这胎得女,便要结一个秦晋之好,当即便将羽翎凤凰玉佩留下算作信物。”
“哦?这样啊,那个是娃娃亲啊,也作不得数,恐怕南诏早就忘了。”
“是多年未曾联系,到时候你派人打探打探,那南诏的太子是否已经成婚,若是成婚便就当是玩笑罢了,若是未婚,我们自然也不好失信于其。”
“这个自然,眼下战事在即,恐是不好得罪南诏,不过婉清,你知道我这个人素来是直性子,有一说一,南诏那边呢我会派人去打探,但我是真心把璟谣当女儿疼,你看我们家弘璋19了、弘璨17,随便挑一个,给我做儿媳妇,怎样?”他悻悻的笑了笑。
“可是我怎么我听说,弘璋原本就定了亲,出了年可是要迎娶石家长女?我大周的公主,莫不是要与你家做妾?”
“不是还有弘璨嘛!”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就不能挑挑大周的好儿郎了,非要在你杜家两个儿子里选了么?”母后借机佯装生气,让杜重威没办法往下说。
“好了好了,你尽管挑着,不过不是我自吹,我杜重威的儿子差不多哪里去,而且我给你保证,璟谣要是嫁过来,不管是哪个,肯定是正室!”
“璟瑶到及笄之年还早呢,这事容后再议好了!你刚刚不是说用了午膳赶着去大营嘛,那别耽误正事。”母后朝如意姑姑一个眼神,如意姑姑立刻将披风佩剑让宫人拿了过来,杜重威便接过佩剑,对母后说道:“那我先去大营,晚些再来看你!”说着又在母后胸上撩了一把,满足的离去了。